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不如你

作者:瑭恩

  “你去问问你妈,问她做了什么好事,钟珉,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陈年说完,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钟珉立即给多熙打电话,多熙的手机早就被扔进了垃圾桶。

  多熙的电话没打通,钟珉的电话又打给陈年,他真的急了,对陈年吼,“快告诉我,多熙怎么了?”

  “你妈找人绑架沈星星,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知道星星会遭遇多么可怕的事吗?钟珉,你如果搞不定你的父母,就别来招惹沈星星。”陈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句话,然后也不等钟珉再问什么,狠狠挂了电话。

  钟珉在电话另一端,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他迅速过滤了一下陈年传递过来的信息,便再也无法冷静了。

  钟珉让随行的职员立即帮他定一张回滨城的机票,并将剩下的工作程序交代给他们,然后他回到酒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没跟乔慧明打招呼,就急匆匆地赶往机场。

  机票是下午三点半,如果不晚点,钟珉会在六点半飞回滨城。他在一点就到达了机场,办好登记手续,过了安检,就静静坐在登机口等了两个半小时。

  这两个半小时,钟珉虽静默着,但脑子里想象了一万种糟糕的情形,想到多熙可能受到的伤害,钟珉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多熙,多熙,等着我,这一次我再不会后退了。

  **

  多熙在诊所里躺了两个多小时才悠悠转醒,一睁眼,来自两只胳膊伤口的疼痛就立刻让她清醒了。

  “你醒了?”陈年见多熙睁开眼,急忙说道,他想让多熙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脸,这样她就不会害怕了。

  见到陈年,多熙的眼神安定了下来,她静静望着头顶的无影灯,静默着。

  “跟我回家,我给你做饭吃,你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可是学过厨师的。”陈年语气轻松地说道,试图让多熙开心起来。

  多熙没有说话,此刻的她半丝力气都没有,而刚刚经受的恐惧还未散去,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那我们走吧。”陈年起身,将多熙扶起来,谁知多熙的脚一落地,身体就晃了晃,陈年急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多熙不说话,脸惨白,无言昭示着刚刚那一场惊吓在她心底投射的阴影并未散去。

  陈年心里一阵难过,干脆将多熙抱起来,走了出去。

  老萧跟在后面,将拿好的药放到陈年的车里,“服用方法都写在药盒上,按时吃药。”

  陈年点了点头,“记账,我过两天来给你结。”

  老萧嗯了声,然后看着陈年开车离开。

  半路上,陈年去买了好些各种食材,然后带着多熙去了他的住所。陈年的住所不大,收拾得满整洁,他让多熙躺在沙发上,又给她打开电视,一边忙着一边对多熙抱歉地说道:“家里有点乱,一个人住,散漫惯了。”

  多熙没有说话,缩在沙发上,静静躺着。

  陈年去厨房,将熬汤的食材清洗了,然后依次放进陶罐里,文火炖上,就急忙回到客厅里,他害怕多熙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

  但是多熙闭着眼睛,似乎是睡了过去。

  陈年这才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在衣橱里找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想一会儿让多熙换上,回到客厅,陈年在沙发旁坐下,默默看着多熙,她胳膊上的包扎的纱布有些触目惊心,但相比外表的伤口,陈年更害怕多熙内心受到的伤害,他想帮她快乐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星星。”陈年轻声唤了多熙一声,他只是害怕多熙没睡,闭着眼睛会想到她刚刚的可怕经历。

  多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陈年。

  “我们说说话吧。”陈年看着多熙。

  多熙听了这话,将目光从陈年脸上移开,明白地表示自己现在不想说话。

  “你知道前两天那些人为什么会来寻仇吗?”陈年想了个多熙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

  多熙将目光重新投在陈年的脸上,等着他揭晓答案。

  “一个暴发户,借了高利贷投资新生意,却失败了,我底下人受担保公司所托天天去追账,那个暴发户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前几天那几个人,是那个暴发户的儿子找的人来教训我……算是给他老子讨回点公道吧。”陈年说着不由冷笑了下。

  多熙听着这样的事,只觉得身体更冷了,她用双臂抱住自己,却不小心扯了伤口,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但是跟生死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陈年又说道。他难得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

  多熙仍是不语,她忽然变得好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连嘴巴都懒得张了。

  陈年将电视调到文艺频道,里面正好在播放歌曲集锦,一首接一首的好歌,多熙沉默听着。陈年觉得这样挺好,起码有歌声时,多熙的注意力会被分散出来。

  陈年不时去看看自己的熬的汤,然后折回身又跟多熙说话,“我妈老让我回家住,但我一回家她就让我赶紧结婚,我过去学习不好,后来工作不好,现在连个孙子都没让她抱上,真是没一点合她心意的,”说到这里陈年笑了笑,“如果我妈知道长大后的我会是这个样子,不知道还会不会收养我。”

  原来陈年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妈跟你妈说,让你长大了给我当媳妇……”陈年仍是沉浸在往事里,眼神里现出温柔的光,“我妈天天唠唠叨叨,就这句话最合我心意,你说我妈就知道干着急,有这功夫去你家提亲呀。”

  陈年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时不时观察一下多熙的脸色,而多熙一直是一种游离的神色。

  厨房的汤渐渐出了味道,整个屋子里飘散着一股馨香的居家的味道。

  那汤熬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陈年焖了米饭,又炒了个青菜和海鲜,陈年将饭菜端到茶几上,然后盘腿坐到地板上,对多熙笑着说道:“这个场面我想了很多年了,尝尝我的手艺吧。”

  陈年将多熙扶起来,然后拿着筷子递给多熙,但是眼睛看到多熙的伤口,忙收回了筷子,“我喂你吃。”

  多熙不置可否,但是陈年用勺子喂过来的饭菜,多熙都吃了。

  吃了几口之后,多熙摇了摇头,示意陈年不必再喂她,她吃饱了。事实上,她压根没有胃口。

  外面夜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多熙望向窗外,眼神里有些闪烁的光在荡漾着,她想到了钟珉,他给她打电话的话会找不到她的,他会担心吧?

  正想着,陈年的电话响了,陈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钟珉,他一下飞机就给陈年打了电话。

  “多熙现在哪里?”钟珉急着问。

  陈年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卧室去接电话,“这你别管,你最好先回家问问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妈做了什么。”

  “我要先见到多熙,快说她在哪里?”钟珉急了。

  陈年挂了电话。

  钟珉没法子,只好先打车回了公寓,他期望着多熙会在公寓,他将行李箱放好,里里外外地找了一圈,没有多熙的影子。

  钟珉只得又给陈年打电话,他几乎要把牙咬碎了,“快告诉我,多熙在哪里?”

  难道住院了?回了沈家?钟珉在心里做了各种猜测。

  “多熙在我这儿。”陈年最终还是告诉了钟珉,虽然他不愿意,但他不得不承认,此刻多熙最想见到的人是钟珉。

  将他的住址告诉了钟珉之后,陈年挂了电话。然后他重新坐到地板上,继续吃饭,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钟珉很快就赶过来了,门铃响起,陈年去开门,门一打开,钟珉来不及跟陈年客套,连鞋子都没脱就进了屋子,正安静缩在沙发里的多熙听见动静扭过头去,当她见到钟珉的那一刻,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钟珉看着多熙,有点不大敢相信,不过分离几天,她就变了许多,神色是惊惶的,面色苍白,两只胳膊几乎被纱布缠满了……她到底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

  “对不起,我来晚了……”钟珉说出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在手里攥着,疼的快要窒息。

  多熙埋在钟珉的怀里,咬着嘴唇呜咽,今天所遭受的惊吓与委屈,只有在见到钟珉的时候才会毫无保留地疏解出来。

  陈年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果然,多熙只有在钟珉面前才会纵情哭泣。

  钟珉就那样抱着多熙,等着多熙情绪平复下来。陈年沉默着坐在一旁,屋子里,只有电视里传出歌曲的声音。

  “我们回家好不好?”又过了好一会儿,钟珉才轻声问道。

  多熙点了点头。

  钟珉给司机小林打了电话,让他来这里接他。

  “我送你们回去吧。”陈年听钟珉电话召唤他的司机,便在一旁说道。

  “不用了,我准备带多熙去珉庭住几天,那里挺远的,省得你来回跑。”钟珉看了看陈年,“多熙的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