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还真的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像模像样地在眼眶边辗转了一下。大家都看着铁良在那里表演,他和兄弟良弼虽然长得很像,都是方面大耳,但是论起为人,那真是天差地远。良弼为了清朝的社稷江山,真可谓是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但是铁良先是南京弃城逃跑在前,然后又从北京最先撒丫子跑到天津。满人上层人物,其实都有些瞧不起这个色大胆小的家伙。但是他一直带兵,在清朝原来的军事人员当中有一定的影响力,溥伟才拉着他搭伙计。说到指望他如何舍身为满人那个国,那是谁都指望不上的。
看着他那个做派,肃亲王有些好笑,但是还是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原来北京城也是咱们的老家,现在离开这里当真是还有些提心吊胆呢。虽然都知道袁世凯现在已经没什么能力了,咱们自由来去也是无碍的,但是想着马上要面临的大事情,真的不能出半点差错。不要说你了,我老头子在这个大冷天里面,还出了一身白毛汗呢!”
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志满意得的样子。铁良一边收着手绢,一边又打量着在一旁板着脸不出声的陈思:“这位老哥就是王爷倚重的陈大哥了?兄弟听说你的名字真的是长远了。听说陈大哥一直在满洲热河奔走,联络那些义士(马匪)和王公们?真真是少年英豪啊!听说陈大哥原来是南京满城汉军旗的?兄弟当真惭愧,以前手下有这么个出色人才竟然都不知道,真是太委屈老哥你了。将来的大事,还要多多倚靠啦。”说着就向陈思作了个揖。
陈思板着脸就是担心铁良想起,当初南京满城汉军旗里面没有他这么个人物,但是看铁良自己也懵懂,还把清朝官场里面那一套大哥兄弟的称呼搬了出来,心下也松了口气,含糊道:“铁大人,说到底这是咱们满人自己的事业,我也就这么点本事,不献给皇上又献给谁呢?眼见得将来咱们的大事告成,您还是咱们的主子,为大人效力的日子在后面呢!”
三个人说得一团和气,粗通汉话的两个日本军官也在一旁矜持地笑着,只有肃亲王眼睛里面波光一闪,看着窗外流动的北方冬日的风景微微一笑。未来的日子……看将来吧。眼见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就要开始发动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忐忑。满人说到底,已经不是三百年前的那种豪杰模样了,而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汉人却出了不少豪杰。那个在南方崛起的少年汉人大人物,又将会如何应对这个局面?无论如何,满蒙复国,是他自己要毕生推行到底的心愿。
中原逐鹿,满人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白山黑水间的角逐,却才刚刚开始。
在上海等待雨辰的团体,因为舞鹤号军舰上面天线失灵,已经和雨辰断了直接联系,只有通过楚字号军舰中转。本来以为雨辰在海上这段时间里,必然有所表态和通电,但是却绝无消息,让一些观望风色的墙头草政客们急得跟热锅上面的蚂蚁似的。在这风潮急剧变幻的年月当中,错过一个机会,那就是蹉跎终生啊!现在谁不知道经过这样的政局扰攘变化,雨辰已经是最得天下之望、最能出来收拾这个局面的人物了!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在天津会议如此隐忍,步步退让,最后再给袁世凯断然一击。这个借力打力、让袁世凯自己钻进圈套、连同同盟会都吃漏的本事当真了不得!
这段时间,联邦党又成了最吃香的党派,联络投效的人不计其数,光复银行的票子又升水四分。李章云每天接待愿意购买铁路和马鞍山煤钢联合企业公债和股票的人忙得直转圈子。
但是这一切,对于在码头等候舞鹤号军舰入港的李媛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不管雨辰现在到了什么地位,都只是她心目中死心塌地的未婚夫。他是她的王子,也是她的一切。李媛坐在汽车里面,两个女伴陪着她,外面卫兵围了一圈,码头上面等候雨辰的代表都向这里投来了羡慕和敬畏的目光,而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满心的欢喜。
雨辰就要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