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明月这?个太皇太后不仅独断专行,且住的地方也非同寻常,按着宫规族制太后向来是住在永康宫的。
可容明月在被尊为皇太后时不愿住在永康宫,言说那边的风水不好,她住了会折损寿命。
为了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容明月,永和帝也?是费尽心思讨好,得知此事他便命宫里?的匠人修葺了永康宫旁边空置的鸿宁殿以作她的寝殿。
鸿宁殿陈设骄奢华丽,紫檀梁上?悬着鲛绡罗帐,以白玉石铺地,最最奇的还属墙壁挂着的宫灯,灯四面镂空,正中放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用来照明。
孟佼佼走进殿内便被这?夜明珠散出的光芒闪到了眼,立在大殿中看着偌大的宫室她啧啧称奇。
做太皇太后的福利也忒好了吧,她瞧着殿内的大大小小的陈设,那都是稀世珍品,真?叫人眼馋。
容明月挽袖轻声道:“随意坐,若喜欢什么东西,拿了便是。”
孟佼佼偏首,低声道:“太皇太后,臣妾……”
容明月似猜中了她的心思,突然说道:“我走的有些累了,先去小坐一会儿,来人了你再叫我。”
孟佼佼呆了呆。
就这么放心她?
不怕她搬空这?座宫殿?
容明月撂下话便放心的绕到后殿歇息了,独留孟佼佼一人守在外殿。
孟佼佼想了想,既来之则安之?,虽说这?位时值妙龄的太皇太后脾性还有做事的风格属实诡异,不过起码她对她没有杀意。
她放心的踏在地砖铺陈的狐毯上赏玩金器,遇到喜欢的金器她不忘伸手摸一把过过瘾。
容明月所住的鸿宁殿陈设的物什果真?件件是宝,孟佼佼就没瞧见雷同或是便宜廉价的东西。
她摆好方才拿起把玩,镶着碧玉的珠翠,感叹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皇后怎么在这?”刘贵太妃惊愕的望着孟佼佼。
孟佼佼正全神贯注在宝物上,听到刘贵太妃那道尖刺嘈杂的喊声,忙缩回手。
啪嗒一声,她手中的珠翠辘辘滚到地上。
等容明月往内殿走出时,见到的便是刘贵太妃横眉怒目的嘴脸,她眉间一蹙,拢了拢松垮的外衫,“贵太妃来也不命人通报一声,倒吓了哀家一跳。”
刘贵太妃面上剧烈起伏,适才还如野兽狞恶的脸,这?会儿变得和善可亲。
她微微福身温声道:“臣妾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
容明月挑眉,冷嗤道:“多年不见,刘贵太妃似乎老了些,连问候哀家的规矩都忘了?”
刘贵太妃强忍不忿以及内心的怨怼,低下身段弯腰,:“臣妾知错,太皇太后万福。”
容明月不屑的剜了她一眼。
刘贵太妃没听到她命她起身的话,只能继续弯着腰。
容明月难得回宫,并不是看她过来摆架子的,她深知在这后宫之?中,刘贵太妃最是嚣张跋扈,这?回她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让她知道知道,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便是连肖想的份也沾不到一点。
孟佼佼一直觉得刘贵太妃生的很美,好歹得了多年圣宠,容貌自然差不了多少,但当刘贵太妃站到容明月身边,那如花娇美的容颜也?逊色几分。
容明月盯着刘贵太妃,看她撑着那个不舒服的姿势足有小半个时辰。
“贵太妃记住教?训便起身吧。”
刘贵太妃额间已沁出薄汗,此时太皇太后既又发了话,她紧绷的身子应声松懈下来。
容明月越过她坐到正殿摆的凤椅上?,“贵太妃有事吗?”
刘贵太妃低头应道:“臣妾听说太皇太后回宫,特来问安。”
容明月轻笑道:“贵太妃倒是有心,可惜从前哀家怎么没看出来?莫不是先帝驾崩之?后,贵太妃伤心过度转了性子?”
这?话一出,刘贵太妃的面色瞬间煞白。
她其实很怕容明月,每每见她,她都有说不出的惊悸惶恐,但事实上?容明月比她还要小上几岁,说她是黄毛丫头不为过。
若问她从何时起开始怕她的,她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眼前的女子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心计,而她在她身上吃过不少亏。
孟佼佼望着刘贵太妃的脸,心下有些奇怪。
心忖刘贵太妃那样蛮横仗势的一个人,竟也?有害怕的人,且看她们两人的交流,似乎颇有故事。
容明月轻甩衣袂,手肘靠着凭几,支着脑袋好整以暇的扫了眼殿下的刘贵太妃,“贵太妃怎么不说话了?是嫌哀家说的话不中听?还是觉得哀家去了一趟白雀寺变得老了,贵太妃看不上?哀家?”
孟佼佼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换了旁人若听到这些话,是绝对不敢相信这?种话出自高贵的太皇太后口中,如今却被她亲耳听到,挺有一番滋味。
尤其见刘贵太妃像霜打的茄子,蔫的连头也抬不起,她更觉有趣。
刘贵太妃不曾料到孟佼佼也?在鸿宁殿,她原想拜见太皇太后,从她口中套些话出来,谁承想容明月不容分说的便对她发难。
她出丑的模样全让孟佼佼瞧见,这?份耻辱无疑有千斤重。
刘贵太妃敛声屏气,消下心头的怒火,柔声道:“太皇太后息怒,臣妾许久未见太皇太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容明月冷哼道:“贵太妃待在宫里?那么多年,连话也?不会说了?”
刘贵太妃慌忙道:“臣妾僭越。”
容明月疲惫的捏着眉心,冷声道:“下去吧,哀家不想听你说。”
刘贵太妃如获大赦的松了口气,她弯了弯身子,声如蚊蚋的应声。
“臣妾告退。”
大殿的门因着刘贵太妃的离去,又缓慢的闭合上?。
容明月出声斥道:“她冒然闯殿哀家还没治她的罪呢,就这样让她走了还真?是便宜她了。”
孟佼佼蹙眉轻声问道:“太皇太后,您和刘贵太妃有什么恩怨吗?”
她看上?去两人的恩怨非常深,但她想不明白这恩怨是如何来的刘贵太妃也?不应该这样害怕容明月。
容明月朗声笑道:“你想知道?”
孟佼佼颔首小声应了:“想知道。”
容明月幽幽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只需记得刘贵太妃有把柄捏在哀家手里?。”
孟佼佼纳闷道:“以她的心机,能让人抓住把柄?”
容明月闭眸,玉指轻敲扶手:“她出身并不好,把柄一抓一大把,只是没人敢动她罢了。”
而她就是那个胆子最大的人,不仅敢动她还能随时把她拉下来。
孟佼佼接着又问:“那先前太皇太后说要借我的手,解决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刘贵太妃?”
容明月淡淡道:“她只是其中一枚棋子,哀家要你替我解决的另有人在。”
刘贵太妃充其量是个挡箭牌,尽管她恃宠而骄事事都压张太后一头,她的熊心豹胆却远远比不上?她背后的势力。
孟佼佼道:“太皇太后想要臣妾怎么做?”
容明月慵懒一笑:“见了皇帝你就全知道了。”
孟佼佼愣了片刻。
太皇太后是个狠人!
赵聿忙完朝堂上?的事,并未留在紫宸殿批阅奏折。
他一下朝立即赶到鸿宁殿。
小福子握着浮尘,着急忙慌的跟在他身后,“陛下您别急,皇后娘娘她也跑不了。”
赵聿面上颇为沉静,心中却以掀起汹涌的波涛。
他当然知道孟佼佼跑不了,更何况有容明月的压制,她便是插翅也?难飞。
但容明月的手段亦不容小觑,她年十五进宫封为贵人,不足一年就升为贵妃。
最可怕的是当年她还险些坐上?后位,如不是当时的皇帝对先皇后很痴情,容明月兴许就真的成?了皇后。
无人知晓她用何种手段魅惑圣上,亦无人知道她为何能一跃登上太后的宝座。
思及此赵聿面色慌乱,不由加快了步伐。
赵聿到了鸿宁殿,未差人禀报径自入内。
容明月听见步履声,携着孟佼佼起身相迎。
见了赵聿,她柳眉弯弯,娇笑道:“皇帝长大了,还长高了。”
样貌状似少女的女人,站在人高马大的皇帝面前,嘴里说着长辈的话,有着说不出的违和。
赵聿躬身:“太皇太后近来身子可好。”
容明月笑了笑:“劳皇帝挂念,哀家身子一向康健。”
他们二人又客套的寒暄了几句。
容明月看时机差不多,便道:“皇后哀家已经带到,之?后的事就交给皇帝了。”
孟佼佼疑惑她的说辞,没等她想出她话中的含义,容明月就赶他们两走了出去。
立在鸿宁殿廊檐下,孟佼佼哑然失笑。
她睨了眼身边的赵聿,撇嘴没好气道:“我不是真想回来的,只是太皇太后亲自来接,我怕惹她不快,就……”
半推半就的回宫了……
孟佼佼不觉皱了皱眉。
她这样回宫,好像有点犯贱唉。
赵聿哑声道:“我知道。”
孟佼佼叹了声,道:“等办完太皇太后吩咐的事,我就回府,一刻也不耽误。”
赵聿道:“你就这么不愿见我?”
狗男人突然这么一句,把孟佼佼问傻了。
孟佼佼反问:“陛下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赵聿坦诚的说道:“我不明白……”
孟佼佼:“??????”
真?是难为赵聿了,他的情商实在堪忧。
转念她又想到小说中他和江舒窈情意绵绵的桥段,看向狗男人的眼神不觉夹杂了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