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他们以免夜长梦多,当天夜里就发了信号箭。

罗森带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被打得连新妈都认不出的三个人,倒在一起发出惨惨的求饶声。

苏成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罗森表情有点古怪,叫人把这三只带走。

而后道:“你们胆子倒是大,要是对方是一群穷凶极恶之人,我看你们怎么办?”

苏成不语。

杨九斤更不敢说话了。

“行吧,你这运气,真是……”

罗森走时,又给他们留了信号箭。

折腾了一晚上,几个人扭头就睡,第二天,按照地图继续赶路。

这林子到底有没有大型野生动物,苏成不知道,然而,在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又碰到了有人射箭。

这次是白天,几个人躲得快。

杨九斤还捡了一支箭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苏成,这东西不是咱们的。”

苏成正在烤兔子。

头也没抬道:“肯定不是咱们的,咱们统共才几支箭呀。”

杨九斤把两方的箭摆在一起,从箭羽、工艺,再到上面的篆文,均一一进行对比。

“虽然篆文都是同一个意思,写着罗字,可你能看得出来,这一支,明显粗糙许多,这上面的箭羽,都是有规定的,想要弄到同样的箭羽并不容易,所以,这支箭用的就很接近,可即使再接近,也有不同之处。”

“你瞧见没!”他把箭羽从箭尾下拔了下来,苏成只见羽毛的杆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花纹。

而另一只支箭,上面明显什么也没有,反而有被漆染过的痕迹。

“咱们,这次,可能真有危险!”

杨九斤先前一直跟苏成说,这就跟游戏一样,都是自家人假扮的。

这话现在生生转了个弯。

“苏成,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咱们的命,或者说,咱们这次无意间又卷入了什么纷争之中,你想想,无缘无故,为何会有人请采花贼来京城,抢姑娘……”

“为何,又有人,混入了罗家的侍卫之中,而且时不时的朝咱们放上几箭。”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游戏的规则。

杨九斤拿出地图,在上面把两次遇袭的大概位置都给标了出来。

他最后又划了一个点,沉声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下一个遇袭点应该就是这里,他们是想把咱们逼入一个死角……”

苏成觉得背后直冒冷汗,“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表示,其实咱们的行踪,有些人一清二楚。”

“就算不那么清楚,也□□不离十。”

罗森对他们的大概位置都不清楚,对方是如何作到的?

“现在怎么办?”

“换衣服,丢装备,徒步前行,如果能绕回去就绕回去。”

敌暗我明,其他的东西,跟性命比起来,苏成更倾向于活下来。

几个人当中除了毛豆没有带衣服之外,大家都有带两身,毛豆跟虎子身材差不多,刚好可以将就一下。

每人挑了一件趁手的装备,又带了点吃的,把剩下的东西,按不同的方向搭在马背上,把马给打跑了。

几个人徒步走了一个多时辰,苏成苦哈哈道:“九哥,你说要是真是有人耍咱们玩,那可怎么办?”

“那我也认命了,我爹跟我说,能活着,继承家业,那是最好的,要是再能建功立业,那便是锦上添花,我现在想想,我还没娶妻生子,不适合冒这么大的风险!”

苏成:“……”

苏成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神仙运气。

明明不想冒险。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大勇带着侍卫正跟一伙人火拼。

那场面,血腥极了,大勇都血伤了。

看到几个人过来,喊了一声:“朝东走,越快越好!”

他的话音未落,一支箭就从暗处朝苏成射了过来。

苏成这次有些准备,麻溜的躲到树后,同时又有两只箭射了过来,直接没入树杆之中。

杨九斤就在他的对面,盯着树杆上的箭道:“成哥儿,跟大勇打的这些人,极有可能就是刺杀咱们的人。”

苏成想哭,“我犯了什么错?”

杨九斤无语,“哭有什么用,现在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苏成知道,自从他们出现,就有两波人马,朝他们靠近,只不过箭的速度比人快,不一会,几个人就被十来个戴着面罩的给围得水泄不通。

大勇那边急得连发信号箭。

苏成听到一个语气十分僵硬的声音道:“你们的人是赶不过来的,要么死,要么留下姓苏的小子。”

苏成倒吸了口凉气,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讲真他年纪轻轻,认识的人都没几个,这群人到底是为什么?

四个人被围在中间,苏成袖中的匕首滑了出来,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一群人,咬牙道:“找你爷爷什么事?”

那人明显一愣,扫了苏成两眼道:“把信物交出来。”

信物?

什么鬼?

苏成不语,望着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对手。

对方身中一把微微弯曲的刀,语调十分僵硬。

杨九斤道:“阿成别跟他们废话,老子今日就跟他们拼了,能砍死一个算一个!”

杨九斤刚想冲过去,一支箭就射到了他的脚下。

对方继续一字一字蹦着道:“别乱动,否则死。”

苏成冷汗直冒,NND除了眼前这几个人,四周还埋伏了不少。

杨九斤气得骂了两句,低声对背后的苏成道:“拖,能拖一时是一时。”

苏成点头:“说说,你们的信物长什么样,要是我见过,或者我有,肯定交出来。”

他长这么大,私有物品屈指可数,除了苏五娘留给他的簪子之外,仅剩下苏老将军当时让罗森转交给他的白玉环了。

该不会是这玩意吧?

苏成心头砰砰直跳,因为这东西并不值钱,而且也不特珠,他只当是长辈给晚辈的一份见面礼,后来认祖归宗后,把这事都给忘了。

现在这群人,突然找上自己,还明显的说是什么信物。

苏成突然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鬼。

他首先被人耍了。

然后,还是被人耍了……

耍他这个人,要么是苏老将军,要么是罗森。

苏成脸黑了黑,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

计算着自己如果现在冲过去,是一刀把对方捅死,还是被飞来的箭射成筛子……

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丝帕,而后抖开,上面印着一张碗口大小的玉环,玉环上隐隐有些纹络。

苏成心头砰砰直跳。

这跟他的玉环长得真是太像了。

孙嬷嬷当时知道这是苏老将军给他的,于是便给他串了个红绳挂到脖子上,以防不小心给丢了。

苏成每晚睡觉前,无聊的时候,还会揪着摸一会。

除了迷信玉能通灵,人养玉,玉养人,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帮他挡一挡之外,还想着,这玉看着挺普通,为什么苏老将军,会让罗森千里迢迢给他。

当时他一直以为,苏家是想借兵入京,然后杀了皇帝,自己另立朝廷。

然后,他就把这玩意当成信物。

啊呸!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苏家归京至今,从未有人提起过这枚玉环。

苏家更没有挥师逼宫。

见苏成不语,那人将帕子收起,缓缓道:“我们知道信物就在你身上,要么现在交出来,主上看在以往的情面上,饶你一命,要么死了从你身上搜出来。”

苏成:“……”

老子特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过形势比人强。

他现在能拖一时是一时,深吸了口气道:“没错,这东西是在我这里,不过现在并不在我身上。”

对方显然不信,一刀下去,脚边的大石头裂开。

而后挑畔地望着苏成。

苏成打了个哆嗦,这特么还吓唬他。

虽然不是吓大的,可苏成有点怂,罗森这浑蛋,把他骗进林子,到底想干什么?

可面对对方冷冷的目光,以及比目光还冷的大刀,苏成秒嚎,“大哥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你们主上既然跟我有交情,那么你现在弄死我,你们主上指不定不开心……”

“交出来。”

对方再次开口。

苏成想了想,忍不住仰天喊了一声:“我说,你再不来救我,我就死了呀!”

他的话音还在林子里回荡,数十支箭,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围着他们的人,一时没注意,被射成了刺猬。

就连刚才还很牛逼的家伙,也只能拔刀去挡箭。

苏成懵逼了一会,见周围死的死,伤得伤,正是离开的好时机,二话不说转身要走,却见杨九斤从地上摸了把大刀,望着已经被人射了两箭,半跪在地上的面具人,贼兮兮道:“叫你威胁老子……”

苏成:“……”

貌似可以拼一把。

念头才闪过,就听一个声音道:“赶紧给我滚回来!”

罗森的声音传来,杨九斤就像被钉住了一样。

双方死伤有点严重。

罗森的人,抓了几个活口,不过有两个还没到跟前,就吐血而亡了。

罗森的人见此,一掌一个把剩下的直接劈晕。

见这动作有点熟悉,苏成扭头望向杨九斤,这是批量教过的吧。

进山做个游戏,状况百出。

苏成头一次发现,自己拥有主角潜质,老天爷让他重生,绝对不是让他来安享生活的。

就好比,罗森抓着的这些人。

苏成都能看出来,对方绝对不是本地人,而他们却要苏成手上的玉环。

苏成思来想去一路,没回小院,直接去了苏家。

他敬苏老将军是条汉子,尼马,你却这么欺负一个小孩。

苏成气得差点掀桌。

见苏成来势汹汹,把门差点给拆了,苏老将军也没生气,剪着花枝的手根本没停,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淡淡道:“阿成回来了,玩得可还开心。”

苏成握拳,“你安的什么心?”

拿他当靶子呢?

苏成把玉环揪下来,恨不得摔到他那张老脸上。

他就说嘛,既然带了他,为什么不带苏平和苏安,感情是把他当饵来着。

“怎么回事?这是您让侯爷带给我的,我小时候,常常我听娘说,她的父亲,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人,堂堂正正的大英雄,我也知道您被人陷害,困在北疆二十年,受尽了苦楚,于是,一心想着,将来等我出人头地了,一定想方设法帮您翻案。”

“可您是怎么对我的,把我当活靶子啊!”

“今日您若是不跟我说清楚,我……”

“你怎么样?”

相对于苏成的气极败坏,苏老将军只是淡淡的挂着笑,望着他,一幅温和的模样。

苏成一噎,捏着拳头,胸口起伏,道:“没错,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在我被你们这些人弄死之前,我也把你们一个个弄死,鱼死网破谁特么不会呀!”

真特么吡了人类最好的朋友。

苏成感觉自己是不是一向太好人了。

旁人说什么,他都不反驳,甚至有时候还挺配合,才造成了这群人,觉得他天生就好欺负……

“有魄力。”苏老将军不怒把笑,扭头继续剪他的花,“那你跟老夫说说,你想如何个鱼死网破法?”

苏成想过。

玉环在他手上,这东西既然能引来外邦之人,说明必定藏着什么秘密。

他就不信,这个老东西不怕。

苏成磨了磨牙,望着他道:“这东西哪来的?你们用我做饵引来的那帮人,根本不是本国之人。”

他除了感觉那些人说话声音不对之外,还闻到一股羊膻味。

尽管林子里各种气息都有,但羊肉的膻味,却并不那么容易混过去。

苏老将军手中的剪刀卡察一声下去,边上那一朵就掉落了下来,瞬间失去了平衡。

苏成心头砰砰直跳,尼马,这老东西是想杀人灭口。

想到此,他把袖中的匕首给摸了出来,要是这老东西胆敢有任何行动,他就先扑上去,给他一下,尼马,谁怕谁呀,看谁的命比较值钱。

苏成脑子里各种信息飞速的翻转。

苏老将军颇有些遗憾道:“可惜了,可惜了,老夫这朵可是整个园子里,开得最好的。”

卧槽,这老东西真想杀他!

苏成将匕首直接拿到了身前,同时做出了拼命的准备。

就听外头传来苏三爷的声音:“父亲,找儿子过来有何事?”

苏成:“……”

苏老将军扭头望向额上不停冒冷汗的苏成,目光又从他的脸上划到他的匕首上,微笑道:“这件事,你父亲也有权知道。”

苏成:“……”

“把你的东西收起来,你别以为老夫老了,就任你宰割。”

苏成满面通红。

可匕首并未收回,而是将半截插进了袖子里。

苏老将军,叹了口气,扭头望向进门来的苏三爷,道:“刚回来?”

苏三爷笑着跟父亲打了着呼,这才将目光落到苏成的身上,好奇道:“阿成不是跟着侯爷进山狩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会跟爹爹说说,你都猎到了些什么?”

苏成默了一会,在苏三爷落座之前道:“我差点成了别人的猎物。”

苏三爷表示没听懂。

随后了然,肯定是什么也没猎到,心情不好,于是便对苏老将军道:“父亲,今日怎么没出门?”

苏老将军收起先前的慵懒,扫过两人道:“我已向皇上递了辞呈,大概皇上从庄子上回来,就能批下来。”

苏成:“……”

见两人均是一幅,发生什么事的懵逼表情。

苏老将军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还是尽走离开,别惹人嫌。我在北疆熬了那么多年来,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住了,皇上也能理解我的难处。”

如果先前苏老将军说这话,苏成还会心理替对方难过,打抱不平一番。

现在,却半点都不能触动他的心弦。

自始至终都将他算计在内的人,再好的印象也被磨没了。

苏老将军也没想过要他同情,只是陈述事实。

先是说了自己告老还乡的事,这才将此次把两人叫来的目的说了一下。

先前辞不辞官,与苏成半毛钱没有,可后面,却是关于一件隐秘,也就是苏成以前听人说过的,苏老将军手上有一样东西,那人必至他于死地不可。

那样东西,便是燕王幼女。

当年,燕王想要回京夺皇位,可惜当今圣上棋高一筹,无论是燕王府,还是苏老将军身边,均有他的眼线。

再加上王家的反水,以及苏家的保皇派,燕王注定兵败。

苏老将军带着苏家军杀进燕王府之后,并未对燕王赶尽杀绝,只因为燕王说了一句话——兔死狐悲。

狡兔死,走狗烹。

伴君侧的人谁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苏老将军在取燕王首级的时候,藏匿了燕王幼女。

再加上燕王府人口众多,除了燕王幼女没死之外,还有一怀孕的小妾也逃跑了。

据苏老将军说,在林子里要抢苏成那枚玉环之人,便是燕王旧部,尊了小妾的儿子为主,特来夺取燕王信物。

苏成听得头皮发麻,颤声道:“燕王的信物,为何你要给我。”

这特么不是把他往死里坑吗?

苏三爷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倒没注意到他儿子对他老子的态度。

可他也不是傻子,在苏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奇怪道:“可是那枚白玉环?”

他跟苏成在寺里住的那几天,倒是见过苏成脖子上挂过一枚白玉环,玉环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只是玉质看起来比旁的好一些。

他原以为,是顾二爷送给苏成的,便没多问。

多问他儿子又想起自己的另一个爹……

玉环一直在苏成手里,他将手腕抬高,手指微松,玉环便晃晃荡荡的下来了,目光冷冷道:“父亲,就是因为它,我在狩猎的时候,差点被人射成筛子。”

既然你们不要脸,他也没必要扯着这块遮羞布!

苏三爷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不是去玩了吗?”

“说是去玩,其实是把我当成肉靶子,想引出那些人,好让他们一网打尽,还说什么自己年纪大了,想告老还乡,我看您是野心勃勃,想要一掌天下吧!”

“苏成……”苏老将军一掌劈在桌上,见苏成笔直站在那里,目光冷冷地望着他,气势又不由的一矮,苦笑道:“我们若真想要你去送命,何必作这么多?”

“你们做了什么?一步步带我走进危险地带,若不是我运气好,只怕现在坟头早就长草了……”

他现在觉得,超初被顾二爷带回家的许婆婆,可能还真是燕王的旧部,然而,所效命之人,怕早就异主了。

苏五娘丢了的那些东西,苏五娘的死……

许婆婆当时肯定以为这玉环在苏五娘手中。

所以害死了苏五娘,拿走了她的东西,可偏偏玉环并不在苏五娘手上。

于是许婆婆又返了回来,想从苏成身上入手。

……

苏成倒吸了口凉气,眼泪刷的一下便落了下,“我娘,我娘的死,是不是也是这邦人干的?他们其实是想要的是燕王小女儿的命,而我娘与燕王的小女儿,年纪相仿,你们又千方百计,将我娘留在京城,于是,他们便将我娘当成了燕王幼女。”

正反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邦人肯定一至认为,苏老将军把燕王的女儿藏在了天子脚下,而皇帝又自认为,苏老将把女儿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是另一种认怂。

啊啊啊!

直到此刻,苏成才觉得,自己才真正摸到了苏五娘的死因。

苏三爷不太确定地望向苏老将军,正待开口,却见苏成抓起手边的杯子,朝苏老将军摔了过去,厉声道:“你说话呀,你说话呀,是不是这样?”

杯子从苏老将军的额角擦了过去。

他却连挡都不挡。

苏三爷即惊又怕,见苏成手中寒光一闪,就要朝他爹扑过去,慌忙上前,一把抱住苏成:“阿成别激动,别激动,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祖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多伟大呀,他今日能拿我当饵,为何不能把我娘当饵,这种所谓的重情重义之人,舍小家为大家,在外人看来,那是伟大,在我看来,其实都是狗屁,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救什么人,保什么国。我今日就先杀了你,他日,待我找到那群王八蛋,我非让他们血债血偿……”

罗森那个王八蛋,肯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才把所有的罪都推到长公主、王家,甚至死去的燕王手上。

“放开他,让他过来!”苏老将军缓缓睁开眼,额上刚才被杯子划过的地方,已漏出了血,缓缓流过眼角,伴随着眼泪,一起落下。

那个气势如弘的老人,突然间就像失去了所有精神气似的,眼里充满了疲惫。

“你说的没错,是,我是为了燕王之女,让自己的女儿作了替死,可我为了什么?我全都是为了你……”

苏成差点被恶心吐了,“你为了你自己。”

他最恨那种,口口声说,为了你,为了你,明明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为了自己的名声,跟他有毛关系。

他跟苏五娘的生活本来好好的,却一次次被这些所谓的忠孝仁义打破。

苏成气得要死,挣扎不开他爹,只得低头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下去。

苏三爷也不吭声,只一遍遍道:“阿成冷静点,冷静点,你五姑姑的死,谁都不愿意,阿成好孩子……”

“事情,事情也许不像你想的那样,阿成,冷静点,冷静点……”

苏成想起自己上辈子死之前。

站在夜风之中,望着几十层高楼下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明明很热闹的情景,他却感到无尽的孤独。

那种感觉,唯有离开,才能解脱……

想起,他妈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戳着他的头,厌恶又嫌弃的叫骂声!

“你怎么那么没用,我花了那么多的钱,给你找最好的老师,让你上最好的学校,可你怎么报答我的,656分?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为了你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有一朝一日,让那个混蛋知道,没有他,我养的孩子照样优秀……”

“他失去我们,那是错误的,你现在让我觉得特别的丢脸,你走,你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

苏成辜负了他母亲的期望。

直到后来,他从苏橙成了苏成。

苏五娘带他读书写字,牵着他的手,走过大街小巷,甚至为了一块糕点,大雪天,走过长长的街道。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苏成。

对一个人好,不止是将他当成自己手中的棋子。

让他达到你所达不到的目的。

对一个人好,是从一件件小事,积累积累再积累……

苏成被苏三爷一下又一下地安慰着,直到嘴里发出淡淡的咸腥味,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耳畔再度响起苏老将军的声音。

“你闹够了吗?若是够了,我便接着讲了。”

苏成抬头倔强地望着那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老头。

苏老将军苦笑道:“那玉环的确是燕王之物,同样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东西,当年皇上正是,未能在燕王府中找到此物,苏家才引来了杀身之祸,否则你当真以为,仅凭王家小儿几句话,便能令皇上对咱们家痛下杀手?”

苏成不语。

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可偏偏,这东西明确的告诉他,他手上这玩意,极其珍贵,连皇上都想要。

苏成捏着拳头道:“既然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为何要交给我?”

苏老将军明显的一怅,随后道:“如果,我说这东西,本来就该属于你,你信不信?”

苏成:“……”

我信你才有鬼。

按照苏老将军的话说,燕王当年将女儿交付于他的同时,也将玉环的秘密告诉了他。

这玉环本该由燕王之女保管,可她却在几年去世了,于是,苏老将便将这玉环交给她的孩子……

至于玉环的秘密,等苏成想知道了,再告诉他。

苏成冷笑,编继续编,一会特么就从宫斗变成仙侠了。

还秘密,他估计不外乎什么前朝宝藏之类的,得之者,不但可以富可敌国,同样可以造反成功。

造反这件事,不就都图一个钱字嘛!

不对!

苏成吐槽完,突然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几个意思?燕王之女的孩子,为什么是我?”

她娘不是常家的姑娘吗?

什么时候改姓了?

苏三爷本来还没意思到什么,听苏成这么一问,突然坐直了身子,望着苏成不可思意道:“我与梅娘的孩子,该不会也是跟五妹妹的情况一样吧!”

苏成明显感觉他的声音在颤抖,眼泪一刹那便要夺眶而出,抱着苏成的手,突然用力,恨不得立刻掐死他。

苏成:“……”

卧槽,老子特么才是无辜的!

你要杀也是你爹,跟老子有毛关系……

苏成被掐得直翻白眼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刚才苏三爷说得多么的云淡风清,现在一听说,他的儿子为苏成而死,画风瞬间就变了!

是呀,人总是在事不关己的时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劝别人的话,都是天大的道理。

可偏偏待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兴许你的冲动,并不比对方差!

苏成没被掐死。

苏老将军悠悠地吐了一句——他就是你儿子呀!

苏成抚着脖子直大声的咳嗽,才听苏老将军又继续讲故事。

燕王幼女当年被救了之后,苏老将军便将其安排在北疆,因为是罗家的管辖范围,觉得人在这地方肯定安……

后来,苏家被发配充军,刚好也在北疆。

双方还能有个照应。

苏三爷后来无意间救了女方,肯定是真实身份不能说出去的,于是对方就把当时已经入土的常家给拉出来垫上了。

苏成听完,笑不出来,也哭出来。

更骂不出来。

转来转去,是他自己的亲娘害死了苏五娘,那个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爱的女人。

四舍五入,这笔账多多少少都要算到他的头上。

可能,若不是因为这一场刺杀,因为手中这个玉环被许多人盯上了,是不是表示,他这辈子都会以为,他娘真是常家的女儿!

是不是还会认为,苏五娘的死……

苏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过,他一直想要复仇,可是当一切真相揭开。

他能怎么样?

苏三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半声不吭的儿子。

突然觉得他们好像,一对傻缺。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还傻不自知,乐此不彼。

尤其是他,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居然连老婆到底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苏三爷:“……”

我好难!

两父子坐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苏老将军继续道:“若是最近没什么事,就收拾收拾东西,待圣旨下来,咱们即刻动身。”

苏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京城。

即便是离开,也是短暂的,因为回乡参加考试。

此刻,听了这话,竟然有点茫然。

他走了之后,以后若再想过来,那必定是来参加考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事,我再想想,我昨天写了一章,嗯然后发现,女主只出现在名字里…………妈呀,我还是不适合写感情……下本我去升级打怪……

男主要离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