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点钟,选手只有一半到场。负责训练的女教员阿塔拉也不管训练人数的多少,开始训话。也许她早想到会这样。我也松了口气,这样我也就不用假装着跟他们交朋友了。阿塔拉宣布了所有训练站的名称,其中包括搏击和生存技巧,然后让我们自由训练。
我告诉皮塔我们最好分开训练,这样我们就能接触更多的训练项目。于是他与布鲁托、查夫一起练习掷矛,而我去练习打绳结。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我很喜欢这位教员,而他也还记得我,并对我有良好印象,说不定去年我就跟他练习过。我仍记得如何设计圈套,这种圈套可以将逮住的人一条腿吊在树上,他看到后十分高兴。显然,他对我去年设计圈套的情况做过记录,很高兴看到我取得了进步。所以,我想让他帮我复习所有便于使用的打绳结的方法,再教会我一些不太常用的方法。我心想,整个上午都能单独向教员学习,我也很满意。可是,约一个半小时后,我正在满头大汗地打一个很复杂的绳结,这时一个人从我身后伸出手来,毫不费力地就把绳结打好了。当然,这人是芬尼克,我猜,他肯定从小就在摆弄三叉戟、为织网打各种各样的绳结。我在一旁观察了一分钟,他拿起一截绳子,打成一个套索,然后为了逗我乐,装成自己被勒死的样子。
我垂下眼皮,没理睬他。然后朝一个学习取火的空训练站走去。对取火的技巧,我已经很熟练,但我对火柴的依赖性也很强。所以,教员教我用打火石、铁块、烧焦的棉布进行点火训练。这比看上去的难得多,我全神贯注地用心学,也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火点着。我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身边还有别人。
三区的两个选手站在我旁边,正在努力学习用火柴点火。我想离开,可又很想再试用一下打火石。再说,要是回去给黑密斯汇报,我告诉他跟这两个人交朋友也勉强说得过去。这两个人都个头不高,皮肤苍白,头发黝黑。那个女的,名叫韦莉丝,和我妈妈年龄相仿,说话时显得平和而聪慧。但我很快又发现她习惯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好像忘记了听话者的存在。那个男的,名叫比特,年龄比她要大些,好像总是坐立不安的样子。他戴着眼镜,但多数时候却从眼镜的下方看东西。他们有些怪,但我肯定至少他们不会在我的眼前脱得精光,让我感到不舒服。而且他们是三区来的,也许能帮我证实三区发生了暴动。
我在训练场扫视了一圈。皮塔正站在一群言语粗俗的选手中间,练习抛刀子;六区的两个吗啡瘾君子正在学习迷彩,在彼此的脸上画了些亮粉色的漩涡形线条;五区的男选手正在击剑训练区呕吐;芬尼克和他们区的老年女人正在进行箭术训练;约翰娜·梅森又裸露着身体,正在全身抹油,为摔跤课作准备。我决定还是留在原地。
看来,韦莉丝和比特是不错的伴儿。他们似乎很友好,也并不随便探听他人的隐私。我们谈起了才艺,他们告诉我他们俩都喜欢发明,这使得我的服装设计的小伎俩相形见绌。韦莉丝谈起她正在发明的缝纫装置。
“它可以感知织物的密度,从而控制——”她说,这时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一撮干草上,把话停了下来。
“缝纫的力度。”比特继续解释道,“完全是自动的,它避免了人为的错误。”之后他谈起最近成功发明的一种体积很小的芯片,这种芯片可以藏在一片闪光纸屑里面,但却能储存长达几个小时的歌曲。我想起来奥克塔维亚在我拍婚纱照时,曾提起过这种东西。我瞅准这个机会,想把谈话慢慢引到暴动的话题上。
“噢,对啊,我的化妆师说几个月以前他们因为买不到这种东西,特别着急。”我假装不经意间提起这事,“从三区订的好多货都当作备用品了吧,我猜。”
贝特从眼镜下面看着我,“是啊,你们今年也有煤炭储备吗?”他问。
“没有,嗯,今年他们派来新警长,耽误了几周时间,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我说,“我是说生产方面。可是老百姓两周待在家里不干活,就要挨两周的饿。”
我想他们明白我说的话,我们区没有暴动。“唔,真是的。”韦莉丝用略显失望的口气说道,“我发现你们区很……”她的话说了半截,被脑子里想的其他事打断了。
“有意思。”贝特补充道,“我们这两个区都是这样。”
我知道他们区比我们区更苦,心里真不是滋味。“唔,十二区的人并不多,” “至少不能从治安警人数的多少来判断,可我觉得我们确实挺有意思。”我说。
当我们朝建房训练站走去时,韦莉丝一直盯着极限赛组委所在的看台,他们有的在溜达,有的在喝酒、吃肉,也有的在看着我们。“瞧。”她说,头朝他们的方向轻点了一下。我抬起头,看到普鲁塔什·海文斯比穿着华丽的紫色长袍,毛皮镶边的领口,这身装扮表明了他赛组委主席的身份,他正坐在桌旁吃火鸡腿。
我不明就里,可我还是随口说道:“嗯,他今年刚被提拔成赛组委的头。”
“不,不。那,看桌子角。你可以……”韦莉丝说。
比特也从眼镜后面斜着眼看:“你仔细看。”
我朝那个方向看去,还是不明白。可,随后,我看清楚了。在桌子角,有一块大约六英寸见方的地方好像在振动,似乎有气体从里面吹出来,桌布在微微颤动,桌布下面桌子的棱角已经不明显了,在那个位置刚好放着一个高脚杯。
“是电磁力场。”我说,“去年在单独训练时,我朝他们射了一箭。”比特和韦莉丝充满好奇地看着我。“那时我给惹急了,所有的电磁力场都有那么振动的一小块吗?”
“一条缝。”韦莉丝含混地说道。
“这么说吧,是藏在罩子里的,”比特补充道,“它最好是看不见的,不是吗?”
我还想再问,但这时中饭时间到了。我四处看寻找皮塔,他正跟其他的十来个胜利者在一起,所以我决定就跟三区的这两个人一起吃。兴许我能把希德尔也叫来跟我们一起吃。
我们朝餐厅走,却发现皮塔的那伙人又在搞新花样。他们把小桌拉到一起,拼成一张大桌子,让大家一起吃。这下子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即使在学校,我也不愿和大家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说实话,要不是马奇习惯跟我凑在一起,兴许我就会一直一个人吃。我倒是有可能跟盖尔一起吃,不过我们差两个年级,开饭时间从来不可能碰到一起。
饭菜放在餐车上,绕屋子一圈,我拿着托盘取餐,走到炖菜前面时,皮塔走了上来。“怎么样?”
“不错,挺好。我喜欢三区的胜利者。”我说,“韦莉丝和比特。”
“真的吗?”他问,“别人都觉得他们很可笑嘞。”
“我怎么也不觉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我回想起在学校时,皮塔周围总是围着一帮朋友。我以为他只会觉得我怪,没想到他还挺注意我,真是不可思议。
“约翰娜给他们起的外号是‘坚果’和‘伏特’,我想女的叫‘坚果’,男的叫‘伏特’。”他说。
“所以,我认为他们有用是很愚蠢的喽,就因为约翰娜·梅森在参加摔跤训练时,一边给自己的胸脯抹油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的那些话。”我反唇相讥。
“说实话,他们的外号已经叫了很多年了,我这么说也并不是想侮辱他们,只不过大家传递一种信息罢了。”他说。
“其实,韦莉丝和比特挺聪明的。他们会发明,他们看一眼就知道在赛组委和咱们之间设置了防暴装置。如果我们还想跟人联手的话,我宁愿选他们。”我说着,把勺子往炖菜里一扔,溅了我们俩一身的肉汁。
“你干吗这么生气?”皮塔问,边把肉汁从衬衫上擦掉,“就因为我在电梯上逗了逗你?对不起,我以为你笑笑就得了。”
“别提了,”我边说边摇头,“好多事呢。”
“大流士。”他说。
“大流士,比赛,黑密斯让咱们和别人联手。”我说。
“不行就咱们俩也可以,你知道。”他说。
“我知道,可也许黑密斯说得没错。别告诉他这是我说的,只要是和饥饿游戏有关的事,一般他说的都没错。”我说。
“那好吧,和谁联手你最终说了算。可就目前来看,我倾向于希德尔和查夫。”皮塔说。
“我觉得希德尔还可以,可查夫不行。”我说,“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行。”
“过来咱们一起吃吧,我保证这回不会让他再亲你啦。”皮塔说。
查夫吃饭时表现还不错。比较冷静,他大声说话,开了很多玩笑,但多数都是自我调侃。我明白了为什么他跟黑密斯相处那么好,因为黑密斯心情阴郁。可我还是不敢确定是否要跟他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