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显然不善,他居高临下气势凶狠的瞪着宋九昭,“既然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宋九昭没被他唬到,只是心平气和淡淡问道:“不知阁下?有什么事?”
八尺高的壮汉压了他一头,凶神恶煞的脸略有几?分狰狞,“你们这些吃皇粮的还敢问我们为了什么事?你随随便便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宋九昭神态自若,冷静回道:“阁下?若想要讨说法,不如去大理寺,何必找太子殿下?”
平头百姓敢到宫门前撒野,无非是为了些无足轻重的琐事,而这些琐事皆由大理寺处置,轮不到太子去收拾。
他本意想打发他们去大理寺,可那壮汉不依不饶,竟粗暴的推搡宋九昭,“若找大理寺有用,我们又何必在这宫门前闹事。”
壮汉力气实在太大,宋九昭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阁下?说事便说事,动手做什么?”
壮汉狞笑着继续推搡,“动手又如何?你们这群吃皇粮的看似高高在上,可可实际上?卑劣如蝼蚁,千方百计地致百姓于死地。”
饶是宋九昭再好的脾气,被壮汉如此推搡又骂了重话,难免心生怒意。
他反手擒住壮汉的手,“我话不说第二?遍,阁下?请自重。”
壮汉看自己被身量比他矮的宋九昭束缚,心生不忿用劲挣脱他掌下?。
宋九昭武艺不精,倒也?跟着段子砚这个暗卫学了几?年,有些本事区区一个壮汉他还是能应付的。
没两下?宋九昭便将壮汉收拾的服服帖帖,壮汉跪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官!欺压良民还有没有王法了?”
随着壮汉的骂声,人潮向他们拥了过来,顿时围在宫门前的百姓群情激愤,纷纷奔向他们。
宋九昭眼神尖锐看到还有好事者?拿了锋利无比的砍到走来,他忍不住暗暗谩骂宫内侍卫。
形式如此严峻,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们还不出来救场。
他咬牙骂了一阵,不远处一团黑影仿佛迷雾压了过来。
侍卫朝马车这跑来,带着刀剑重重围住势要造反的百姓,“放肆!都退下?!放下你们手中的刀,否则一个活口都不留!”
拿刀的人不过纸糊的老虎,看到侍卫手中的刀吓得?七魂丢了三魄,当即丢弃手里的刀,逃没影了。
“草民只是求个说法,你们这是欺人太甚!”带头闹事的壮汉被侍卫接手,他到了侍卫手下?也?吵嚷不休。
眼看着随他前来的人尽数散开,他怒其不争只得拼命叫喊。
侍卫抓着他的衣襟本想拉他去僻静的地方好生警告一番,可壮汉不知哪来的魄力。
只见壮汉猛然间大力的撞击侍卫,逃出他们的禁锢再次冲向宋九昭。
宋九昭不动如山,眼见壮汉离他剩下三拳的距离,侍卫也跑过去重新按住他,马车内幽幽荡出清冷的男声。
“放开他。”
赵聿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侍卫听到太子殿下的命令,顺从的放开那壮汉。
赵聿眉目疏朗,低声问:“你有何事这般急切?非得?闯宫门?”
壮汉重新获得?自由,看到面如冠玉站在他面前的,整了整扯得凌乱的衣衫,正色道:“太子殿下,草民李放是西街醉仙楼的东家,这回来是想问您,到底何时处置了孟国公府那位不知道好歹的公子。”
赵聿冷声道:“孟国公府的哪位公子?”
李放扬声回道:“国公爷的侄儿,孟穆孟公子,他前几?日来草民的醉仙楼喝酒,喝了没几盅就发了酒疯,险些将酒楼砸了,还打伤我几?个伙计!”
宋九昭黑着脸上前,“就只有这个吗?”
若只为这件事,他们大可不必来这拼命,可看壮汉之前铆足了紧的样子,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放顿了顿,缓了口气接着道:“只是砸了酒楼倒也?罢了,草民也?不缺这点银子,可那孟公子竟行凶杀人!”
赵聿默了半晌,才低声道:“杀了谁?”
李放喉头哽咽当着他们面,流下?男儿泪,涕泗滂沱诉道:“他杀了草民的女儿……”
他虽未明说他女儿为何会被孟穆杀害,宋九昭也凭着他的只言片语大致猜了个十有八,九。
宋九昭凝重的望向赵聿,使了个眼色后轻轻晃首。
“孤知道了,这件事孤会替你讨回公道。”赵聿不做他言,只冷冰冰的如斯道了声。
李放话还未说完,卡在喉咙里难受的紧,忙出声道:“殿下,草民还有事相告呢。”
宋九昭挡在赵聿面前,及时拦住李放:“还有什么话与我说便是,我会替你传话给太子殿下。”
李放不屑的扫了眼,“跟你说,你会据实替我传吗?”
宋九昭窥见他眸中的不屑,坦然道:“我跟了太子殿下十多年,算得?上?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你尽管说,我会如实禀的。”
李放犹疑了一会儿,松懈防备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宋九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脸色变得阴沉。
李放看他发愣,试探的推了他一下?:“宋大人,你听进去了吗?”
宋九昭目光回旋,低声道:“我会禀告殿下的,你先回去吧。”
李放半信半疑,念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应该可信便大步离开了。
等人走后,宋九昭把方才李放的话如数交代给了赵聿。
赵聿面上没有太大起伏径自进了宫,但他没有直接回他的东宫,反而直奔甘泉宫。
甘泉宫内,永和帝听了赵聿禀词,震怒拍案,厉声喊道:“给朕彻查此事,太子妃中毒一事必须给朕揪出幕后凶手!还有孟穆一事,不止孟穆要罚,孟国公府也?逃不了!”
赵聿躬身安抚道:“父皇息怒,犯禁之人只有孟穆,此事孟国公也并未牵扯其中,处罚整个孟国公府实在过于太严重,还请父皇三思?。”
他的话没有平息永和帝的怒意。
永和帝来回踱步,质问殿下?的赵聿,“你还想着保全孟国公府?”
他们犯了如此大的过错,他岂能容忍。
且太子妃既已小产那他便再没有顾虑,孟国公府也?是时候连根铲除,不留后患。
赵聿面无表情地垂首,一言不发。
永和帝道:“这件事,孟国公府有着大错,朕不会再网开一面,而且太子妃,你也?要与她和离!”
他的语气容不得?旁人置喙。
赵聿紧紧抿着薄唇,神?情晦暗不明,“父皇,孟国公并无过错,您若罚了他们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永和帝愤而甩袖,怒道:“太子那么想要护着孟国公府,那么这件事就交给太子去办。”
他倒要看看,重新回宫的太子有几?分能耐。
*
阴雨绵绵,细细疏疏的小雨下个不停。
孟佼佼坐下?廊下?恍然如梦,她回孟国公府也?有十天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有关宫苑内的事情她一概不问一概也?不听。
也?不知道宫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闭上眼孟佼佼哀哀叹了声,锦绣便凑到她跟前,“太子妃,这是您这个时辰第三十次叹气了,您有心事吗?”
孟佼佼缓缓睁眼,“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
素日里怯懦的锦绣,自从回了孟国公府似乎因为有了徐氏这个靠山,在她面前说起来话都没了顾忌。
锦绣撇撇嘴道:“还不是夫人吩咐的,要奴婢时刻哄着太子妃,还要知道太子妃心里想什么。”
孟佼佼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呀,拿着鸡毛就当令箭,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去内堂迎客吧。”
今天是徐氏的生辰,孟国公府内上?下?精细的打点收拾着,孟国公也难得为此上?心。
孟佼佼向来对这些宴会事不感兴趣,可这回不一样,是她母亲的生辰,她得早早准备。
锦绣眯眼笑着撑开油纸伞,握着伞柄走到凉亭外:“外头雨变大了,太子妃走路小心着些。”
孟佼佼笑笑躲到伞下?,二?人撑着一把?伞往内堂的方向去。
徐氏生辰不喜大操大办,所以没有请太多人只留了些孟国公府来往频繁的亲眷,请他们吃顿便饭。
人少宴席开的也?早,孟佼佼赶到内堂,宴桌上?坐满了人。
徐氏迎她入内,携她坐了主桌。
“母亲,这今日家宴怎得不见孟穆?”孟佼佼捏着筷子吃了几?口,张望屋内其他几?桌人,她瞧了半天也没看见孟穆的人影。
她可记得?逢年过节府中大大小小的宴会,孟穆一向不会缺席,尤其今日是徐氏的生辰,孟穆这个纨绔子弟更不可能会落下。
徐氏手一抖,筷子挟着的大虾掉落盘中,“问他做什么?他自小便疯惯了,甚少留在府里,这你也?知道的。”
孟佼佼剥着虾壳,漫不经心的道:“他玩闹了这么多年,总得有个头吧,再继续放任下?去,那对孟国公府也?不好。”
孟穆招惹的事够多了,再由着他下?去,孟国公府不日就倒了。
徐氏讪讪应和,“是啊,孟穆的事,我会多劝劝你父亲的。”
孟佼佼享受着面前的佳肴,没再想孟穆的事。
待到酒足饭饱,孟佼佼起身离席,闲庭信步在内堂花园,散步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