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沿街小贩晒着暖阳坐在路旁打瞌睡。

叶成蓁办完事从摊子旁路过,瞧见摆着的五彩泥人与陈月蓉颇为神似,造型类似于Q版,胖乎乎的十分?可爱,正好陈月蓉出关她还没准备礼物,便拿起一个询问价格。

小贩半眯着眼,懒洋洋起身,“姑娘,这泥人是男女一对。您要想买,得把这个小公子泥人一同买去。两个泥人一两银子,您别嫌贵,这泥人身上用得都是上好颜料,我也就赚个辛苦钱,不二价。”

叶成蓁只得将两个泥人买下,还花了银子给泥人分?别包了华美的包装,以示心意。

沿着街道往前走不远,就见着店小二站在门口。

看到叶成蓁回来,他眼前一亮,赶忙跑上前来道,“东家让我跟小姐说,那陈公子被他接进去喝茶了,您看着是进去一叙,还是小的将他叫出来?”

闻声阁明面上的老板是钟青,对外宣称明霞真人是他的至交好友,仗着她的名号,倒没人敢不长眼地上门找事。当然,也可能是闻声阁至今不过几个店子,惹不着有背景的店家。

两人早有商议,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钟青命人在门口等着,便是询问她是否要对陈飞扬坦白。

“我知道了。”

叶成蓁拎着礼盒,想了想,踏入内室。

刚掀开门帘,就听陈飞扬如炸雷般的吼声。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屋内两人一个震惊一个叹息,沉默蔓延了到叶成蓁脚下,被她当成青石板踩着,一路走到两人身后。

“什么事这么激动?”叶成蓁随便挑了个位置,将两个泥人往桌上一放,颇有兴致地问道,“这声音,我站在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没什么,没什么。”陈飞扬连连摇头,英俊的面容全染成绯色,耳朵尤甚,比宫门的朱墙还红,似血欲滴,似火已燃。

叶成蓁瞧着,面上多了怀疑。

她也不指望这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人回答,将头转向钟青,示意他说话。

钟青轻咳一声,显得比陈飞扬镇定许多。

“聊了些?曾经的往事,当年表小姐刚出生时,听闻她父母还曾笑言要将她许给陈公子,若不是与少城主的婚事,两人怕不是便要成了。”

这就是陈月蓉一门心思扑在陈飞扬身上的起因。

也是百里成臻处处跟陈月蓉不对付,最终害死她的根源。

现在这副躯壳换了个主人,叶成蓁把这些?当成八卦听,听罢还了然笑笑,调侃道,“这种事还能闹得脸红?看来是真喜欢。”

“胡胡说。”陈飞扬磕磕巴巴反驳,用眼神示意钟青说清楚。

钟青哪敢当着叶成蓁面说她的八卦,垂头眼观鼻鼻观心装没听到。

叶成蓁只当陈飞扬害羞,毕竟还是个白纸一样的少年人,在男女之事上害羞实属正常。

陈飞扬解释不对,不解释也不对,尴尬得满头冒虚汗。

垂下的手胡乱搓着袖子,用余光乱瞧见桌上的东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脱口而出问道,“这桌子上是什么东西?竟然还专门用扎了彩带,是拿来送人的礼物吗?”

“这个。”叶成蓁努嘴,“给你表妹的礼物。”

“那怎么还两个盒子?”陈飞扬纯粹想转移话题,未料叶成蓁看着他沉思片刻,道,“有一个是给你的。”她扬手将装着男泥人的盒子递了过去。

“给我的?”陈飞扬又惊又?喜。

手里拿着木盒,心中响起钟青那些话,一时间心如?擂鼓。

他抬头,撞上钟青挤眉弄眼的模样,叶成蓁还在催促,“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难得你送礼物,我当然喜欢。”嘴上说着,陈飞扬以最快的速度大开盒子,见里面躺着个蓝衣泥人,圆滚滚胖乎乎,着实可爱。

巧的是他今日穿着的正是蓝衣,与这泥人形不似神似。

陈飞扬握着泥人像是握着一捧火,烫得手心疼痛又?舍不得抛弃灼热的温暖。

趁他失神之际,叶成蓁与钟青迅速交换了眼神,确定暂时不暴露身份的决定,而后钟青起身,“正好少城主也来了,我带你们逛逛闻声阁吧。”

闻声阁共有三层,一层大堂陈列着各式货物,多是大路货色,仅供普通人以银两购买。二层分?为左右两侧:左侧是叶成蓁收集来的各式东西,从法术典籍到法宝丹药,品级不高?却各有特色,需要用灵石或同等价值的法?宝兑换;右侧是一间用幕帘隔开的空房,两边各有入口,专供修士在此交换物件。

二楼之上的三楼,则是另开的楼梯,绕着后院像枝丫一般蜿蜒而上,穿过悠长的回廊,到达最高?处阁楼。客人只需将所询问的事情交由掌柜记录,三日后有消息便入阁楼处当面交易,无消息可选择在一楼悬挂悬赏,或是延长收集情报的时间。

陈飞扬哪见过这种地方,一路看过只觉大开眼界。

他对闻声阁的东西不感兴趣,对三楼贩卖的消息很感兴趣。

若是能借此查出当年参与灭门之人的名单,能省去不少事。可惜他囊中羞涩,仅剩的灵石还要留着买灵植炼药促修行,动不得,便也只能按捺住心思,等以后有灵石再说。

钟青领着两人逛完闻声阁,掌柜就来请教事情。

叶成蓁与陈飞扬不是不识趣之人,见此便要拱手告辞。

钟青拦不住,只得亲自将两人送至门口,叮嘱道,“区区不才,暂且领了这闻声阁管事一职,若是二位日后有需要,尽可报上我的名号,无论千万里,只要有闻声阁的地方,随传随到。”

向来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寥寥无几。

陈飞扬感念于钟青的好意,回程的路上还叨叨着没白交这个朋友。

叶成蓁笑而不语,提醒他别忘了给陈月蓉准备礼物。

“礼物已经备好了。”陈飞扬自信满满。

陈月蓉好哄,她打小就爱漂亮,投其所好挑套精美的头饰,款式简单大方,适合日常穿戴,保准她会开心地收下。

倒是叶成蓁,陈飞扬用余光偷瞄两眼,面上看着笑盈盈,真生起气可不好哄。

动物的直觉告诉他,叶成蓁这人,万不可惹怒,否则吃亏的绝对他。

“对了,我逛街时看到卖糖葫芦的。”

陈飞扬讨好地将裹着油纸的糖葫芦送到叶成蓁手边,“你不是喜欢喝果?酒吗?这糖葫芦也是果子做的,酸甜可口,要不要尝尝?”

大衍天晟是灵气聚集之地,不止门派中灵气鼎盛,连带周围村落也受到照拂,种下的瓜果?蔬菜都比旁的地方颜色鲜艳个头硕大。

眼前这串糖葫芦,饱尝日月精华,颗颗山楂圆润红艳,外面裹了层微微泛黄的蜜糖,精美得像是一个由红玉雕刻的艺术品。

叶成蓁为促进修行,近两三年都是靠着辟谷丹填饱肚子,乍一见红艳艳的糖葫芦,嗅着传来的酸甜气息,一时间竟然产生了想要尝尝的念头。

还是定力不足。

叶成蓁边叹边接过糖葫芦,掀开油纸咬了一口。

山楂的酸甜气息混着蜜糖的纯甜在口中酝酿发酵,酸味勾起食欲,甜味满足味蕾,虽不是什么美味佳肴,满足口腹之欲已然足够。

奈何?晌午的阳光过于炎热,糖霜化得太快,她吃完两颗嘴角就沾了一层蜜糖,黏黏糊糊,用手帕都难清理,便下意识伸出舌头去舔舐嘴角的蜜糖。

这本没什么。

陈飞扬与她同住五年,什么样的叶成蓁没见过。

莫说她舔舐蜜糖,便是她夜里兴起,衣衫不整跑到凉亭练剑都看过不少次。

应当见怪不怪的场景,偏偏脸上像是被火炉烫到一样,酥麻又?热辣。

“你这么舔没用。”他想也没想掏出手帕,直接往叶成蓁嘴角抹去,“我帮你擦掉。”

五年的成长,陈飞扬已经比叶成蓁高?了一个头的距离,驻足站在她面前仿似一座大山挡在面前,阴影简投射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再加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激得叶成蓁身上一抖,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滴溜溜转了转。

“你不对劲。”她上下打量着陈飞扬,“来时还好好的,出了闻声阁整个人就……”就很暧昧。

叶成蓁好歹也是经过现代社会信息轰炸过的人,所谓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陈飞扬这副送糖葫芦又给手帕擦嘴的行为,放在陈月蓉那儿指不定高?兴得跳起来,放在她这儿却是警钟长鸣,十足的危险信号。

“我……”陈飞扬捏着手帕,有那一瞬间的冲动想要问清楚钟青说的话是真是假。

还未张口就被叶成蓁堵了回去。

“以前你年纪小,很多事我没有太计较。”

她将糖葫芦重新包好,顺手扔入乾坤袋中,抬手一拍放在陈飞扬肩上,神色肃穆道,“但想想已经过去五年,咱们也都长大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纵使我自己无所谓,但在外人看来,有些?事情也不是朋友能做的。你懂吗?”

虽未挑明但也不算委婉。

陈飞扬将手帕攥在掌心,心情霎时从高?处跌落谷底,浑身不得劲。

“谢谢你的糖葫芦,很好吃,我很喜欢。”叶成蓁笑笑,客气地仿似他们第一天认识。

骗子,她根本不喜欢我。

陈飞扬在她的眼神中确认了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陈飞扬:大起大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