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山顶,泊南湖畔。

    一场暴雨过后,一池的莲花落尽,只剩下黑色的枝条纠结在水面上,不时的有飞鸟轻点,荡起飘逸的涟漪。湖面上冷风萧瑟,长长的木桥以绳索和木板搭建,虽显粗糙,但却取意天然,颇有几分诗韵。

    清风徐徐,繁花盛开,湖岸有洁白的花朵装点,湖水中游鱼冒头,轻轻摆尾,好奇的打量着水面上的一切。天幕湛蓝,瓦蓝瓦蓝的一片,早先的大雨已经过去,此刻连云彩都没有一朵,太阳恍的人眼花,即便已接近黄昏,却还是明晃晃的。

    木桥曲径,通往湖心的一处小亭,水阁之上,一身红衣的年轻人独自站在水阁中央,衣袋轻飘,广袖微张,清风扶来,吹起他乌黑的长发和暗红的衣角,红衣之上绣着朵朵大红的蔷薇,犹如风中怒放的奇葩。但见男人玉面如画,鼻梁高挺,眼梢微挑,姿容绝色,乍一看去几乎会误以为是一名女子,一双狭长的眼睛淡淡的扫过亭外的诸人,然后,轻启嘴角,连样子,都透着三分优雅,三分高贵,三分冷艳,还有一分实实在在的莫测高深。

    可是……

    “都让开!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一声尖锐并且无比呱噪的声音顿时响起,刹那间完全破坏掉了这样一幅山居幽客的画面,果然,只见红衣男子手握着一把厚背重刀,正费力的想要拿起来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但是无奈那小身板却怎么也没这个实力,两只手臂抖啊抖了半天也没能把刀子举起来。

    “哎,我说殿下,我们现在是没心情管你的死活了,反正皇上发话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您老人家要是不跟我们回去,我们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一名藏青色袍子的年轻侍卫吊儿郎当的靠在亭子外的一根柱子上,苦着一张脸,对里面的男人说道。

    红衣男子闻言转过头去,恨恨的说道:“好你个陆允溪,枉费我平时对你看重有加,今日你竟敢落井下石,等我他日回京,一定抓了你的姐妹进宫侍寝。”

    “哎,殿下,”陆允溪垂头丧气的说道:“早在我倒霉的接了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大姐就已经带着三个未出阁的妹妹去念安庙住下了,只要您前脚活着踏进唐京城,她们后脚就削发为尼,剃头的刀子都磨好了。”

    “什么?”男人顿时一愣,随即脸上显出愤怒之色,怒声说道:“她们竟然宁愿出家也不愿意陪本王春风一度,简直岂有此理!”

    话音刚落,男人顿时转过头去,对着一名褐色衣衫的大汉说道:“铁由,你也要和本王为敌吗?”

    “殿下,”大个子没精打采的蹲在木桥上,脑袋耷拉着,几乎就要睡着了,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没有姐妹。”

    “我知道!”男人恶狠狠的说道:“可是你有女儿!”

    铁由又叹了口气,瞪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无奈的说道:“殿下,我女儿昨天才刚刚满月,您就算是要威胁我是不是也太早了点?”

    说完,铁由无奈的晃了晃脑袋,郁闷的说道:“连囡囡的满月酒都没喝到,这个月就抓您玩了。”

    “好啊,一个个的都想要造反了!”

    男人气急败坏的四处踅摸,盯着另一个长相出色玉郎神风的年轻男子,沉着脸说道:“孙棣,你也要与我作对吗?”

    孙棣邪魅一笑,笑容极为勾人,他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对男人说道:“殿下,虽然我没有姐妹,但是我母亲为我娶了四房小妾,我热情的期待您能将她们都带到宫里去为您侍寝,那将是微臣此生最大的荣幸。”

    “殿下,”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十七八岁、浑身上下都是勃起的肌肉块,好像健硕的小豹子一样的年轻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你造型摆完了吗?要是现在下山我们还来得及在关城门之前赶回去,这样晚上去玉花楼还能有位子。”

    “什么玉花楼!”男人愤怒的说道:“我告诉你们,我这次逃跑的信心很坚决。”

    众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嘲讽程度足以让大夏皇帝羞愧的跑去燕世城的坟前磕头,意思十分明显:你哪一次不坚决了?

    可是男人仍旧没有一丝内疚或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皱着眉,大义凌然的说道:“我是不会屈服在父皇的淫威之下的!”

    铁由叹了口气,摆出长者的姿态,好意劝阻道:“殿下,人家大夏的公主都进城了,各国的使者也都陆续到了,您这个时候逃跑,大夏皇帝知道的话鼻子会气歪的。”

    “就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不了你娶回来放那放着不去看不就行了。”

    “对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殿下,别钻牛角尖了。”

    “住嘴!”男人大喝一声,一副卫道士的模样仰天悲声道:“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一定要虚位以待,以侯她的前来。”

    另外四人不屑的一撇嘴,他有心仪之人?除非大夏自愿对卞唐称臣。

    陆允溪抬头看了眼太阳,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穿着一身夸张红色长袍的男人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说到做到,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铁由啪啪两声拍了拍巴掌,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随意的懒散的往前走,一边说道:“干活干活,干完活早点回家吃饭。”

    孙棣拿出了一条长长的绳子,无奈的摇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你们干什么?你们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你们的,小陆子,当初你在赌坊里输钱,是我把你赎出来的,好吧,虽然我承认是我设局骗得你,但是好歹我没真叫人砍掉你一只手啊!”

    “还有你,孙棣,你忘了你当年被你母亲扫地出门的惨况了,连妓院你都赊账,全城的姑娘都瞧不起你,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怡红楼的地下室里关着呢……这个这个,虽然你被你母亲扫地出门是因为我逼你承认秋桃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但是你也占了便宜了,秋桃那么水灵的一个美人,现在已经是你的填房了。”

    ……

    一阵凄惨的叫声突然响起,穿破云霄,方圆二十里内的飞禽野兽全部受惊四处逃窜,卞唐最尊贵的太子李策在玉屏山上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他高声痛骂道:“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蛋,枉费我平日对你们推心置腹,竟然在关键的时刻拖我下水,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全家的女人集体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