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全城戒严,不准出进,锦衣卫带着人挨家挨户搜查,但凡有可疑之人全部都被抓了起来,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被抓了去。

所有被抓之人都被严密关押了起来,不准探视,没人知道进去的人,是生是死。

锦衣卫的酷刑是所有人都有所耳闻的,哀叹的同时只能祈祷自己不要被波及。

这一闹,便是三日。

济南府衙门门口汇集了喊冤的被抓之人的亲属,但衙门大门始终紧闭,不见有开。

“郡主,这我们真的要看着纪凌这么弄吗?现在她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薛泽从外回来,进到叶珺棠屋中便问道。

叶珺棠抬手揉了揉眉心道:“衙门外聚集了多少人?”

“几百号了,这些人不分昼夜的在这守着,幸好已经入夏,夜晚也不冷,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薛泽回道。

“嗯,我知道了。”叶珺棠微微点头,却没了下文。

薛泽见着,不免有些着急道:“这般大型冤狱,恐生民怨啊郡主!”

“我知道。”叶珺棠应了一声。

“郡主!”见叶珺棠不为所动,薛泽彻底着急了。

“我知道。”叶珺棠又说道,抬头看着薛泽,对上叶珺棠的双眸,薛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双眸满是坚定,不曾动摇。

薛泽哑然,叶珺棠轻叹一声,安抚道:“不必担心,那些被抓的人都没有事。”

“那……”薛泽实在想不明白,叶珺棠的用意是何。

叶珺棠犹豫着是否将一切告知薛泽,却见一锦衣卫匆匆而来,行礼后开口。

“叶郡主,我家指挥使有请。”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叶珺棠颔首。

那锦衣卫一抱拳,便退了下去。

“我去一下。”叶珺棠起身,看向薛泽道:“待事情结束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如今,你们先各司其职。”

听叶珺棠都这么说了,薛泽只好点点头,道:“我信郡主。”

叶珺棠微微勾了勾唇角,冲他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

叶珺棠到纪凌屋中的时候,纪凌已经在候着了,见到她来纪凌冲她点点头道:“坐吧。”

“你这边,进展的如何。”叶珺棠坐下后,问道。

“本座要回京了。”纪凌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开口道。

叶珺棠眉头一皱,道:“纪凌,你什么意思?”

纪凌眉梢一挑道:“叶郡主莫要激动,本座说要回京,又不是真的要回京。”

叶珺棠愣了一下道:“你是要自己作为诱饵?”

纪凌笑了笑道:“他既然想要我的命,一个受伤的人要回京治疗,那回去的路上,岂不是最好动手的时候?”

“而且,还没人知道是谁干的。”纪凌唇边浮现出一抹寒意。

叶珺棠沉默一瞬道:“你便不怕自己栽在里面?”

“呵。”纪凌嗤笑一声,狂妄开口道:“这世间能要本座命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叶珺棠看着她,纪凌的傲气是从骨子里出来的,更何况,她有狂傲的资本,叶珺棠虽不知纪凌武功到底如何,但在纪凌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否则,早就死无全尸了。

“可需要下官做什么。”叶珺棠种事开口问道。

纪凌摆了摆手道:“待本座出城后,叶郡主将那些人放了就行,反正与她们无关,本座既然答应了叶郡主,自然是说到做到。”

叶珺棠听着,心中却浮现出一抹奇怪的感觉,但来不及细想,转瞬即逝。

她压下心头的怪异,冲纪凌点了点头道:“下官知道了。”

叶珺棠从纪凌处离开,果不其然,很快,满城又传出纪凌重伤难医,要回京城治疗去了。

这消息一出,不少人都议论纷纷,却道是这纪凌,这次受伤应该活不久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回京城。

有人感慨造孽,有的人却道活该。

这纪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了这么久,终是因果报应,受到了天谴,也不知是哪位义士惩奸除恶,除掉了纪凌这个大奸臣。

然而这些,却也是众人只敢在背后议论几声,没人敢摆到明面上来。

入夜,一队锦衣卫护送着一辆马车飞快的出了城,黑夜中,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人离开。

夜色弥漫,官道上只闻马蹄踏地与车轴轱辘压过地面的声响,官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密林,黑夜中,显得却有些阴森。

这时,却听见一声羽箭离弦的声音,还未待众人反应,马队最前方的锦衣卫被箭矢一箭刺入胸口,直挺挺的从马背上跌落。

“咴!”

后方马匹受惊,高高扬起马蹄,纵马之人连忙控制住马匹,同时高声喊道。

“有刺客!保护指挥使!”

话音一落,漫天剑雨从天而降,训练有素的锦衣卫这一刻纷纷拔出了佩刀,保护在马车左右,挥刀击落袭来的箭矢。

但奈何蚁多咬死象,很快便有不少锦衣卫倒地,在人终是所剩无几的时候,箭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马车顶棚已然被扎成了刺猬,还剩下的几个人却也已是伤痕累累之人,挡在马车前谨慎的盯着周围。

密林里突然人影攒动,那几个锦衣卫下意识的握紧了佩刀。

“堂堂锦衣卫,也不过如此。”

阴阳怪气的语调,在黑夜中,格外渗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名锦衣卫大声呵道。

“嘿嘿,爷爷的名号说出来怕啥吓死你。”那人阴恻恻的笑着,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呸,废话少说,锦衣卫的人也不是吓大的!识相得赶紧滚出来!”那锦衣卫厉声呵道。

“小东西有点胆识。”

那锦衣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变见一鬼面男子出现在面前,近的可怕,近乎是下意识的,那锦衣卫便一刀挥出,却见那人好似被人一掌拍出去般,以一个近乎诡异的姿势躲开了刀锋。

再看去那鬼面男子站在不远处,摇摇晃晃的,无端令人胆寒。

“哈哈,小东西,你这刀不够快啊。”那人嘲笑这开口。

“你……你到底……你到底是谁?!”原本还有些胆气的锦衣卫见到这一幕,顿时握刀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便见那鬼面人嘿嘿笑了笑,黑袍下的手做了个鞠躬的姿势。

“鄙人不才,乃漠北双煞之一的千面鬼。”

“漠北双煞?罗刹鬼跟千面鬼?!”锦衣卫众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惧。

若是提到漠北双煞,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传闻漠北双煞两人,原是西域人,武功高强,又有奇功异法,远在西域时便是作恶多端,杀人手法极其残酷,被驱逐出境,后不知如何来了中原,再行了几起大案后便消失无踪,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盯上了纪凌!

“哦?本座还道是谁这般大胆,竟然敢行刺本座的座驾,想不到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漠北双煞,看来,他是铁了心不让本座回去了。”

女人的声音低沉而妩媚,甚至带了些许调笑的意味。

“嗯?”千面鬼这道女声的出现似乎带着些许不解,道:“你是谁?”

“哈。”女人嗤笑一声,道:“你问本座是谁,你来此,不就是为了杀本座的吗?”

话音刚落,便见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马车四壁突然炸裂,一道墨色身影迅疾如闪电般落在了地上,却在她刚落地时,原本在马车四周护卫的锦衣卫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把软凳,放在纪凌身后,纪凌悠然落座,双腿交叠,一手手肘支撑在大腿上,身子前倾,单手撑头,满脸玩味的看着那鬼面男子。

“傀儡人偶术?做得当真很逼真,可惜了。”纪凌随手一挥,内息一震,那鬼面男子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了下去。

纪凌睨着那趴在地上的鬼面傀儡,嗤笑一声:“不过是骗人的杂耍罢了,那些人还传的神乎其神,当真是愚蠢至极。”

“嘿嘿嘿哈哈哈~”阴恻诡谲的笑声似是带着某种穿透力般回荡在耳边。

“本以为要杀的是一个废人,嘿嘿,想不到嘿嘿,居然让我碰到了一个完好无损的,嘿嘿嘿。”

纪凌眉梢微皱,周围悄然弥漫起的杀意,激的她神经也瞬间紧绷起来,她欲收回懒散的姿势,却在刚动之时,那原本倒在地上的鬼面傀儡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纪凌。

纪凌瞳孔一缩,近乎是下意识的,唯一撑着地面的足瞬间发力,整个人向后飞快退去。

那鬼面傀儡不依不饶,纪凌向后退去的时候,瞥到经过的锦衣卫的腰刀,毫不犹豫伸手拔了出来,随后,瞬间停下后退的动势,挥刀一劈。

这一刀速度之快,鬼面傀儡瞬间被劈成两半。

这一系列几乎是瞬间发生的,除了纪凌跟千面鬼,没有人看清当时发生了什么。

夏夜的风轻轻吹过,纪凌落在鬓边的碎发被吹起,却在稍荡片刻后,断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刀锋溅落在地上,似是一朵妖娆的绽放玫瑰。

刺眼而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