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过分美丽

作者:未再


    “你可真闲。”

    莫北不理她的悠然冷笑,说:“好了,差头司机完成任务,小朋友刚刚下课。”

    莫向晚往外一看,果然。教室里有同学起立向老师鞠躬道别,她从车里望出去,一眼就看见三楼一间教室里,靠窗坐的莫非正火速整理小书包。

    这种感觉是温暖的,她的心也柔和,面对莫北也就柔和了,道:“谢谢你。”

    莫北早已习惯她的不冷不热反复无常,在她温和时候,他就知道是能讲一两句“真闲话”的,“你这样打扮挺好,让别人会想不到莫非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妈妈。”

    莫向晚没有理他,但也没有驳他。因为心里并不讨厌了。是的,是不讨厌。这样的话在她的耳朵里生不了刺,或许是安全感已滋生。

    莫非跑出了校门,莫向晚走出车门,她步子一顿,刚才在想什么?恍惚片刻,莫非已经过来抓牢她的手,摇撼:“妈妈,你怎么和四眼叔叔一道来了?”

    这样一摇,莫向晚把刚才的念头拼命忘却。

    莫北也下了车,对住莫非叹气:“叫莫叔叔。”

    莫非歪歪头,讲:“你戴眼镜了。”

    莫北说:“你妈妈平时也戴眼镜,你怎么不叫四眼妈妈?”

    莫向晚又气又好笑,不过不响,自有莫非对付他。果然莫非说:“妈妈是美女妈妈,叫四眼妈妈不绅士。叔叔是男人,男人气量大,随便叫叫没问题的。”

    那也真就没有问题了,这个小朋友一心护牢母亲,莫北存心试探宣告失败,他邀请母子两人再度上了他的车。

    莫非这天数学测验得了个一百分,但是也有忧虑,他把头靠在莫向晚胸口说:“妈妈,明天要考语文了,葛老师说要开始考作文了,作文题目叫《我的一家》,要介绍爸爸妈妈。”

    驾驶座的莫北听了,微微侧头,被莫向晚注意到。她抚一抚莫非的额头,说:“你就写妈妈好了。”

    莫非面有难色,着实忧愁,憋着嘴沉思半天,才问:“妈妈,我可以不可以假装四眼叔叔是我爸爸?这样作文就可以写的好看了。”

    说完希冀地看住母亲,他的大眼睛里的渴望一览无遗,是这么多年莫向晚都未曾见过的,仿佛是被打开了锁链的大宅门,忽地把隐藏的风光倾泻。

    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莫向晚惊得立刻就低吼:“不可以。”

    莫北闻言转头望她。这又是另一副神态,他的目光沉沉,看不出究竟,只是望牢她,也许想要看她的究竟。

    莫向晚咳嗽两声,也觉失态,补充道:“这样是不礼貌的,怎么可以随便写人家呢?你们的老师也希望你们写一些身边的真实事情的吧?”

    莫非还是憋着嘴,显然不乐意。莫北开口说:“没关系,作文也要做适当的美化,就像画画一样。”

    “老师不会给刻意虚构的文章好分数。”

    “所有的作文都是起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莫向晚咬下嘴唇,愤然了,盯牢莫北。莫北头都没有回,还问她一句:“莫非妈妈,你说是不是?”

    这原本是她的惯用语,什么时候竟然被他学了去,还带着七分诚恳三分轻佻地说出来。

    她身边的莫非看看四眼叔叔又看看母亲,小脸上满是为难。他低头对手指头,心想是闯祸了,让妈妈和四眼叔叔因为他吵起来了。妈妈从不跟人吵架,四眼叔叔也没跟人吵过架。这样做不大好,莫非在忏悔。

    终还是莫北妥协下来,他把莫家母子送到他们家门口,对莫非说:“还是听你妈妈的,小朋友做人要诚实。”抬起头来,还问莫向晚一句,“是不是?”

    莫向晚烦乱地把莫非推进房间里头去,对住莫北没有答他的疑问句,而是客套拉开距离讲:“天晚了,又麻烦了你一次。”

    莫北摇摇手,开了门同她说“再会”,再关上门。

    莫向晚虚脱地关牢自家的大门。她就知道,同这莫北打交道,真是片刻都不能掉以轻心。他简直够资格当连环杀手。

    她换了鞋子,才发现莫非托腮坐在饭桌前发愣。莫向晚敲敲桌子,儿子回过神对她说:“妈妈,你可不可以让四眼叔叔当你的男朋友啊?”

    马上被莫向晚喝止:“又瞎七八搭想什么?”

    莫非叹气垂头:“妈妈,我帮你挑了很久了。你不要像大妈妈的女儿晴晴姐姐一样,大妈妈讲她挑男朋友挑来挑去的,这样是嫁不出去的,以后没有人帮忙做家务的。”

    他说这样的话,还学崔妈妈盯着女儿找男朋友时说话的那副神态,又把莫向晚给逗乐了。她边半推半抱莫非进卫生间,边讲:“你这小鬼头,妈妈又不是晴晴姐姐。”

    莫非乖乖捧牢小睡衣准备洗澡,在莫向晚放水间隙,又多嘴说:“妈妈,大妈妈说要帮晴晴姐姐报名《相约星期六》。”

    他这样一说,莫向晚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想,以后可不能让孩子多看什么情感类节目,还是看动画片比较安全。

    她在莫非脸上亲一亲,讲:“好啦,你别学大妈妈瞎操心了。你就是妈妈的小男朋友,妈妈不要其他的男朋友。”

    莫非脱了衣服泡进浴缸,对门外的莫向晚讲:“可是我还不会洗衣服哎!”

    莫向晚说:“等你十几岁就会洗衣服了。”

    莫非想的是,这可不行,还是明朝问问四眼叔叔会不会洗衣服。

    安置了莫非入睡之后,莫向晚也洗了澡,又把衣服洗了,还为次日早餐做准备,在电饭煲内熬了白木耳。这样一忙,又是腰酸背痛,还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凄惶。

    人生路道艰难,她以为有了莫非就可以捱,可是,莫非想要爸爸了。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是希望有坚实的比母亲更为牢靠的依靠的。

    她并非万能,更非无敌,也有不可为的地方,她一直都明白,只是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弥补到小莫非,但不曾想到这条缺憾如此明晰。

    莫向晚把眼一闭,不想其他,先做一个面膜,抵死要在次日上班时光鲜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