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没有做声,孩子以为真的是迷了眼睛,连忙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菜油。”

    说罢,转身就跳下去跑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桌子上放着一袋金株,那么沉。

    路上很荒凉,没有行人,没有杂耍,没有小贩,没有歌姬,湖面上一片宁静,连一只画舫都没有,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一抹魂魄,轻飘飘的行走。

    路过一家糖果铺子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会,随即走进去,买了很多小吃,都是李策曾经买给她的,有蜜方糖、大枣、桂花糕、栗子,装在一个袋子里,边走边吃。

    她机械着嚼着,反复回想起孩子刚才所讲的那个故事,眼泪一行行的流下来,流进嘴里,合着那些糖果一起咽下去,味道很苦,一点都不好吃。

    记忆像是翻飞的碎片,一片片的在脑海里回荡起来。

    “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我,救命之恩非比寻常,要不你就别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许吧。”

    曾几何时,他曾经站在她的面前这样笑语妍妍的对她说话。

    她被赵飏围攻,他于危急关头赶来,身上带着扑扑的风尘,铠甲坚硬,眉头紧锁的将她拥在怀里,一遍遍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带着一篮石榴漏液而来,缓缓的安慰她:乔乔,为何不放自己一马呢?

    深宫冷夜,他醉酒而来,意乱情迷下忘情的拥抱了她,最终,却还要笑言:芙儿的身材比你好多了。

    ……

    她一直不知,仿若是心底的一块禁区,从不触碰,她不知道是真的一无所觉,抑或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知道?

    天上的冷月洒下一地的清辉,路边的海棠依旧艳丽,殷红如上等的胭脂,风过处,扑朔朔的落下,洒在楚乔的衣衫上和头发上。

    “李狐狸,你喜欢过别人吗?”

    阳光绚烂的宓荷居院落里,他们并肩坐在曾经从街上移回宫中的海棠树下,她皱着眉看着正在积极挑拣本届秀女画像的李策,疑惑的问道。

    “当然!”

    李策眉梢一扬,很是认真的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很喜欢冉离宫的雨儿,肌肤如绸缎,尤其是一双长腿,堪比……”

    “闭嘴闭嘴!”楚乔皱着眉打断他:“我是说,是那种喜欢,就像是,就像是……”

    李策斜着眼睛看着她,很不屑的说:“你是想说就像诸葛四那混蛋喜欢你一样吧?”

    楚乔俏脸一红,赌气的说道:“对呀!就是!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

    李策哼哼一声,低头继续挑画,过了好一阵,突然“嗯”了一声。

    楚乔一愣,问道:“你哼哼什么?”

    李策不耐烦的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像诸葛四那样喜欢过人吗?我在回答你。”

    “啊?你喜欢过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策仰天打着哈哈,很是牛光闪闪的说道:“本皇帝的心思,岂能轻易被你看穿,若是轻易被你看穿,本皇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楚乔很是八卦的继续问道:“那你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

    “不怎么样。”李策吊儿郎当的说道:“身材也一般,脾气也不好,还喜欢钻牛角尖,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有别人了,没看上我。”

    “啊?”楚乔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

    李策很是潇洒的一笑:“喜欢人是要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干嘛?况且……”

    他语调一转,微微一滞,风从太清池的湖面上吹来,吹起他鬓角的一丝鬓发,他仰起头,看着远远湖面,目光有着一瞬间的迷离。

    “况且,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对她说了。”

    楚乔那时候静静的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很远很远,那时她首先想到的人却是那个吊死在梧桐树上的芙公主,那个为了洛王而死在李策大婚当日的慕容芙儿。

    她当时不无怜悯的想:也许,如果没有那件事,这家伙也会是个正经人的。

    眼角又有湿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风吹过来,那么冷那么冷,红艳艳的海棠花瓣落下来,漫天飘洒,好似下了一场花雨,风萧萧穿城而过,于苍穹之下,扬起一地泣血般的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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