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瞬间爆炸,他的钱!

他愤怒地冲了过去,从莱斯利手中抢回钱袋,喊道:“这是我的钱,你这个小偷!为什么老是要抢我的东西!”

搭着莱斯利肩膀的男孩是外肯巴特有名的混混流氓布朗·亚当斯,只要给钱杀人放火什么缺德事都做的,蓝烟怎么敢这样去要钱,萨利倒吸了一口气,急忙跟上去阻止。

莱斯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中的寒光毕现,他严肃地朝蓝烟伸出手:“还给我,这不是你的,这是高尔德捡来的。”高尔德是莱斯利的其中一个同伴。

“喂,你个小不点怎么回事啊?”布朗按着蓝烟的肩膀推了他一把,顿时把他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

“这里面一共有四个银币六个铜币。”蓝烟举着钱袋,看着莱斯利的眼睛说道。

“高尔德?”莱斯利喊道。

“老大,我是捡到的啊。”高尔德抓了抓头。“谁会把钱袋放在老鼠洞里啊。”

“外肯巴特什么规矩?钱袋子到谁手里就是谁的。”布朗昂着头看着蓝烟。“更何况,这钱袋也是你们偷来的吧?”

他说着突然动手,把蓝烟手里的钱袋又抢了回去。“你看,现在是我的了。”他恶劣地笑着,充满嘲讽和捉弄,提着钱袋在蓝烟面前晃悠。

“你还给我!”怒气充满了蓝烟的胸膛,使它剧烈地起伏着,他要扑上去,被萨利拖住了。

“不要了,这钱我们不要了。”萨利说。

“还给我!”蓝烟挣开萨利,一头撞上了布朗的肚子,从他手中夺了钱袋拔腿就跑。

萨利尖叫一声,布朗痛苦地捂着肚子,指着蓝烟朝其他人命令:“追。”

一个月了,蓝烟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但布朗的同伙与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熟悉。

绵密的拳脚落在蜷缩着的瘦小身体上,呜咽和惨叫回荡在小巷里,施暴者发泄的咒骂带着狂妄的快意。

蓝烟没跑多久就被他们抓到了,拽着头发掼到了地上,打了多久他不知道,痛到没有知觉叫不出声的时候,他感觉紧抱着钱袋的自己就像个傻子智障。

上辈子钱多到十辈子也花不完可以上街随意挥洒,只为看路人一个个欣喜地仿佛找到宝贝一样弯腰捡他不在乎的东西,而现在,他却要因这几块钱丢了性命。

他想他是不该要回这钱的,为这点钱丢了珍贵的再生机会实在不值得,可真的没忍住,可也忘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打鸡骂狗的嚣张富二代了,他现在,只是个可以随意对待随意侮辱的乞丐。

钱,还是被抢走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手好像已经被掰断掉了,没法用力,只能软瘫在地上。

布朗等人走后萨利来了,蓝烟听见了他哭着说去餐馆找老格里芬来救他。

蓝烟歪着头,张了张嘴,看着萨利离开的背影,眼皮重重地垂了下去。

雨滴大颗大颗地落下,街道上的人们尖叫着躲进了一旁的屋檐下,这是入秋的第一场雨,夹杂着浓重的寒气,来得急切且汹涌,血液顺着雨水蔓延开去。

三个穿着黑色丝织斗篷的人影停在了巷口,他们身材高大而挺拔,皮肤苍白如雕塑,行动诡异莫测,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其中一个的斗篷上用金线绣着方正繁复的花纹,他朝旁边两人低语:“你们先追。”

那两人右手抱胸,朝他低头:“是,主人。”话语还未落地,人影已不见了。

巷子深处的那个孩子有着一头罕见的银发,他皮肤苍白,眼睫低垂,细瘦的身体无力地趴倒在地上,淡淡的血水至他身下蔓延出来,散发出难以察觉的香甜。

伤得很重,但还没死。

温斯顿单膝跪地抱起了蓝烟,瞬间消失。

巷子里只余雨水从屋檐落下的叮咚声,和那只空荡荡的钱包,躲在巷口看着这一切的莱斯利这才敢走了出来。

雨下得很大,深夜的庭院空无一人,温斯特抱着蓝烟带着些微的水汽走进了赫德森城堡灯火通明的大厅,公爵兼十三长老之一的大长老克伦威尔·赫德森·梵卓正站在门口,右手抱胸朝他弯腰行礼,侍从艾德里安·赫德森·梵卓与杰罗姆·弗格斯·妥芮朵单膝跪地向他请罪。

温斯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哀痛,转而往圣厅走去。

圣厅里,圣火依旧在巨大的圣杯上方燃烧着,蓝色的火焰把金色的壁纸和白色镶红色天鹅绒的圆椅都照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一把被烧毁的手杖躺在红木桌上,灰烬弄脏了白色的蕾丝桌布,它已经完全被烧毁了,但从手柄部分的镶金雕花嵌入的蓝色宝石依然能看得出它从前的精致和华贵,它的主人一定很喜欢它。

“他已经陷入了狂躁之中,我无法拦住他。”克伦威尔看着熊熊燃烧的圣火,神情哀切。

“我来晚了一步。”温斯特把蓝烟递给克伦威尔,克伦威尔掀开他的斗篷,这才发现里头还藏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一头银发,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伤口渗出的血液比寻常的人类鲜血更香甜。

“这是……”克伦威尔难以置信地伸出手。“白灵?”

白灵,传说中可以使厌世而陷入狂躁的血族平静且恢复正常的白灵,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是的。”温斯特说。“我寻找兰伯特的时候进入了肯巴特的贫民区,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了他。”

克伦威尔用手指碰了碰蓝烟的脸颊,冰凉的,“他快要死了。”克伦威尔说。

“把他带回圣歇里耶,送去霍尔庄园,务必治好他。”温斯特把蓝烟交给了侍从杰罗姆·妥芮朵。

“是。”杰罗姆接过蓝烟,走出圣厅,瞬间消失。

温斯特走到桌前,拿起那根烧毁的权杖说:“我得去趟布鲁赫,把这个亲手交到贝姬手中。”

“布鲁赫族内已经乱了,这次恐怕要打得不可开交。”克伦威尔说。

氏族亲王死后,下一任亲王将从十三长老中选出,一般都是由大长老继位,但布鲁赫族中,还有两位长老的实力与大长老的实力相当。

“斗得再狠也没用,最终他们还是要去到圣歇里耶由我们判定后才能决出胜负。”温斯特说。“不过我得在那儿待一个月,等到兰伯特的葬礼结束才能回来。”

“您放心去吧,这边交给我。”克伦威尔低下头,他与温斯特是同血脉的同族,有着同样的黑眸黑发。

温斯特看着烧毁的权杖,似乎是在通过它回想着好友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而后收起权杖,与他的另一个侍从艾德里安从圣厅里瞬间消失。

蓝烟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空中,就像曾经做过的飞翔的梦那样,灵魂不断升高,升高,随风飘荡,群星就在手边,夜空犹如黑天鹅绒一般,温柔地包裹着他,没有疼痛,没有寒冷。

他应该是死了,他想,可他还不想死,他又想。

老霍尔是个医术高超的医生,祖上曾经也出过血族,可那个倒霉的新生,还没活过两年就因犯了禁令猎杀了自由人而被处死。

上头虽然没有收回他的宅邸和土地,可这也成了当地贵族间的一个笑话,另霍尔家一直抬不起头来,好在到了老霍尔这一代,因为他出色的医术挽回了一些名誉和地位,不过他还是想着家里能够再出一个血族,给家族带来荣耀。

他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品貌才情都很优秀,他为他们花费了大量的钱财请来家庭教师教导他们礼仪和技艺,带他们社交,逢人就夸赞他们有多么多么地聪明多么多么地可爱,希望能有一个孩子可以获得珍贵的初拥资格成为血族。

久而久之,霍尔家儿女的名声便也在城里传开了,当地贵族甚至连他的二女儿塞西莉亚喜欢温斯特身边的妥芮朵的闺房私事都了解地一清二楚。

午时的阳光撒进了庄园宅邸二楼的窗户,这是霍尔家的一间客房,一周前蓝烟被送到了这里精心照料,此时他正躺在床上,眼球在薄薄的眼皮子底下转着,终于要醒了。

厨娘阿贝·坎贝尔端着放着食物和汤药的木托盘轻轻推开房门,发出的轻微的吱嘎声另蓝烟皱起了眉,似在挣扎,尔后又舒坦开,睁开了那双银色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你醒了!”阿贝高兴地喊着,快步上前,把木托盘放到了床头的小桌子上,查看蓝烟的情况。

身上破旧的衣服换了,身下的被褥柔软而温暖,蓝烟转了转脑袋,观察着这个装修讲究的房间,和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女人。“这是哪儿?”他皱眉问道。

“这是霍尔庄园,前些天妥芮朵大人冒雨把你送来了这儿,哦,那天晚上的雨可真是大,他就抱着你站在檐下,不过身上一点都没湿,我开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阿贝摸摸蓝烟的头,把他扶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你伤得太重了,大家都以为你活不成了,还好老爷医术高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个汤药得趁热喝了才行,凉了就不见效了,我可是守着煮了三个小时呢。我得马上去通知老爷才行。”

问一句说一堆,蓝烟吵得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这儿离外肯巴特有多远?”外肯巴特不会有这样干净的房间,也不会有这样唠叨的白白胖胖的金发女佣。

“外肯巴特?你是说那个肯巴特城吗?那可有段距离了,毕竟这里是圣歇里耶,是梵卓最大的城,要去到那里,坐四轮马车日夜不休估计也得三天三夜吧。来吧孩子,赶紧把药喝了吧,我还得去通知老爷说你已经醒了呢。”阿贝端起碗吹了吹,拿起勺子开始喂蓝烟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