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酒一步步走向红姐,红姐竟被他气势压制地后退了一步。

一后退,红姐恼羞成怒站定:“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我拉开门发现门外就是走廊的时候。”林奕酒一本正经,“这么不符合逻辑的建筑学,只有写小说的才会乱写,那几个鬼可没这种迷惑人的本事。”

那群鬼每个都纠结于自己的爱恨情仇,变成鬼了也是本性难移,哪有这么大的能力。

红姐骂道:“一群废物。”

林奕酒精准打击:“那创造废物的你岂不是更废物?”

红姐气的提起手里的菜刀,林奕酒丝毫不害怕,咄咄逼人:“噩梦公寓,是我们的噩梦,你的公寓,这大概就是你的书名?真LOW。”

“难怪她那么执著地每天要听故事,我还以为她是童年有缺陷。”柏闫恍然大悟的一句话让红姐对他怒目以视。

林奕酒语气越来越犀利:“其实我觉得这个故事挺狗血的,大概这就是你的故事写了也没人看的原因。”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文质量真差。”

红姐仿佛彻底被激怒,提起菜刀真的朝林奕酒当头砍下。

她惨白的脸上带着狰狞地笑容,看起来活脱脱的恐怖恶魔,林奕酒却不慌不忙,在口袋里的手毫不客气,“咔”的捏破了笔仙的外壳。

红姐一口黑色的血液吐了出来。

“你的障眼法真的很好,开始我真的以为相册才是你的本体。但看到齐江原在里面串门后就肯定你是故意误导我的。你怎么会让自己的本体有齐江原那么猥琐的男人到处串门。”

红姐冷哼一声,撕下额头上的染血绷带,果然,额头上什么伤口都没有。

最初,相册被砸扁变形的第二天,红姐额头上就那么巧的绑上绷带,林奕酒还以为红姐其实就是相册。

可惜,红姐演戏演得太过了。

“红姐的厨艺真好。”林奕酒特意用手机镜头挨个拍摄一遍,“做的这么漂亮,不吃就浪费了。”

红姐刚刚吐了血,虚弱的靠着墙壁站立着,闻言冷哼一声:“怕浪费你吃啊。”

“我当然不敢吃,我吃了恐怕就得留下来陪你了,你愿意?”

“不愿意。”红姐木着脸,但是心里完全不在乎。就算林奕酒死了,可不一定留在她这里。

“没关系,我们不吃,还有人吃。”林奕酒看向厨房的门口,黑猫从外面回来,无声无息跳上柏闫的肩膀,把柏闫吓了一跳。黑猫嫌弃厨房地板脏,还在柏闫的肩头蹭了蹭爪子,蹭的柏闫十分无奈。

林奕酒看了黑猫一眼,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苟安然!”

“哎,来啦!”

苟安然不是一个人下楼的,他的架势极为浩大,口袋里揣着艳子的照片,怀里抱着筱晗的电脑,腋下夹着齐江原的相册,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几只鬼。

死后托身在物品里的鬼怪不能离开自己的托身物太远,苟安然只能帮忙一起把东西搬下来。

而田毅和庄成宇则是死后执念就在噩梦公寓,没有托身物,仿佛地缚灵被困在噩梦公寓里,哪怕庄成宇重复被推下楼的那一幕,摔死在了公寓外也会回来。

一群鬼一边下来,一边殴打齐江原,声势浩大,动静震天,把红姐都从厨房吸引出来了。

看到眼前的阵仗,红姐傻眼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不是她的故事!

她的恐怖故事是利用这群鬼怪去杀新人,去制造新的恐怖故事,怎么发展成这个趋势了!

苟安然换回本来的男装后,释放多了,热情地为一群鬼怪拉开椅子,“来来来,坐坐坐。”

“今晚大家难得齐聚一堂,不吃个团聚餐实在是对不住这特别的缘分!”

苟安然把各位托身的物品挨个放在座位上,做个邀请的姿势:“瞧,大餐都准备好了。”

“这就是导致我被毒死的那桌菜!”艳子一眼就认出桌上的这些菜式,“没错,菜式都没变!”

她四顾一圈,意外发现了一个熟面孔:“房东,你怎么也在?”

红姐一阵紧张:“额,我来看看你们……”

筱晗也认出了红姐:“红姐,你怎么也死了!”

红姐心虚地瞅瞅林奕酒,生怕他暴露自己的身份:“我……”

“肯定是被齐江原毒死的!”艳子主动给红姐找了个理由。她斜眼瞅着齐江原,眼里带着鄙视,“我记得最后一餐房东也在。”

“你这死变态,你发什么神经,要死你自己去死,为什么要下毒拉着大家一起死。”

林奕酒悠悠道:“因为他背负了网贷,还不起,也不想还了。”

“艹!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关老娘屁事!”

“还不是怪你!”三番五次被骂,齐江原压抑许久的愤怒齐齐涌上心头,“你个大嘴婆,把我写情书的事弄得人尽皆知,还害得我被人打了,你不死谁死!”

“你个花心渣男,一封情书给全公寓的女生,活该被打!”艳子向来泼辣,骂人就没输过,闻言嗓门更大,“你不上天,我送你上天,给我吃!”

她看到熟悉的菜式更气了,把自己当年吃下后中毒的几道菜全部端到齐江原面前。

“吃!都喂给他,让他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

田毅和应成宇仿佛来了灵感,拿起筷子强行喂齐江原。

林奕酒看了微微皱眉。

田毅和应成宇欺负人的动作十分熟练,丝毫不会想他们现在毒害人的态度跟齐江原多么像。或许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人能成为好兄弟,到底是有相似之处。

艳子到底是女孩,骂的凶,真要动手又有些心软。筱晗有些看不下去,微微扭头不敢继续看。艳子也跟着扭头,这一扭头就看到了红姐:“房东你不来喂喂?”

这一次,不等红姐回答,林奕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主动开始搞事。

“她是亲妈,怎么舍得这么虐待自己的孩子。”

艳子大惊:“什么!房东是齐江原他妈?”

林奕酒:“你们都是她的孩子。”

红姐阻止都来不及,林奕酒的手狠狠掐住了笔仙,一下按的红姐浑身疼痛,不得解脱。

她无奈地叹息一声,扭过头不敢看这群“孩子们”。

艳子这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林奕酒:“什么鬼,你怎么比我还疯。”

林奕酒:“她是作者,是一手打造你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

“作者?”

“你丫闭嘴!”红姐被艳子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的心惊,躲开他们的眼神,瞪着林奕酒,“下班时间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柏闫连忙问道:“打卡器?”

“还在我手上。”红姐伸出手,手中出现了巴掌大小的打卡器。

柏闫激动地刚要上前时,被林奕酒拦下。

“不行,试用期不能迟到早退,不到下班时间不离开。”

苟安然连连点头:“对对!”

话虽如此,他们脸上分明写着“我要留下来看戏”几个字。

红姐:“……”

她这时前所未有的想骂脏话。

有人比她骂的更快:“这样的作者还叫亲妈?你分明是后妈!”

“揍她!”

这一次,红姐分明看到,喊出第一声“揍她”的人分明是苟安然。

业务做的熟练之后,苟安然带头起哄已经极为熟练了。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齐江原第一个反应:“揍她!”

他要转移仇恨,把这些人的仇恨转移到红姐这个可恨的作者身上。

他就说自己怎么这么控制不住罪恶的想法,原来不怪自己,怪作者把自己的人设做的太可恨!她怎么就不能把自己写成一个穿越到古代开后宫的皇帝呢!

艳子直接道:“你什么亲妈,亲妈怎么不给自己女儿写个绝世容颜甜蜜爱情!”

筱晗连连点头:“就是!你比白雪公主她后妈还恶毒!”

田毅和应成宇自认好男不跟女斗,虽然同样骂骂咧咧,到底没真的过来揍她。

红姐被自己笔下的人物骂的抬不起头,可真要她毁灭所有她也不舍得,这是她创造出来的生命。

她冷着脸,把打卡器再次往前一递:“下班时间到了到了,搞快点,赶紧给我滚!”

苟安然下意识拿起手机看时间:“时间没……真的到了!”

刚刚他分明看到才中午十一点,转眼间就跳到了下午九点。

他差点以为是红姐对自己的手机做了手脚。

但是抬头一看,周围的光线已经昏暗下来,正中午的光线变成了傍晚的昏黄,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时针快速旋转后停在了九点四十。

林奕酒并没有讶异,也看了一下手机:“这是她的执念世界,也是她的作品。”

身为作者,可以控制书里的一切剧情。

柏闫恍悟:“难怪。”

他们的时间被调快,书中人物的时间却被静止了。

筱晗,艳子,田毅几人,全部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仿佛被点穴一般一动不动。

这一次,林奕酒第一个上前打卡。

竖起中指。

红姐又想骂人了。

等林奕酒打完卡,红姐伸出另一只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林奕酒掏出碎的七零八落的笔仙,还给红姐。

这支笔才是红姐的本体,红姐死后的托身所在。

红姐生前在自己的作品《噩梦公寓》里,把自己也写了进去,并且写成了里面的房东。当《噩梦公寓》里所有的人物活了过来后,她也活了下来,并且与书外的作者共享了记忆和性格。

同样的对故事有执迷,同样的对恐怖有偏好,同样的喜欢掌控一切。

但也同样有了弱点,任何一个受伤,另一个也会被共享痛苦。

接过笔仙,红姐又道:“还有,别想带走,你带不出去的。”

林奕酒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叠纸,这是他搜集的所有人的小说残页。

把所有人的小说残页搜齐后,他才发现了更多的线索,并且猜出了红姐的身份,和齐江原欠网贷的事情。

拿出最后一张的时候,林奕酒顿了顿,最后一张,是长发女孩的。很神奇的是,他没有找到长发女孩,却在自己口袋里找到了多出来的一张残页,是最关键的有关筱晗的故事。

他可以肯定,是长发女孩放进去的,可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都不知道,昨晚才发现。

一个黑猫身上的男人,一个长发女孩,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是柏闫口中的老人吗?

把所有东西交出去后,红姐的态度才好了一点。

后面的苟安然抱着黑猫,用猫的鼻纹打卡,柏闫用大拇指打卡。

长发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出现在所有人的身后,等到其他人打完卡,默默走上来用小拇指打卡。

几个新人甚至吓了一跳,不知道长发女孩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林奕酒站在长发女孩的侧后方,他随着长发女孩的动作看向她的手。长发女孩抬起手打卡的时候,看到她衣袖里面的手腕下,有一个红色的数字“9”。

他想看清楚时,长发女孩已经收回手,衣袖垂落,看不清楚。但是这一次,长发女孩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近距离之下,他终于再一次看清楚长发女孩的脸。

半张脸的伤疤,病态苍白的肤色,五官却是精致妩媚的,右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是她整个人却是危险的,仿佛纤弱的罂粟花,冶艳却带着可怕的毒性。

“我的名字,叫落巫,失落的落,巫女的巫。”

这个时候,林奕酒才知道她的名字。

说完之后,不等林奕酒有任何反应,落巫径自走向公寓的大门。

“等等,你们不能……”红姐伸手阻拦,正要说新人没法打开那扇门,却看到落巫直接穿过那扇门,仿佛一道幽灵。

一群人看傻眼了。

她不是活人吗?怎么可以这样?

红姐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色变。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

“什么!越狱!”红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苍白的甚至顾不上还有三个人在场,接了电话失态的出声,“我马上回来!”

她挂上电话,把所有残页合拢,取出笔在最后面潦草地写了一个“全剧终”。

下一刻,林奕酒几人就感觉自己被排挤出了公寓,仿佛是无形的力量把他们踢出公寓,林奕酒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了被踢屁股的感觉。

等他们重新站稳在实地上,面前的公寓渐渐变的扁平,化为一本巨大的书籍的封面,封面上出现四个字《噩梦公寓》,然后慢慢消失。

林奕酒的目光快速下移,看到了最下面的一排小字:0118著。

“我们现在怎么办?”苟安然抱着黑猫,茫然地看着噩梦公寓消失。

现在只剩下三个人,站在一片荒芜地里。

黑猫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噩梦公寓,看着它一点一点消失,突然头被揉了一把。

林奕酒当着黑猫的面,对苟安然道:“我怀疑,你的猫有个人类的灵魂。”

苟安然抱着猫笑的没心没肺,也跟着狠狠揉了一把黑猫的头:“哈哈,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觉得我家主子特别像人,像我~”

柏闫没说话,看了看黑猫,又看了看林奕酒,伸出手机:“交换个联系方式?”

“好啊好啊!”苟安然热情道,“来来来!”

三个人交换了现实中的联系方式,还有死神APP上的论坛个人号。在等待的过程中,相继听到了“工作结束,等待离开”的通知,没多久就每个人的身上就出现了光点,就像是林奕酒刚进入游戏时放的烟花。

柏闫最先进入游戏,这一次也是最早离开,紧接着是苟安然。

苟安然抱着黑猫一起消失在林奕酒的面前时,林奕酒还觉得有些奇怪,他本怀疑黑猫已经被公寓的男鬼取代了,现在能离开,岂不是说明不是鬼怪?

黑暗的世界只剩下林奕酒一个人,光点在他周身旋转,而一个熟悉的男声在林奕酒耳旁响起:“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林奕酒立刻警惕起来。四下环视,周围一片虚无,没有发现任何生命体或者非生命体。这个声音是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

他同样在脑海里用想着提问:“你是谁?”

“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