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思过”,从字面上来看,就应该是安静的、充满愧疚的、藏在自家宅院的最深处,每日里吃斋念佛,阿不,清心寡欲……好像也不对?
总之,闭门思过就应该安安静静就对了不是嘛!
然而断了一只胳膊的可怜将军贺穆兰,却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闭门思过”的清净,甚至于……
“我在闭、门、思、过!”
贺穆兰咬牙切齿地看着骑在墙头众儿郎们。
“给我滚下去!”
“花将军,您又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只好爬墙了!”
宇文家的郎君领着一群家中兄弟/跨/在墙头傻笑:“我们是来跟您说的,就算您是女人,我们也依旧愿意在您麾下效力,您不必解甲归田的!”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罗浑听到此处喧哗,闻声找了过来,却发现墙头挂了一大串猴子一般的逗逼们,顿时脸色变得铁青。
“给我下来!”
那罗浑可不是好脾气的贺穆兰,见内院的墙头上居然进了一堆公子哥,墙角还立着一个梯子,更是气的直抖。
“居然还带了梯子进来!护院的虎贲军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抬手就抢过梯子,沿着墙使劲一扫……
“哎哟!”
“那罗将军你肯定是怕我们抢走了花将军!”
“那罗将军你下手好狠!”
一阵屁滚尿流,鸡飞狗跳之后,宇文家的郎君们乖乖告诉了他们是从后院翻墙进来再一路摸到主院的,被一干看家护院的虎贲骑丢出了大门。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
守在门口不得进入的女郎们看见宇文家郎君扛着梯子出来,各个瞪眼睛的瞪眼睛,掀眉毛的掀眉毛。
“居然敢翻墙!”
“我看你们是嫉妒吧?”宇文郎君看到这群母老虎就哭笑不得,“有本事你们也翻墙啊!人家花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我看你们连骑马都要人牵!”
“谁说我们骑马要人牵?阿姊我骑马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翻墙就翻墙,谁不敢翻?姊妹们,我们上!”
一干女郎奔上前来,直接将宇文郎君一伙推了个人仰马翻,劈手抢了梯子,就这么架在墙上。
自贺穆兰是女人的消息透露出去后,各方——尤其是少年和少女,拜访贺穆兰的人数越来越多,原本四十多人的将军府已经应付不了层出不穷的钻狗洞的、翻墙的、冲门的纨绔们,那罗浑也是没法子,从虎贲军大营调了亲卫队过来,亲自为贺穆兰看家护院。
亲卫队看家护院当然是好,但只防得住男人们,对于这些女人……
一干凶猛的“鲜卑”妹子们跨上了墙头,裙裾之下就是单薄的亵裤,可没有一个人觉得羞耻,倒是墙内那些虎贲军将士羞得满脸通红,完全不知道是该把她们丢下去好,还是捂着脸跑开好。
‘真邪了门了,我们家将军不是说是女的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女人跑过来探她?想我都快三十了,还打着光棍,别说贵女,女鬼都看不上……’
一个虎贲军看着某个女郎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的样子,连忙伸手想接,却听到这女郎尖叫着:“别过来!我自己能下去!”
声音太过尖细,吓得这亲卫倒退三步,就看着天上如同下饺子一般下了无数仙女一般的女郎,顿时声音也颤了,腿也开始抖了。
“怎怎怎怎么办……这这这都下下下来了……”
“我我我怎么知知道……那那那……”
另一个虎贲军将士看着“下了墙”的女郎们一个个整理好衣服,趾高气扬地瞪了他们一眼,携手朝着主院而奔。
“姐妹们,花将军闭门不出,一定是在主院,我们直接去主院!”
“好!”
“不不不不能……”
“花花花将军在休息!”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你敢碰我一下,我让阿爷剁了你的手!”
“非礼啊!有人轻薄我!”
这些可怜的虎贲军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直看得一片彩云飘过,轻笑淡香拂过耳鼻,女郎们瞬间就跑的没有了踪影。
“火长?怎么办?追?”
“追个屁!那罗将军只说了挡下那些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被叫做火长的、看守大门围墙的亲卫抽了自己的火伴一记。
“里面有那罗将军把守,不用我们操心!”
“火长英明!”
小狗腿恍然大悟,立刻拍起马腿。
话说贺穆兰赶走了一干郎君,正躺在床下的榻前看着《汉书》,刚看到“游侠传”还没看进去呢,就听到外面一片银铃般的笑声,其中夹杂着那罗浑恼羞成怒的低吼声,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推开了房门。
房门外,一身黑衣的那罗浑被七八个妙龄女子围在其中,有的摸他的脸,有的掐他的手,嘴里还在讨论着:
“花将军是女的,这左卫率会不会也是女的?”
“这手这么粗,应该不是吧?”
“花将军是女的,手也不见得细啊!”
“说的也是!”
“那这胸鼓的很,还结实呢!”
尉迟燕捏了捏那罗浑的胸,硬邦邦的,还有弹性,直捏的那罗浑像是虾子一样蹦了起来。
“请各位自重!”
那罗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我家将军已经休息了!”
“你这话说的,谁青天大白日的休息?又不是懒猫!”独孤家的女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你这么无趣,也不像是个女的。”
“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呢?”
尉迟燕动了动手掌,总觉得那触感很是舒服,想要再捏几下。
“让我再看看……”
“滚……”
眼见着那罗浑就要炸毛,连手都探向腰间了,贺穆兰心中大叫一声不好,提着吊着绷带的肩膀就奔了出去。
“那罗浑,让陈节去把我的花露饮倒一点过来!”
“花将军!”
尉迟燕惊喜地扭过头。
“原来花将军长这样!!”
独孤家的女郎啧啧称奇地围着贺穆兰转了一圈,握住了她的手掌。
“啊,手掌果然是粗的!”
‘喂喂喂,你的神经也是粗的吧?独孤家专出傻缺吗?’
那罗浑翻了个白眼。
贺穆兰也被抓的一愣一愣的,只见这独孤家的女郎摸了几遍她的手,像是下定决心般开了口:“花将军,你也收了我做亲卫吧!我武艺也很好的,只是家中父兄都不让我独自出去!”
“就是就是,在家里等着相夫教子有什么意思,花将军,你帐下收不收人?我射箭也不错!”
“我阿兄还求阿爷上门来提亲呢,我看他就是痴心妄想!”
贺兰家的女郎噗嗤笑着说出让那罗浑和贺穆兰都皱眉的话。
“我骑射比我那兄弟要好,您缺不缺亲卫?让我也在您帐下效力呗?”
“你们……”
贺穆兰看着昔日的追求者们,有些受宠若惊。
“我以为你们会生气,毕竟……”
“毕竟咱们都一天到晚嚷着要嫁你是不是?”尉迟燕摆了摆手,笑弯了腰,“哈哈哈,你就一个,我们这么多人,就算你是男人,我们之中最多只有一个能如愿,也许一个如愿的都没有,与其让别人笑我们哭,还不如现在这样,你是女人,一个都娶不了!”
她凑到了贺穆兰身旁,满眼崇拜地说道:“你真是女人是不是?你真是了不起,做到了男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听说你要解甲归田?回什么乡啊,谁要说你不好,我带着她们把他们骂的钻到裤裆里去,你留着给女人长志气也好,回乡多可惜!”
“我……”
贺穆兰刚张嘴,一个女郎就靠了过来。
“你是女将军,我们是嫁不了你啦,你相处的那么多家子弟,可有品性长相都好的?你害我丢了一个东床快婿,得赔我一个才行!”
伊娄家的女郎狡黠地对贺穆兰眨了眨眼。
“你懂的,是不是?”
这是来找“上层消息”来了!
也……也真是……
贺穆兰突然有了捂脸大笑的冲动,将女郎们请入了自己的房中,免得外面护院的虎贲军们都跳出来毛遂自荐,被这些女郎笑死。
一进了贺穆兰的房间,令人头炸的叽叽喳喳声响的更猛了。
“哇,原来花将军睡的榻都和我们不一样,这般高哇!”
几个少女窜到花木兰的高架床旁,大呼小叫:“这床有什么用?睡了以后就会更有力气一些吗?”
一群女子好奇地看着贺穆兰,盯得贺穆兰后背发毛,连忙摇头。
“并不能。”
“哦……”
女子们可惜地摇了摇头。
“哇,这是什么?挂什么的吗?”
女郎们摸着屋子里的圈椅,嘴巴张的大大的。
“是挂衣服的吗?”
“不是……是坐的。”
“这个这个是什么?”
“是贵人榻。”
要说贵妃榻会不会被笑死?黑脸贵妃什么的……算了,还是贵人榻吧。
“这个是什么?”
“……饭桌。”
不好意思,我们家不是分餐席位制。
“这个呢?”
一个女郎好奇地打开了柜子门,露出一排排挂好的衣服和鞋子。
“哇!这个好!”
“……一般吧。”
一群家里有好几间房间专门挂衣连熏蒸衣服的丫头都有十几个的土豪们,居然看着她那只有几件做人衣服的衣柜说好东西,这是真的吗?
这追星族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沦落到靠脸,阿不,靠身体,好像也不对?靠……靠……躬道靠什么东西吃饭的地步了吗?
贺穆兰呆若木鸡的看着一个女郎从衣柜里扯下贺穆兰的亵裤,指着其中袁氏加厚裆的地方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群女郎被这女人的尖叫吓得要死,连忙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那女郎已经过了十六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立刻举起贺穆兰的裤子,指着裤/裆/尖叫道:“他骗人!看他这裤子!哪个女人穿这个!”
啪!
贺穆兰不堪其辱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花将军,花露来了……呃?”
捧着花露的陈节一进门,就见到一群女郎举着她家将军的裤子……
然后有些不能接受的僵住了。
“不……”
贺穆兰看着陈节像是老母鸡护崽一般丢下手中的花露,朝着女郎们手中的亵裤猛扑了过去,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她一定要解甲归田!
她一定要解甲归田!
谁也不准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