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花灯映射出的光影,缥缈的倾洒在石桥攒动的人头上。
端端走在石桥的行人们摩肩接踵,拥挤的几乎面贴面没了丝毫空隙。
赵元趁着这股乱境,蹲着身子钻进人群。
她蹭着过往行人他们的腿,让本就拥挤的空间更加闭仄。
“谁家的小孩,快管住她!别让她乱跑!”
“哎呀,哎呀别挤了,再挤就要掉湖里去了。”
“听不懂人话吗!别挤!!!”
过往行人七嘴八舌的吵嚷,纷纷表达着各自的不满。
紧随其后的孟佼佼一面儿忍耐耳畔萦绕着的谩骂声,一面儿费力地挤进人群。
终于经过她不懈的‘努力’找到了趴在桥栏的赵元。
孟佼佼轻轻喘息,搭着她肩道:“千万别在一个人走了。”
赵元听得?只含糊应了声,便指着湖面那一长排五彩斑斓的花灯,咋咋呼呼喊道:“六嫂嫂你看湖面的花灯!”
孟佼佼并没有什么?闲心去赏劳什子花灯,她为了追上赵元,险些搭进去半条命。
她只想缓缓再说。
赵元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没察觉到她的神色,只自顾自乐呵的赏着美?景。
石桥上的拥挤的人潮渐渐散去,一轮大如圆盘的星月也高挂在天?空。
孟佼佼支着脑袋撑在桥栏石墩,乏味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湖水浮起花灯:“阿元,咱们都看小半个时?辰了,该走了吧,你不是想吃糖葫芦吗?我们去买糖葫芦吧?”
赵元乐此不疲的看那湖面的花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孟佼佼咂咂嘴,继续陪她一道看花灯。
二人静观湖上美?景,却不知她们被?不怀好意?的人给盯上了。
“乞巧节姑娘你带什么?帷帽呀?”
耳畔忽然响起陌生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孟佼佼起先并未在意?,毕竟花灯会上还是许多女?子跟她一样带着帷帽的。
但等男人的身影靠到她身边,孟佼佼才如梦初醒,男人话中所指的是她。
孟佼佼冷冷道:“公子有事吗?”
说话的男人眼神轻佻,上下打量她的身段,少顷嘴角一勾语调放荡的说道:“瞧姑娘这模样,怕是从?哪个勾栏院出来的吧,怎么?着乞巧节想求姻缘了?”
他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无赖,倒也不贪财只贪恋女?色,还专挑柔弱女?子下手。
七月初七这样美?人聚集的好日子他又?岂会放过,他看孟佼佼茕茕孑立想是一个人来的,便起了色心。
孟佼佼掩在帷帽后的脸一沉,她掐住一旁赵元的肩,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走:“阿元,我们该走了。”
赵元不悦的喊道:“六嫂嫂我还没看完呢。”
孟佼佼低声喝斥道:“你跟前就有个坏人,你再多看几眼那坏人就要把?你抓走了。”
赵元噘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孟佼佼手疾眼快的捂住她的嘴,想要赶紧逃离那个危险的男人。
她们两身边没有暗卫保护,手里也没有兵器可以抵挡男人的攻击,她们单独应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男人见她们想逃,刹那便抓住孟佼佼的皓腕,“姑娘逃什么?呀?有这功夫不如陪陪大爷我。”
孟佼佼身子僵住,扬手嫌弃的甩开男人那双不规矩的手,“放开你的手。”
“哟呵,大哥这姑娘脾气还挺大啊。”男人随行的小弟见状冒了出来。
男人嗤声道:“你大哥我最喜欢这样的姑娘了。”
孟佼佼不自觉拢紧帷帽前的面纱,眼前几个虽说不是冲着银钱来的,可明显心怀不轨。
她环顾四周想要寻找赵聿的踪影,却被?面前的人流挡住视线。
孟佼佼一时?慌了。
这样关键的时?刻,狗男人居然找不到他这个人!
赵元也敏锐的觉出不对,她揪住孟佼佼的裙摆,惶恐道:“六嫂嫂,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吧。”
孟佼佼挡在她面前,柔声安抚道:“阿元别怕,我们不会出事的。”
她们出行随侍的侍卫便有好几个,他们都是精兵强将,她们两出了事他们应该会很快赶来救她们。
然而半晌过去,一点动静也没有。
孟佼佼心忖这侍卫办事效率也忒低了点,都快出人命了还不现身,难道他们全是白吃干饭的废物不成。
男人失了耐心,啧啧叹道:“姑娘是在等什么?人吧,都这个时?辰了,你等的那个人也不会来了,倒不如从?了我……”
“做你的清秋大梦吧!”孟佼佼一个抬腿,直逼男人的命根。
男人灵敏躲闪,避开了她的攻袭。
他邪佞笑道:“姑娘想要伤我?还是多练练吧。”
孟佼佼脸色顿时?变的青白。
这登徒子也太难缠了些。
这时?男人的小弟出声道:“大哥你收了这位姑娘,那她身边的小丫头怎么?办?”
男人大声笑道:“你若喜欢,带回去当童养媳便是,只是这个戴着帷帽的姑娘,是我的。”
孟佼佼无语的翻白眼。
她何德何能可以在今世听到这样令人作呕的话。
赵元躲在孟佼佼身后,鼓着腮帮子气鼓鼓道:“我才不要当你们的童养媳。”
男人闻言笑得?更加开快,吩咐他那尖嘴猴腮的小弟道:“还不快去把?你的媳妇带走。”
那男人的小弟得?了话,大喜过望,搓搓手便冲着赵元跑去。
他一眼就相?中了那小姑娘了,年纪瞧着不大可样貌绝世,带回去好吃好喝的待着,日后不仅能当他的媳妇,还能买去勾栏院赚些银钱。
当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眼见男人迎面跑来,孟佼佼忙转身护着赵元闪避。
“你在靠近一步,后果自负!”她朝他吼道。
男人小弟的步子滞在原地,他转头道:“大哥,你看这……”
男人站在一旁摆了摆手,骤然从?他身后窜出来几个身形高大的壮汉。
他们上前禁锢住孟佼佼,把?赵元像领小鸡一样被?人提起。
此时?的孟佼佼心急如焚。
该来的人没有来,不该来的人来一波又?一波。
赵元挥动双手挣扎,壮汉的脸无意?间被?她细长的指尖划破。
壮汉抹了把?湿润的脸颊,低眼一看掌心一片鲜红。
他怒目剜向她:“挠出血了,你这死丫头!”
赵元啐道:“挠你怎么?样,你快放开我!”
壮汉冷笑道:“样子倒是不错,可惜活不过今天?了。”
赵元小身子太过弱小哪儿是那八尺大汉的对手,孟佼佼还没挣脱另几个人的束缚赶到她身边,便眼睁睁看着她被?那大汉扔进湖中。
孟佼佼来不及多想,摘下碍事的帷帽,翻身越过石桥跟着她跳了下去。
湖水扬起两阵水花,孟佼佼不善洑水可此时?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她奋力扒开两边的花灯向前游动。
孟佼佼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凡是跟赵聿出来她没有一次能平平安安回去。
拽住在水中扑腾的赵元,孟佼佼将她拖上岸,她也精疲力尽的倒在石阶上,喘着气。
折腾出这样大的动静难免引人瞩目,路过的百姓看见她们落水开始议论纷纷。
孟佼佼喘了口?气,浑身湿漉漉的,她半背半扶着昏迷不醒的赵元走。
“死赵聿不知道滚那里去了,等会儿见到你我一定要咬死你。”她一路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离石桥有一长段距离的茶馆。
茶馆里,袅袅茶香清浅飘扬,内堂搭的台子坐了一位说书人,他唾沫横飞的说着书。
说书人侃侃的笑言,随着宾客的笑声传到楼上雅间。
赵衡斜坐长椅,顺着大开的窗牖俯瞰楼下佳人的踪影。
“你故意?叫我到这来,所谓何事?”
他目光回旋,淡淡瞥了眼男人:“太子殿下急什么?,待我听完说书人说的这场书再说也不迟。”
赵聿长指轻点桌案,神情肃穆。
方才街巷人太多,他没能看住孟佼佼他们,只好吩咐侍卫去保护她们。
却没想到会在这见到赵衡。
赵衡约他来茶馆小坐,也不说什么?缘由。
良久沉寂,赵聿显然失了兴致,猝然起身道了句:“你既不想说,那咱们回宫再说也不迟,我先走了太子妃还在外面等着。”
赵衡低声笑道:“太子妃年岁也不小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么??还是说太子殿下怕太子妃跟当年一样红杏出墙?”
赵聿剑眉紧蹙,道:“我来这不是听你废话的。”
赵衡正坐身子板正的端起案上的茶盏,慢吞吞的抿了口?,“那太子殿下想不想听,是谁下毒毒害的太子妃?”
赵聿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赵衡当即掷落手中茶盏,腾地站起身与赵聿平视,“自然是还有太子殿下的你,若没有你,我还真没机会给太子妃下毒呢。”
赵聿挺拔颀长的身子微凛,“你借我的手,给她下毒?”
赵衡勾唇冷笑道:“你也很想她死的对吧,我不过替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罢了。”
“二哥真是好手段。”赵聿面上处变不惊,心下已是掀起万丈波澜。
赵衡双手负在背后,幽幽说道:“不必谢我,待会儿太子殿下您就能看到太子妃的尸首了。”
赵聿眸光陡然一黯。
遭了,他中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想骂狗男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