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养伤的几日,京城里人人惶恐自危。

那速来平和的叶郡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大肆查办起刺杀一案,小到小小吏目,大到某部某寺的主事,前前后后抓了十几人,有心者还发现,这些人里,绝大多数是梁王一党,一小部分,则是纪安一党。

不少人对叶珺棠的动作抱有不解,若是只抓了梁王一派,便可知是为了针对梁王,可又为何要动纪安的人?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唯有纪安知道后,对此冷笑一声道:“她这是在警告咱家。”

“督公说,那叶珺棠是在警告您?”随侍有些诧异。

“是啊。”纪安逗弄着笼中鸟轻笑一声。

“这位叶郡主,是我们小瞧了啊。”纪安感慨一声:“不声不响的,就掌握了这么多证据。”

“她拿捏着凌儿,又抓了咱家几个人,可不就是在警告咱家不要做些不该做的事情吗?”纪安眸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

“她为何要这么做?”随侍还是有些不解。

“因为,她要对梁王出手,怕咱家坏了她的事。”纪安冷笑一声离开鸟笼边,随后道:“把那陶清川提拔为副使,锦衣卫里的一切暂时交由他来打理,至于凌儿……”

随侍见着,便安静的等待纪安吩咐。

“哼,先不用去管了。”纪安冷哼一声。

“是。”随侍连忙应声。

再看纪凌这边,这几日卧床养伤,精心伺候着,苍白的面上勉强见了血色,且见她半夜在床榻上,手中执着一张信纸,上面汇报着近日京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看到叶珺棠捉了人,让纪安吃了瘪时不由朗声一笑,那曾想笑的欢了竟扯到了伤口,痛的她龇牙咧嘴。

白霜霜端着汤药进来时,便见纪凌捂着伤口拧着眉,冷嘲道:“且给你说过小心些,怎么样,扯到伤口了?活该!”

纪凌揉了揉伤口,抬眸看向白霜霜道:“白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若是先前你因着我的身份不喜我也就算了,怎的现在还是这般恶语相向?”

见那狐狸精般的面容上的促狭笑意,白霜霜没好气的放下手中的汤药道:“那又如何,你还不是惹得叶郡主伤心?”

纪凌闻言眉梢一挑,看着她道:“白姑娘好似对叶郡主格外上心?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白霜霜面颊一红,怒瞪一眼纪凌道:“休要胡言乱语。”

纪凌嗤笑一声,随后道:“我可未曾胡言,你当初非要与她同去顺庆府,说是白老要你同行,实则是你自作主张罢了,怎么,难道不是?”

旧事被揭穿,却不见人羞恼,只见那人垂首默默,似是伤神。

纪凌好笑的开口道:“喂,哭丧着脸作甚,我可都未曾告知于她,女子磨镜之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你若喜欢便去追她便是。”

谁知白霜霜却怒瞪了她一眼道:“纪凌,你还有没有心?!”

纪凌被问的当场一愣。

白霜霜指着她怒道:“你可知,叶郡主待你如何?你走火入魔那些时日皆是叶郡主衣不解带的照料你,温柔备至,你数次伤她她都不做声,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她,她满心皆是你,便是那夜她也是在这屋外守着,待得不得不入宫上朝时才离去。可你呢?你在走火入魔期间最是依赖郡主,却在大好之后装作不知,如今你明知叶郡主不会应我,却又要我去追她,纪凌,你可当真自私!”

白霜霜说罢,气的一跺脚转身离开了屋中。

只留纪凌一人呆坐在屋中,久久回神吐出一口浊气。

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名黑衣人,只听她道:“可要我去寻那叶珺棠?”

“影子,你甚么时候也学会多管闲事了?”纪凌虚虚抬眼看了眼那人,声音微冷。

“属下知错。”影子连忙下跪。

“行了,我这里无事,你且回宫保着陛下,免得有人狗急跳墙。”纪凌淡声道。

“是。”影子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屋中恢复了安静,可纪凌的心却叫白霜霜的一番话搅的不得安宁。

叶珺棠待她如何,她自是比谁都清楚,若说这世间她唯一亏欠的,大抵只有叶珺棠一人了。

可那又如何?

她早已身不由己,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将叶珺棠牵扯到这些是是非非中,待在边关,也总好过待在京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仅凭她一己之力又如何能与梁王纪安二人周旋?何况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再慢慢等下去,若是不找个人从明面上牵制住二人,若真的叫梁王得势,只怕血仇再无得报之日。

白霜霜说的没错。

她的确自私。

自私的只为了复仇,便将不相干之人牵扯进来。

叶珺棠若怨她,便怨吧。她欠她的,远不止一条命这么简单。

而另一头的叶珺棠,却已经好几日未曾好好合眼。

一合眼,便是梦见自己那一剑并未偏离,而是真正的刺穿了纪凌的心脏,鲜血染红了她握剑的手,不可遏制的疼痛自心口弥漫开来,令她难以喘息。

被梦魇着,自然难以入睡,索性就投入到工作之中,借着此番之事,剪除梁王羽翼。

很快,一封奏折上递到女帝桌前。

上面是请旨捉拿梁王府幕僚宋子咎。

女帝看完,眉梢紧拧随后冲叶珺棠道:“你这般,会不会太冒进了?”

“不会。”叶珺棠面无表情的回道。

女帝一噎,随后道:“你方才捉了梁王那么多人,这回又对他府上的幕僚下手,你便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我要的,就是他狗急跳墙。”叶珺棠抬眸看向女帝,冷声道。

女帝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放心,我自会处理好。”叶珺棠淡淡道。

“罢了。”女帝叹了口气,取来空白诏书和玉玺,落笔起诏后,盖上玉玺,随后将圣旨卷起交给叶珺棠。

“你可想好了,若是真抓了梁王幕僚,你与梁王的梁子便彻底结下了。”女帝轻叹一声道。

叶珺棠未曾犹豫,抬手接过淡淡道:“我与他,早就结下梁子了。”

说罢,她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自己小心。”女帝叮嘱一句。

叶珺棠一抱拳,便退出了御书房。

梁王如何也没有想到,叶珺棠竟然会带人围了梁王府,而跟在她身边的,具是枭羽十二卫的人。

梁王看了眼眼前这阵仗,眉梢微皱,随后看着为首的叶珺棠道:“不知道叶丫头这般兴师动众的来到本王府上,是为何事啊?”

叶珺棠看了他一眼,取出圣旨淡淡道:“奉圣谕,前来捉拿王爷府上幕僚,宋子咎宋先生。”

梁王面上一顿,看了眼圣旨随后笑道:“不知宋先生所犯何事,叶丫头要捉拿于他?如果是一点小事,本王自会教育,不劳烦叶丫头费心了。”

叶珺棠看向他,似笑非笑般开口道:“那王爷觉得,刺杀朝廷命官,这事是大是小?”

梁王面色一变,随后笑道:“叶丫头玩笑了,宋先生近日都在府上,哪都未去,怎会刺杀朝廷命官?”

“是吗?”叶珺棠冷笑一声,随后道:“那前几日,突然出现刺杀我与纪指挥使的人又是谁?”

梁王拧眉沉声道:“这本王如何知道?本王连你二人为何会出现在那乱葬岗都不知道。”

“是吗?我与纪凌的武功皆不差,说句不客气的话,京中能与我二人为敌之人少之又少,除了纪督公,便只有王爷府上的宋先生了。”叶珺棠淡淡道。

“单凭这点,叶丫头如何能断定就是宋先生出手?那纪安难道没有出手的可能?”梁王不悦道。

“王爷所言有理,只是,纪督公为纪凌义父,他又为什么要出手杀纪凌?而且,如果是纪督公,那王爷可否跟下官解释一下这根银针的来历?”

叶珺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布摊开,上面是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梁王当即变了脸色。

“这根银针,这天下间只属于一个人。”叶珺棠开口,见着从里屋走出来的男子,勾了勾唇:“是你的,对么?宋先生。”

梁王回身,便见宋子咎跟朱宛筠走了出来,看到那根银针,宋子咎含笑拱手道:“却是鄙人的。”

“那便对了,来人,带走。”叶珺棠冷声吩咐完,转身便向外走去。

“是。”薛泽等人应了一声,便要上前拿人。

“等等!”梁王见状不由大喝一声,随后看向叶珺棠道:“叶珺棠,你这是要仅凭三言两语就要拿人吗?!”

叶珺棠脚步一顿,偏头看向梁王,冷声道:“错了。”

“什么?”梁王不解的看向她。

叶珺棠抬手示意手中的圣旨,冷声道:“下官是奉旨拿人,王爷若不信,可以拿去瞧瞧是真是假。”

梁王一咬牙,冲身旁的管家一个眼神,那管家连忙上前接过叶珺棠手中的圣旨,递给梁王,梁王摊开一看,当即面色冷凝。

“怎么样,王爷,你还想……”

叶珺棠眸光一寒,声音冷冽带着肃杀之气。

“抗旨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隔壁群聊到节奏问题,很多人不喜欢看慢节奏的文,作者菌看了看自个的文……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跟不离不弃,看了看我自己的节奏,我都觉得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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