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成了男孩

作者:其远兮

正午艳阳高照,席灏铖和周玉萍坐在学校操场双杠上,一齐望着蓝天。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暖烘烘的,周玉萍没觉得暖,还有点凉。

“说吧!别想拖到上课。”

都已经给了周玉萍时间,周玉萍还不愿说,席灏铖断了周玉萍的退路。

周玉萍叹息,缓缓开口。

“六年前的那个夏天,张志刚拿着高考录取通知书来找我,向我表白了,我因为迟迟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情绪低落拒绝了他。不久后我收到了通知书,那时已经离报到时间很近,我没有通知任何同学,一个人背着行囊坐车上学。”

周玉萍停了下来,双手撑在身后,闭眼仰着头。

席灏铖歪着头,仔细端详这张脸,他能从周玉萍脸上看出那段回忆的美好。

“你说巧不巧,张志刚居然和我搭的同班车,也是去学校报到。在车上我们聊的很开心,他还送我去学校,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周玉萍再次停下,脸上的幸福不见,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挣扎。

席灏铖静静的,默默的等着,等到周玉萍再次开口。

“你知道吗?张志刚学习很好,他考上的是二本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后应该前途光明。可是,发生了一件事,把他的未来毁了,也毁了我们的未来。”

咬着牙,周玉萍拭掉眼角的泪,继续述说那件痛苦的往事。

“那天是个天气晴朗的周末,我们约好了地方见面,我先到,在百货商场门口等他,过了约定的时间他还没来,那时不远处一下子聚集了很多人,身旁的人也往那边涌,有人在议论,说是街上有人杀人。”

听到这,席灏铖的心咯噔,紧咬牙关,眉头鼻子皱在一起,周玉萍还在继续。

“在来找我的路上,张志刚那个傻瓜帮人抓贼,不小心把贼给杀了…”

周玉萍脸上反常的有了笑容,席灏铖觉得那笑容太苦涩。

“好了,别说了,他现在出来了,还能重新开始,不要再想那件事了。”

是他逼周玉萍说出了痛苦的往事,席灏铖嘴里也苦涩,心里难过,内疚。

“事情都过去了,我没事,再说我现在过的还不错,只是张志刚,灏铖,你能不能…”

周玉萍欲言又止,难以说出口。

她和张志刚已经是过去,不该再关注那个人,更不该要求席灏铖。

“你还关心他,你是不是…”

周玉萍激动的打断席灏铖的话。

“你别胡说,毕竟我们曾经是同学,又在一起过,没其他的。”

她极力撇清,席灏铖也没有再追问。

“那好,我们不说他了,你和那个体育老师怎样,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有喜糖吃了?”

他能感觉出来周玉萍心里还有张志刚,既然周玉萍否认,他就迂回旁敲侧击。

“哪有那么快?再说,你小小年纪关心老师这种事好吗?”

周玉萍弹了弹席灏铖的额头,席灏铖扭着身子躲避,跳下了双杠。

他看着周玉萍笑。

周玉萍双腿张开坐在杠上,没有维持美好的形象,跟平时两个样。

“周老师为人师表,这样的坐姿好吗?”

席灏铖打趣,周玉萍也下来了,拍着席灏铖的肩膀。

“走吧!去我办公室睡会儿,上课我叫你。”

————

和周玉萍一番谈话,席灏铖了解了张志刚的糟糕遭遇,还知道了一件他更在意的事。

他死磨硬泡周玉萍,问到了张志刚家地址,周末,席灏铖找到张志刚家里来了。

张志刚家大门开着,席灏铖向里张望了下,客厅坐着一位中年妇女,他礼貌的敲门。

“扣扣扣,婶婶,请问张志刚哥哥在家吗?”

席灏铖手里拿着书和本,笔直站在门外。

张志刚母亲刚站起来,窝在房间里的张志刚听到声音已经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

张志刚不自在的撇开头。

那天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不敢看席灏铖的眼睛,害怕那双眼里有嘲笑。

“我特意来找你,有重要事向你请教。”

自学习了这么久也只是知道了些皮毛,想自己画建筑图太难了。

术业有专攻,席灏铖找到了专业人士,想让专业人士帮忙。

“那,那你进来吧!”

见席灏铖拿着书,张志刚硬着头皮让席灏铖进了他房间。

席灏铖进来就东张西望,寻找蛛丝马迹。

“你,你要问什么?”

张志刚打断了席灏铖的张望,席灏铖的视线放在了张志刚的脸上。

今天的张志刚精神很萎靡,看起来状态比上次还要差。

皱着的眉下是一双忧郁的眼,从里面散发的是痛苦和不自信的信息。

“我家要建房,想请你帮忙画图纸。”

虽然如此,但他发现张志刚房间里书桌上一尘不染摆了一摞建筑书,还有一本看了一半的相关书籍翻开在桌上。

这可以说明张志刚没有放弃他的专业知识,席灏铖以为找对了人。

可是…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

张志刚拒绝了席灏铖。

“为什么?你都没听我说完怎么就知道帮不了?我还打算和你一起完成设计稿,你看,我连书都带来了。”

席灏铖亮了亮手里的书,张志刚定定看着没有说话。

“我对自己挺有信心的,觉得你也一定行。快过来,我们坐下来一起商讨。”

席灏铖拉着张志刚坐下,把列满要求的本子摊开在张志刚眼前。

“这,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整合了全家的要求,这次要把原来的二层房推了重建,建栋三层半的楼房。

一楼,客厅、餐厅、厨房和洗手间。

二楼,爷爷奶奶卧房、父母卧房,房间都要带阳台洗手间。

三楼,他的房间和书房。

三楼半,半敞阳台。

还有要求注明,面盆厨房接冷暖双水管连接太阳能热水器,卧房洗手间要带淋浴,安装马桶。

过完千禧年刚进入新世纪,小县城里还是私房居多,大都是自建房,也没有专业人士规划设计,都是想怎么建就怎么建,要求不会太多,席灏铖提的这些要求在他们这绝对少有。

要建房这样的房难度很大,不仅需要打地基,还有排污就是个大难题。

但不可否认,这些要求都是实实在在贴近生活,就算他要建房也不可能想的这么全面,这么方便。

“不全是,我们全家人一起想出来的。怎么样?这活接吗?不过我没钱给你,你想知道周玉萍的事,能告诉你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和周玉萍的关系很好,你的事她都告诉我了。”

张志刚始料不及,听的怔怔回不过神。

席灏铖没有打扰他,翻了翻他桌上的书,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计划。

“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来找我?我这个半瓢水帮不了你。”

他已经被那件事击垮,抬不起头更站不起来,帮不了任何人,是个只能靠父母养着的废物。

张志刚沮丧的垂着头,一点生气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跟踪周玉萍?”

席灏铖恨铁不成钢。

他觉得张志刚会跟踪,是还在乎,还喜欢。

要是他一直像现在这样,似一摊烂泥扶不上墙的躲在家里,他就没有资格去在乎去喜欢,连跟踪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不配,他配不上周玉萍。

“我…”

他说不出口,说不出心底的奢望。

“有句话你应该听说过,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以为当今社会有钱的都是高文凭的学者?更多的有钱人其实是从底层努力奋斗起来的人,他们靠的不是文凭,是勤奋和头脑,就算只有小学文凭,就算坐过牢,也能靠自己的双手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席灏铖慷慨激昂,说的自己都激动了。

可是张志刚依旧垂着头,背光下他看不清张志刚的表情。

“东西我留下,你慢慢考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

席灏铖放下东西要离开,张志刚拉住他。

“最后那句收回去,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而后他松开了席灏铖,任由席灏铖离开。

————

这段时间忙,席灏铖有些懈怠,有好长时间没有踢球了。

晚饭后他抱着球出来练习,发现小胖在老地方,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一个人对着墙壁踢射。

才几天不见,小胖的踢射进步了许多。

“庞攀,来,我们踢一个。”

席灏铖说完起速,追小胖的球。

小胖连忙防守,死死护住球。

席灏铖脑子一抽,突然一记铲球,他痛苦的摔倒在地,球却没有被铲飞出去。

他躺在地上吃痛不起,小胖带球过来,紧张的询问。

“席灏铖,你没事吧!”

说时迟那时快,席灏铖一跃而起,抢走了小胖的球,忍着疼痛牢牢控制住了球。

“不算,你耍赖。”

小胖停下不肯追席灏铖,席灏铖颠着球回到小胖身边。

“庞攀,你有想过组织一支足球队,和大家一起踢球吗?”

最初踢球他是为打消父母的疑虑,打发时间。

最初愿意小胖加入,是因为有人给他捡球。

最初的想法早就被颠覆,他喜欢上足球,小胖也成了他真正的伙伴。

他从不爱人多到现在更想和大家一起踢一场完整的球赛。

席灏铖觉得小胖应该和他一样,他们需要一个球队。

“你不是不喜欢其他人加入吗?”

都小学三年级了,席灏铖依旧不合群。

他的朋友只有小胖,不爱搭理其他同学。

“不一样,那时候我们小,那些孩子也都是好玩,没谁会认真踢球,现在我们都大了。”

席灏铖别扭解释,都说完小胖还歪着头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他怕小胖追问继续说道。

“你想的话就组一支足球队,放学了可以在学校操场练习,不想就算了。好了,我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