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可看见时间在指缝间流逝,溯流而上,又是那年草长莺飞,阳光少年坐在茂密的树上,拾起一枚松果,打在女孩子的发髻上。女孩子怒气冲冲的回过头,举起一只中指,遥遥的比划。本来是骂人的嘲讽,对方却以为在道歉。岁月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走到了“我们从此一刀两断”,终于走到了无法再继续的终点。偶尔午夜梦回,忆起多年前那张年少天真的脸,已经模糊不清,看不清眉眼,只有那句在风中飘零的话,一直的回荡在耳边——“我再帮你一次,我就不姓燕!”

    可是终究,还是忘记了赌气的誓言。就好像后来的承诺一样,被撕得支离破碎。

    鬓发碎乱,眼梢清澈,画面古老而破旧,却依然纯洁恬淡。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远,只是那些记忆,藏于脑海深处,变成了寂寞的候鸟,徘徊不去,一直一直。终于,岁月对他们说,一切已经轮回。

    大风吹来,她却不觉得冷,比起这个冰凉的尘世,她已经得到了太多太多。年轻时的伤怀渐渐远去,被灰尘覆盖,渐成看不清头脸的丰碑。往事如风,在半空中凌乱的飞舞,如同破碎的纸鸢,挣脱了线,一去不复返。

    马蹄声在背后响起,她却没有回过头去。随后,一只有力的手臂一下环住了她的腰,就这样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将她抱紧,男人黏醋的声音在耳畔酸溜溜的响起:“怎么?和老情人叙完旧了?”

    楚乔回过头去,看着诸葛玥这段日子明显消瘦了的脸,突然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诸葛玥顿时慌了,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这个时候的楚乔应该摆出秀丽王的架势和自己斗嘴才是,如今这个模样,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怎么了?”诸葛玥推她的肩,皱着眉,突然阴森森的沉声说道:“姓燕的欺负你了?”

    楚乔也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冷风中,她单薄的身材显得尤其消瘦。

    某人突然就怒了,好你个燕洵,我好心好意把老婆借给你看一会,竟然敢欺负我的人?

    诸葛玥推开楚乔,大步就向战马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去修理他!”

    “别走。”

    楚乔突然拉住他,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冰冷的铠甲上,像是一只依靠大树的小草。风从远处吹来,卷起地上的埃埃积雪,诸葛玥无奈的转过身来,抱住自己的媳妇,哄孩子一样的小声说:“星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

    楚乔摇了摇头:“就是有些想你了。”

    月夜光淡,可是还是能看到某个人嘴角渐渐扯开的笑容。诸葛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喜悦,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轻轻咳了一下嗓子,说道:“我才走几天,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

    “没几天吗?”楚乔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说:“可是我怎么觉得已经好久好久了?”

    诸葛玥笑的更开心的,低头在楚乔额头上吻了一吻:“好了,这里冷,我们回去吧。”

    “恩。”

    楚乔乖巧的跟着他上了马,两个人共乘一骑,也不扯缰,就这样慢慢的往营地走。

    “玥,以后不要这样莽撞的亲自上阵,我会担心的。”

    一个玥字,叫的诸葛玥骨头都酥了大半,哪里还留心她说的是什么,连忙摆出一副模范丈夫的模样,点头道:“好,听你的。”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云舟珍珠怎么办?没有你,我又该怎么活下去?”

    楚乔向来脸皮薄,甜言蜜语少的跟沙漠里的雨云一样,如今这样反常,某些人还哪里记得刚才那些煞风景的问题。

    “恩,我知道了。”

    “一万个燕北,一万个青海,一万个西蒙加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没有一个你重要。你以后做什么事,一定要先想想我,你若是有事,我是一定不会独活的。”

    楚乔仍旧在继续着柔情攻势。

    终于,青海王防线失守,从不道歉的某人破了例,低下头乖乖的做小兔子状:“星儿,我知道错了,不该让你担心。”

    “恩,你知道就好。”

    “我一定记住。”

    “好了,我们回去吧,我都饿了。”

    “好。”

    ……

    既然爱,就该大胆的说出口。

    刚刚顿悟的楚乔将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更何况,说这些话的时候,能让某人忘记一些不愉快的话题,何乐而不为呢?

    北风卷地,大雪纷飞,独行的人茕茕只影,相伴的人相依相偎。这个世上,势力、地位、金钱、权柄,向所有心智坚韧百折不挠的人开放,唯有爱情,只有真诚的人,才能得到。

    落日山下,赵彻赵飏站在大夏皇旗之下,望着结伴而回的燕北和青海两色战旗,不由得一愣。

    良久,赵彻嘴角一牵,多年转战北地,剿灭无数北地国度,创下大片基业的赵彻对着赵飏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三个人都能一起联手了,我们两个还打个什么劲?”

    赵飏不屑的一扭头,淡淡的道:“我可没去跟你打,是你一直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放。”

    赵彻眉头一皱,不是心思的说道:“要不是你当初在内战时跑来打我,我至于被燕洵那小子赶出西蒙吗?打你两下还是轻的。”

    赵飏立刻还嘴:“我当时是中了燕洵的圈套,不过换了是你,有那么好的机会除掉我,难道你不动手?”

    赵彻怒道:“你个死小子,从小就这个德行,你我兄弟,我除掉你干什么?”

    赵飏扁嘴:“兄弟,哼哼。”

    赵彻“最看上你这个阴阳怪气的模样!”

    赵飏:“彼此彼此,我也看不上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德行!”

    赵彻:“你再说一遍,你信不信我真敢揍你?”

    赵飏:“来呀,谁怕谁呀?”

    ……

    魏舒烨站在两人身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哎,又不是少年意气了,这么多年来,还是放不下这个脸子。当初是谁看赵彻打西莫夜打的吃力,偷偷化妆为北地马贼,去西莫夜的属城淄泊打秋风的?又是谁,看北地边境下大雪,怕赵飏粮草接济不上,故意让二十个士兵去押送二百车军粮,然后被人抢了的?这对兄弟,虽然不是一母所生,脾气秉性还真是像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