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陆凉川回过头想，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下楼，见亲哥悠然闲适，陆凉川张口说道，“哥，你今天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不等陆庭西回答，他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吊儿郎当。
陆凉川飞快说。
“你说你身体没恢复，不能种地，行！我来。但脑子总是可以用的吧？家业你总得看着吧？我不管，这陆氏里也有你的一份，只是过去坐坐办公室而已，哥，你就跟我走吧。”
兄弟俩原先是一军一商，互相扶持。
现在陆庭西退下变成家里蹲，还管理着陆氏一切事物的陆凉川……柠檬了。
凭什么只有他在干活？
绝对不行！
陆庭西不知何时侧过头。
经过过滤的天空很蓝，空气清新，晨间薄暖的阳光透出玻璃窗就照在男人身上，为他发丝镀上了一层橙，还有些许落在他比天空更湛蓝的眼眸里。
陆庭西悠悠道，“阿川长大了啊……”
“停停停——”
陆凉川最听不得这个，连忙打断，双手还去捂自己的耳朵，大声嚷嚷，“你别想再用这套忽略我！没用的！”
“我比你还小七岁，还是个宝宝呢。”陆凉川委屈，“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肩上负担的也早已超出了我这个年纪所能承受。”
兄弟对视许久。
陆庭西先叹了口气，陆凉川迟疑片刻，还是慢慢将手放了下来，就听他哥用低沉好听的声音说，“我好不容易能休息一段时间。”
陆凉川炸了。
“哥，你已经休息满五年了！五年！整整五年！！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好不容易’的？我才是好不容易，不对！我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
陆凉川饱含泪水的控诉道，“哥，你摸摸你的良心。”
陆庭西抬头，眸光深邃地望过来，无波无澜，竟将陆凉川瞧得有点心虚，陆凉川胸口憋着一股闷气地和他对上，“我，我又没有说错，你本……本来就是。”
而后。
陆庭西伸出那只修长的手，陆凉川几乎下意识地蹦起，动作灵敏地往旁边一躲，却见陆庭西将手贴在胸口，摸了摸。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又好看。
“嗯，挺好的。”陆庭西毫无愧色地说。
陆凉川：“……”
是他输了。
现在连不要脸这条他都比不过他哥了吗？
陆凉川对自己的不进则退万分痛心，这一分心的工夫，就被陆庭西指挥着机器人丢了出来，陆凉川愤愤捶门。
“哥，你有本事翘班就有本事开门啊！”
啪嗒——
一条机械臂从头顶伸下。
【主人的病需要静养，请安静地离开。】
陆凉川：“……”
叫他麻利点滚，是吧？
【主人吩咐交给您的。】机械臂将一包绿油油的蔬菜汁递给陆凉川，【祝您今日一整天都能保证愉快的心情，工作顺利。】
陆凉川一口灌下。
有点感动。
亲哥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陆凉川瞬间充满斗志，雄赳赳气昂昂地跨上悬浮车，面带笑容，满怀希望地去迎接新一天的工作，心情快膨胀到极点时，突然，笑容僵住。
靠！
菜是他种的；汁是机器人榨的；他哥整一个坐享其成的……
自己在瞎感动啥呢？
……又被忽悠了。
*
夜晚。
趁小包子洗澡的工夫，楚瑜敲开了季凛房间的门。
“进来。”这个点，季凛还在加班，见楚瑜来还是停下手里的工作，他转过身，“什么事？”
“我来还钱。”
楚瑜说着，拨了下智脑，直接转了五十万星币划到了季凛账户里——里面的大头是“霸道种菜”打赏的。
先前小包子上交小金库的事也给了楚瑜提醒，回头她就找季凛详细询问了她植物人期间的医疗费用。
昏迷期间，原身账户是锁定的，渣爹不管，这笔钱就只有季凛和楚惜月出了。
当时季凛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不要，转身将所有的账单翻出来给楚瑜一一过目。
那密密麻麻的，楚瑜扫一眼就觉得头昏眼花受不了，连忙制止，“表哥，我对你的人品非常信得过，你就直接跟我说个数吧。”
她表现得财大气粗，季凛也不客气，“总共两百三十八万五千七百九十二星币。”
“……”楚瑜沉默了。
知道星际医疗技术高超，费用也必然不低，可没想到居然那么贵啊！楚瑜查过原身账户，这几乎将原身这些年来兢兢业业攒下的存款全掏空了！
但这账，是必须要还的。
季凛瞧出了她眼底的肉痛，先一步道，“不过看在我们是表兄妹的份上，零头我给你抹了。”
楚瑜感激涕零，“谢谢表哥！”
季凛：“就算你总共两百三十八万五千七百好了。”
楚瑜：“……”
真是谢谢您勒！
楚瑜边肉痛，便要转账，听到季凛又说，“不用一次性还清。”
楚瑜：“啊？”
季凛最后也只抽了一半，“留着点给糕糕花，听说他把自己的储蓄罐都给你了？”
“是啊……”楚瑜顺口回答。
季凛又瞥了她一眼，形状好看的桃花眼睥过来，莫名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楚瑜：“……”
怎么有种她坑小孩钱的错觉？
天地良心，糕糕给的钱她一个字都没花！
不过这事，两人默契地都没让楚惜月知道，毕竟楚瑜这位姨母有些圣母心更不缺钱，还超级疼糕糕，到时必然会说不用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季凛确认收钱后，在自己的账本上划了笔，抬头看了楚瑜一眼，“最近发财了？”
“勉强算是吧。”楚瑜说，“我醒来后就在星网上写小说，前两天碰到个财大气粗的读者，给我的打赏分成后还有三十五万，索性凑个整，先还你五十万。”
“你放心，糕糕的抚养金我留着的。”
季凛：“这年头人傻钱多的蠢货真不少。”
楚瑜：“……”
陆·霸道种菜·蠢货·凉川：“……”
“倒也不失为一条赚钱的门路。”季凛说，“你的小说什么时候收费？人气如何？需不需要我再找人给你推广一波？”
“不用了！”楚瑜连忙回绝。
因为“霸道种菜”的接连大手笔，智脑这会已将“碧水江汀”（绿江自属作者交流论坛）上的腥风血雨告诉她了。
她现在连笔名带文都是黑红黑红的，再炒下去，真要糊了。
“上架的话……应该还要过段时间，到时候再看吧。”
打赏榜能飘红一周，别管是黑是红，《战神》如今数据不错，但读者粘合度未知，还有一点是即便之前爆了三万多，全文字数也不高，楚瑜准备再养几天，那会字数差不多七万，刚好赶在打赏榜最后那天顺V上架。
见楚瑜又自己的打算，季凛也不多干涉，“还有什么事？”
特意来找他，总不能就为了个面对面转账吧。
“写文那边可能会不太稳定，我想……我想找份其他的工作。”楚瑜饱含单亲妈妈的沧桑道，“我还有糕糕要养，虽然不一定能给糕糕最好的，但别人有的，糕糕绝对不能少！”
这是攀比上了？
季凛挑挑眉，“那别人的爸爸呢？”
“……”楚瑜哑声，“这个现在还真没有。”
季凛似轻勾唇角，笑了。
楚瑜最后总结，“总之糕糕那么小，未来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就这样坐吃山空总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
季凛说，男人唇畔极轻的笑意不见，他十指交叉，下巴抵住双手，看着楚瑜问，“你有什么大概的方向么？”
楚瑜和他的目光对上，随即……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回答。
“没有。”
她是穿越的，受到的教育不一样，原身学的那些她都不会啊！
楚瑜明显能感觉到季凛看她的视线里多了种鄙视的情绪，在这种注视下，楚瑜的气场越来越弱，跟被家长教育时的楚嘉阳小朋友一样低着脑袋，弱声试探道。
“要……要不我继续去做明星？”
反正不管哪个时代，明星来钱都挺快的……吧？
季凛以一种冷厉而挑剔的视线，将她从头到脚看两遍，最后直言。
“你做不了。”
“为什么？！”
楚瑜不服气了。
季凛也不跟她多解释，直接翻找出原身过往的影像资料给她。
楚瑜看得认真，先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画质十分清楚，连叶子上的露珠都清晰可见，身形娇小的少女背过身站在那，看着似乎在拍亲近自然的返璞归真视频。
紧接着，突然从旁边窜出一只样貌丑陋的怪兽！
“呀~”楚瑜不由惊呼一声，“这在拍什么广告？怎么那么吓人？”
季凛没回答。
画面还在继续播放。
背对着镜头的少女像听到了声响，忽然一个转身，面对面朝快速朝这怪物冲了过去，竟然是想硬碰硬！
楚瑜的心狠狠揪了下。
吼——
怪兽足有三个少女那么高，两两相撞，少女岿然不动，就听怪兽发出一声怒吼，连周围参天的大树都震颤了，原来是少女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激光匕首，正狠狠扎在怪兽的眼睛里！
紧接着，就见少女迅速收刀，继续去捅它另一只眼。
她下手干净利落，拔刀时，溅起的血洒在她病态苍白的脸上，愈衬得唇色红到诡异，透过镜头，也能感觉到双眸里的冰冷刺骨。
楚瑜一下子就被这双眼睛摄住了，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无法眨一下眼。
于此同时，还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漂亮！】
【现在镜头对准的是我们681号的楚瑜选手，让我们看看，她撞到一头吞云兽……。】
【楚选手当机立断直接捅瞎吞云兽的两只眼睛！动作非常利落。对比刚来逃.杀秀那会，现在楚选手的手法已经相当老练了。】
【楚选手身材娇小，力量也有所不足，捅瞎吞云兽的眼睛使它丧失视力，这是非常不错的战术……】
……
隔着屏幕，楚瑜和那双幽深的眼眸对望。
——那是一种极致的凶狠暴.戾，甚至在某些人眼底，那是美丽的。
楚瑜却看得全身鸡皮疙瘩战栗！
因为，画面里女孩那张冰冷到麻木的脸，赫然……是她啊！是她！！
“表……表哥……”楚瑜只感觉一股森寒浸透全身，她连牙齿都泛起颤意，本能地叫着身边人像要握住最后一缕光芒，“这，这是……？”
季凛关掉画面，神色平静。
“你觉得呢？”
“现在，你觉得自己是否能继续胜任这份‘明星’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