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佼佼如愿以偿得了自由,当?夜便备了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宫,没有任何声张。
回孟国公府的路上通行无阻,过宫门口时那几个兢兢业业守门的侍卫也像眼瞎一样无视了他们出行的马车。
半个时辰不到,孟佼佼便顺利抵达孟国公府。
孟佼佼踩着小凳步下马车,见到伫立在朱门前那一左一右两头熟悉的石狮子,心底长舒一?口气。
朱门外站着的小厮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他们在风中凌乱,互相指着对方。
皇后娘娘回娘家了??!!!
孟佼佼这会儿满心都是逃离牢笼的喜悦,哪里关心他们心里所想,她大步越过他们,拎着手中藏着细软的小包袱迈进府内。
本应入主中宫的皇后娘娘此时出现在府邸中,不止门外的小厮感到震惊,府内其他人的反应也?大同小异。
倒是孟荀极为自然的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细软,“回来便好。”
孟佼佼讶然道:“荀哥哥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你莫不是顺风耳偷听到了什么?”
这事还挺突然的,她回府也?没知会一?声,所有人见她都是一副见鬼的模样,也?只有他泰然自若,真是奇了。
孟荀亦笑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能在宫里待得住?”
孟佼佼笑了笑,问:“父亲母亲可是睡了?”
孟荀轻声道:“叔父还未回府,婶母应在漾漾房里。”
孟佼佼拧眉,有些后怕道:“这次回来,父亲大概会动怒吧。”
她不确信孟国公是否看到她寄回来的书信,若是没看见她这夜深人静回府,,怕是会暴跳如雷。
孟荀安抚道:“你莫怕,若叔父真的动怒,我会护着你替你摆平的。”
孟佼佼抬首望着凄清的月色,低声道:“这事儿还是不麻烦荀哥哥了,父亲要打要骂也?好,反正我人也回来了,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孟荀叹了声:“你即已做了决定,我也?不再劝你,只是凡是别逞强。”
叔父强硬的手段他见识过,此番之事或大或小,孟佼佼都免不了遭受皮肉之苦。
孟国公出府办事晚归,一?回府便见孟一?急匆匆的跑来叫他。
“侯爷大事不好了。”孟一?脸色煞白,喘着气气息不匀的说道,“皇后娘娘回府了。”
孟国公紧紧皱着眉:“你胡说什么?皇后怎会回府?这又?不是省亲的大日子。”
前不久宫里才?举行封后大典,新后忙于后宫诸事,哪有空省亲,再者?说即使皇后要省亲也得提前通知尚宫局备下。
绝对不可能毫无征兆。
孟一?忙道:“这是真的,皇后娘娘人在内堂等着侯爷您。”
孟国公沉下脸,疾步往内堂的方向走。
孟佼佼坐在凳上,双手紧攥着雕刻精致的扶手,不知为何有一?股寒意顺着她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升腾起刺骨的冰冷。
宛若被人大冬天从头到脚,浇了一?盆掺着冰块的凉水。
蓦地她清晰的听到急切的步履声朝她渐渐逼近。
孟佼佼紧张的绷紧了身子。
孟国公眸光阴郁,沉声诘问:“这么晚皇后娘娘一?声怎么回来了?”
孟佼佼小声道:“父亲,这事儿说来话长。”
纵然活了三世,她还是忌惮害怕这位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父亲。
孟国公扬手作势便要掌掴她。
孟佼佼闭着眼做好了被打的准备,然而那巴掌始终没落下,她微微睁眼却见孟国公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孟国公懊恼的垂下手,“罢了,回来便回来吧,只是你总得告诉父亲,为何回来。”
孟佼佼听到这,心跳的愈发快了,她惴惴不安地掏出那封和离书,“陛下与我和离了。”
孟国公一把夺过,凝视着那泛黄的信笺眼倏然变得血红。
孟佼佼羽睫微颤,神情复杂。
孟国公攥着那封和离书,倒没有别的话?。
内堂安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孟国公也未做任何反应。
孟佼佼当?他是气坏了,颤巍巍道:“父亲,你还好吧。”
孟国公颓然扔下信笺瘫坐在地上:“毁了,所有一?切都你毁了……”
孟佼佼蹲下身,瞥见孟国公鬓边生的白发,心思一?沉,温声道:“父亲还是放下执念吧。”
孟国公府已经有了寻常百姓一?辈子高不可攀地位以及财力,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而不足必遭反噬。
这报应早就落在孟穆的身上,孟国公竟还学不会教训。
孟国公失魂落魄的呆坐了一?盏茶的时辰,随后他晃悠悠的起身,漠然道:“你舟车劳顿想也累了,快些休息吧。”
孟佼佼敛眉,担忧的唤道:“父亲……”
孟国公摆手:“我没事。”
他需要点时间消化消化这件重大的,堪比灭顶之灾的事。
孟佼佼噤声,起身垂首走出了内堂。
*
皇宫,甘泉宫。
段子砚作揖躬身,低声禀道:“陛下,皇后娘娘已进了孟国公府。”
赵聿淡淡应了声:“辛苦你了。”
段子砚犹疑道:“陛下不担心皇后娘娘的安危么?”
他回宫后陛下只字不提皇后娘娘的事,还是他先提及,陛下难道真就放皇后娘娘走了。
赵聿闻言搁落湖笔,薄凉道:“孟国公府会有人护着她的。”
段子砚面色一凛。
陛下的话?委实令他感到些许匪夷。
他苦苦思索不得解,悻悻的躬身言退,便去寻宋九昭解惑。
宋九昭听了他的话?,眼皮挑个不停:“陛下当?真这么说?”
段子砚木讷的点了点头:“你知道我的为人,从来不会说假话?。”
宋九昭摸着下巴,陷入深思。
段子砚急着求答案,伸手推搡他问道:“宋九昭你别愣,你倒说说陛下他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宋九昭啧声道:“我这不是在想吗,你催什么催。”
这还真是稀奇事了,之前又?爱又恨将人禁锢在身边,如今潇洒的松手这不似他们陛下能做出来的事。
段子砚抱着佩剑,低声道:“你说陛下会不会瞒着咱们筹谋什么?”
宋九昭疑惑道:“筹谋?你的意思难不成?说陛下在欲擒故纵?”
段子砚怔然:“欲擒故纵?宋九昭,你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我知道了!”宋九昭很快反应过来,他感激的拍了拍段子砚的肩,“多谢你了,段兄。”
段子砚一?头雾水。
他正想问个清楚,一?眨眼宋九昭早跑没影了。
宋九昭转道去了甘泉宫。
“宋大人,陛下正在歇息,您要不改日再来。”小福子尽职的把守殿门,委婉的劝道。
宋九昭半弯身子:“我有要事求见陛下,还请福公公行个方便。”
小福子只道:“陛下吩咐奴才闲杂人等不许进出,宋大人您也不例外。”
宋九昭眉心拧成麻花,“陛下连我也?不肯见了?”
他何时成了陛下口中的闲杂人等。
小福子垂首,歉道:“这是陛下口谕,奴才不得不从。”
宋九昭转身踱了一?步。
小福子以为他放弃要走,悬着的心稳稳地落地。
但没等他完全平复心境宋九昭一个健步转身走了回来,他大步闯进殿内。
小福子大惊失色,跟在他身后大喊道:“宋大人!宋大人!”
宋九昭径自掀帘入内。
撩开那层层垂落的珠帘,他道:“臣有要是相商,陛下怎得不肯见?”
赵聿临牖静坐,轻瞥了他一?眼:“夜已深,你还不去睡?有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宋九昭干脆挑明了说:“这件事,臣不吐不快,陛下您这件事做的实在不厚道。”
赵聿眉头拢起:“朕何事做的不厚道了?”
宋九昭撩袍坐到他边上:“陛下算计皇后娘娘出宫这事。”
赵聿面容一?沉:“你怎得知道?”
这事他瞒着最亲近的臣下,便是不想另生枝节。
“臣果然没有猜错。”宋九昭念念有词,紧接着继续刨根问底追问:“陛下不妨说说,接下来想怎么办?”
赵聿冷声道:“这事儿不需要你插手。”
宋九昭低笑道:“陛下还真沉得住气,不与臣商量就做出这等大事,陛下就不怕更遭皇后娘娘厌弃?”
他思忖着陛下予的和离书是假,放皇后娘娘回宫虽是真的却又其他目的,至于这目的昭然若揭。
赵聿应声道:“这件事是朕与她的事,你们二人牵扯其中成?何体统?”
归根结底做了不少错事的人是他,他想一件件弥补,而这种事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跟他们二人并无干系。
宋九昭却不赞同:“陛下此言差矣,臣可以当?你的军师。”
他虽尚未娶妻,不过这男女之事他了解的甚是透彻,他们二人之间的嫌隙他一?目了然。
赵聿道:“军师倒不必了,你倒说说看,朕要怎么做?”
他之前给?他的那几本所谓的宝册,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九昭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了几句。
赵聿听完,脸一黑:“你这是疯了吧?”
宋九昭道:“陛下若想抱得美人归,还是听臣的话?。”
他说的言之凿凿,倒容不得人怀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