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数学老师是想教训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未曾想他这还没教训,教室里就乱成一锅粥,竟然还有人在讨论这两位同学和他谁更帅一点,这像什么话!

他猛地一拍桌子,原本显出来的斯文,被这一掌拍得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一脸凶相,“吵什么吵,安静。”

有人害怕他这一套,缩了缩脖子,噤声,也有人不吃他这一套。

就比如说此刻前排有位女同学,她立了个小镜子在桌面,正化妆,见数学老师生气地拍桌,她丝毫不惧,反倒是轻挑眉头,泛着嗲音道,“老师,别这么凶嘛,要温柔,不然会找不到媳妇的~”

数学老师狠狠地剜了眼那位女同学,似乎想说什么。

元柏却在这时候吊儿郎当道:“老师,我们都喊了报告,你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啊?”

“喊了报告我就放你们进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数学老师立马看向他们,紧皱眉头,严厉教训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迟到?是觉得我的数学课不重要?不想学?还是直接不想读书了?”

这么一通逼问,像是在审犯人。

元柏面色如常道:“刚刚袁老师找我去办公室谈话,耽误了些时间。”

数学老师被他这话说得一噎,这个理由倒是无可厚非。这袁老师也是,早不找人,晚不找人,偏偏就撞上了他的数学课,难不成是对他有意见?

袁老师对他有没有意见他是不知道,反正他对他倒是有意见极了。也没其他原因,就是单纯就看不惯他,整天在办公室里装得像个和事佬,假得很,也不知道作秀给谁看。

而且袁老师还有事没事就冲他们这些个科任老师说:元柏是个好同学,只要他肯好好读书,以后一定是祖国未来的栋梁。不止是元柏,其他同学也是,大家都很聪明,只是或多或少因为各种原因不想学习而已,但是我们作为老师,一定不要放弃他们,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对此数学老师嗤之以鼻,都这么堕落了还能有谁能拯救?

“就你这个鬼德行,也不知道袁老师怎么想的,一直认为你有救,”数学老师眼神充满鄙夷,他长得斯文干净,说出的话偏不怎么好听,“你要是不想读,就早点收拾东西回家,别待在这里浪费教学资源。”

这话尖锐得过分,元柏却早已习惯,三十年的摸爬滚打让他脸皮厚得惊人。况且就算年少时的元柏,也从未将这种话给放在心上。

他不甘示弱地讥笑道:“我在学校读书,是交了钱的,不存在浪费资源一说,老师您要是有本事,就让校长把我开除,在这里拿我撒气也不是个法啊。”

数学老师冷脸道:“这是你对老师应有的态度吗?”

“对你这种老师,我就是这种态度。”

数学老师眼神阴鸷,指着元柏的鼻子,似乎想骂什么。

四班的人不乐意了啊。

陈从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孙老师,你不能仗着你是老师,就欺负我们元哥啊。”

别看元柏活得跟校霸一样,在大家嘴里的形象不咋滴,但他这个人为人讲义气,人缘还是很不错的。

一群人跟着陈从附和道:“对啊,老师你别太过分了,元哥是迟到了,但这也不是他的错啊,而且他认错态度这么好,你怎么还咬着他不放啊。”

今天元白的认错态度对比他以前的态度那真是好到了天上,因此数学老师一听这话有点犹豫,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

可如果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也太尴尬了,数学老师感觉自己有点下不来台了。

忽然这时班上又有人说:“老师欺负人,我们去找校长反映。”

数学老师一听急眼了,就这种小事还去找校长反映?那不得被笑话成什么样子。他涨红了脖子,“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我看是你们集体欺负老师才对,安静安静,别闹了。”

班里没人听他的,依旧闹成一团。

弄成这个样子谁也不好看,元柏冲那些人拿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来。

于是教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数学老师心里生着闷气,却又不敢再发作了,害怕这群小祖宗又翻起天来。他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到了这里来,此刻纵然恨得牙都痒痒,却也知道拿元柏出气是不可能了。

他目光一转,望向了白穷。

白穷只觉阴风嗖嗖,下意识一抬眸,眼神和数学老师的眼神对上。

“……”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此之前,数学老师并没有见过白穷同学,也没有见过剃得这么干净的光头。

他仔细打量白穷,大脑快速运转,很快就确定了这位面生的同学,应该就是最近才从江城一中转来的那位新同学。

他听袁老师提过这个同学,也询问这个同学的成绩,但袁老师没透露。他一猜就是因为这位转校生成绩太差了,导致袁老师不好意思说。此刻看着对方闪亮的光头,这个想法更加坚定。

尽管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剃光头和成绩不好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板着脸问:“怎么回事?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迟到了?”

白穷知道自己是撞到枪口上了。不过他也只能实话实说,指着元柏:“我去办公室门口等他了。”

元柏立马点头。

坐在教室里的陈从震惊地望着他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怎么回事,他们这不才认识一天吗?怎么就这么熟了?好到都能在办公室门口等另外一个人了。

很显然数学老师也是这么想的。

“你和他很熟吗?”他冷笑一声,“关系好到必须在办公室门口等他,还怕他在学校迷了路?你也真是好心。”

白穷不明白这位老师的说话语气为何这么重。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皱了皱眉。

反倒是元柏笑盈盈地揽住白穷的肩膀,在态度上表明了他跟白穷的关系是真不错,随即他笑着说,“老师你有所不知,他是我新收的小弟。”

默默地观看这一幕的陈从:他就知道,果然,这就是来争他小弟位置的!!

这怎么又跟元柏扯上关系了,数学老师脸上的表情忽白忽青。等他缓过来了以后,指着元柏悲愤地说,“元柏,你还记不记得你到学校是为了读书的,而不是为了收小弟的!你这一天到底是在干什么事!”

面对数学老师的训斥,元柏淡然一笑,他算是记起来了,这数学老师从高一就看他不爽,这次怕只是找个借口发飙,他倒是习惯了被骂,可他不忍心让白穷陪自己受这份苦。

他拍了拍白穷的肩膀,冲数学老师:“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我收这位小弟就是为了让他教我学习的,他成绩很好的。”

对于好学生,数学老师还是较为宽容的。

他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不过这个问题问出来后,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像元柏这种不学无术的人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好学生。

“那我出一个题,要是这位新同学能做出来的话,你们俩就进教室坐下,要是做不出来的话,就站在走廊面壁思过吧。”数学老师说。

白穷倒是不在意,只不过他不明白……元柏是怎么觉得他成绩好的?

虽然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如果好好努力的话绝对能逆袭,毕竟他脑袋瓜子挺机灵的,但他上辈子也是从大学才好好开始学习的……尤其是数学这一门学科完全不行。

尽管他研究生的时候就读的是所名牌大学,可那时读的是医学专业,也没数学什么事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元柏觉得他是个学霸,还是那种全科型人才的那种?

至于能不能做对……这个就要凭缘分了。

内心百转千回,甚至在悬崖边荡了荡,但白穷也没表现在脸上,牵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您是老师,您随意。”

要说白穷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数学老师,他原本还想着如果这位新同学学习成绩优异的话,那他以后在学习上一定多多教导他,而且还要告诉他,他别和元柏这种差生玩。

可白穷表现出来的态度过于随意,他颇为不喜,觉得就算是个好成绩,也不能这么嚣张啊,不然以后得混成元柏这副样子。

而且他心底也认定这不是个好同学,也不是谁都能像宏志班的苏昌同学一般,身处在糟糕的环境之下,也能茁壮成长,保持着自身良好的学习习惯。

他从自己的讲课本里翻出了一道高难度几何题,决定让这位新同学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等他挥舞粉笔,一口气写下题目,又将粉笔往桌上一丢,站在一旁斜睨了眼白穷,“做吧。”

这种眼神令白穷不喜,倒也不算是怕,只是莫名让他想起了他的高中班主任,也就是那位促使他咽下情书的那位老师。

那位班主任也挺看不起白穷的。

刚被数学老师丢在桌面的粉笔顺势滑落在地,轻微的声音响起,粉笔被摔成两截。

白穷看了看黑板上的那道题,默默松了口气,尽管高中的数学知识淡忘,可他最为拿手的就是几何题。

他的手向粉笔盒里摸去,带着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自信。

结果发现盒子里面空无一物。

他手指顿了顿。

见他待在原地不动,数学老师讥笑道:“不是成绩好吗?怎么这么一道题就做不来了?”

数学老师没注意到粉笔盒里已经没有粉笔了,刚才唯一的那支已经被他丢到地上去了。

“哼,”元柏一眼就看出了白穷的停顿是为何,他冷哼一声,弯腰,将两截粉笔捡起来,递了一截到白穷的手心,小声地说,“去吧。”

心情莫名雀跃,白穷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位将军,即将临行上战场。他转向讲台,看了眼那道题,在战略上藐视这道题。

不过就是一道需要做四条辅佐线的几何体,他攥紧那根粉笔,轻轻松松写上解题过程,看得一众人发懵,讲台下面哗然不断,一群学渣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学霸”自然是新奇。

“他真的不是乱写的吗?”

有人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说:“老实说我连题目都没看懂。”

“一定是瞎写的吧,我不信我们班上会来一个学霸。”

“瞎写都写得这么帅,呜呜呜这是我新晋男神啊!你瞧瞧他开头写的那个解啊,龙飞凤舞,多好看啊,看得我都想好好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