“哦!”楚乔恍然大悟般大叫出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难怪我找你要钱的时候你让我今天早上到下仓找你们呢。”
“你什么时候管我要钱了?”
“你还不承认,昨天晚上我在甲板上碰见你,说只要你肯给我一笔钱,我三日后就会离开詹府,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说出来。你当时满口答应,还叫我第二天早上到下仓去取钱,陈大哥年纪轻轻,记性不会这么差吧。”
陈双顿时冷喝一声,怒道:“你胡说八道!我让秋陶叫你到下仓就是为了埋伏人手修理你一顿,哪里跟什么钱财有关,少主人不信可以去问秋陶!”
此语一出,大厅里顿时响起整齐的一溜吸气声,顾公恩的眼神黑的几乎能淌出墨水来。楚乔狡诈的嘿嘿一笑,轻松的说道:“陈大哥,你不是说是我自己去的下仓,趁你们还没起床的时候偷袭你们吗?怎么,自己编的谎话太多,这么快就给忘了?”
陈双茫然四顾,见顾公恩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顿时绝望,狠狠的转过头来怒视楚乔大声叫道:“你个小王八蛋!竟敢诈我!我杀了你!”
谁知还没跑两步,就被一旁彪悍的护院擒住。
“将他带下去吧,三日后船靠岸,直接逐出去。”
詹子瑜的声音很是平静,他靠坐在轮椅上,接过身后一名小童手里的温热方巾,擦了把手,然后抬起头来,语调清淡的说道:“所有参与过打架闹事的仆役罚两个月的月钱,奴隶罚二十鞭子,这事就这么了了。”
“那他也该罚,”詹子芳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楚乔大声说道:“他也是参与闹事的奴隶!”
“大姐,听说过有人惩办偷东西的小偷,却从未听说有连丢东西的失主一起惩办的道理。三十多个人围攻一个人,暗暗埋伏,伺机偷袭,却还人人挂彩,还嫌不够丢人吗?”
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响起,五小姐詹子茗缓缓站起身来,袍袖如水,素雅超脱,柔声说道。
詹子芳对着詹子瑜也敢反驳,可是面对着这个话不多的五小姐,却登时噤声,讪讪的不再说话。
“闹了一早上,也该够了。”詹子瑜微微一挥手,身后的小童就推起他的轮椅:“詹家出身卞唐,即便对奴仆,也从不随意斩杀。但是如今就要进入唐京,若是再有人敢随意闹事,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房门被缓缓关上,微风吹进房间,众人相对而立,一时间竟无人出言打破这个僵局。
“你,跟我出来。”
六小姐红着脸指了指楚乔,小声的叫道。
楚乔也不愿站在一群虎视眈眈的人中央,自然从善如流,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顺便还不忘拉了一把傻呵呵站在原地的梁少卿。
正午阳光明媚,船头有船工在奋力的扬帆,两岸青山重重,蓝天澄清,白浪翻涌,水鸟长鸣,一派锦绣之色。楚乔站在船头,虽然穿了一身下人的衣衫,但是面容俊俏,眼神飒爽,她的身高站在燕洵诸葛玥等人之间虽然显得十分娇小,但是比起同龄的女孩子,却高出半个头,詹府的六小姐站在她的身边只到她的耳朵。
詹子筠抬起头来,笑着望着她,面颊微微有些发红,小声说道:“刚刚,多谢你了。”
楚乔恭敬的回礼道:“小姐抬举我,我只是一个奴才,担不起这个谢字,况且小姐也是为我打抱不平,是我应该谢谢小姐才是。”
“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奴隶,”六小姐连忙摆手,可爱的摇着头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和他们都不一样的人。你一定是遭遇了极大的变故,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楚乔微微一笑,没想到这富家小姐心性倒很纯良,这时正好一只水鸟从上空飞过,水手们有人弯弓射鸟,那鸟儿一惊,扑啦啦的挥动翅膀,急速飞去。箭矢擦过鸟儿的翅膀,几根白色的羽毛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恰好落在詹子筠的头发上。楚乔很自然的伸出手去为她摘下鸟羽,在她眼前轻轻一挥,笑着说道:“小姐心地善良,品貌出众,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沉鱼落雁之容吧。”
将羽毛扔在地上,楚乔对詹子筠施了一礼,笑着说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这里风大,小姐站一会就回舱里吧。”
说罢,倒退两步,然后转身走去。
詹子筠今年刚刚十五,面容娇嫩的好像一朵出水芙蓉,她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楚乔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里,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一阵清风吹来,撩起她衣裙的下摆,她缓缓的蹲下身子,看左右无人,竟一把将那只羽毛捡起来放进怀里,然后急忙站起身来,脸孔通红,好像做了贼一样。
两岸的稻谷已经葱青,微风拂过,碧浪重重,农民们挽着裤脚在田里弯腰忙碌着,远远见这么几艘大船开来,纷纷站起身来极目望着,指手画脚,开心的笑出声来。
楚乔站在后舱的舱门前,看着那些普通的百姓,嘴角轻轻牵起,眼睛如弯月一般,盈盈闪烁。
她手扶桅杆,缓缓抬起头来,清风吹起她鬓角的秀发,头发调皮的扫过她的脸颊,略微有些发痒。
突然间,她竟有些喜欢起这样简单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