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薛景言有些失神,好半晌,才从喉间发出干涩的音节。
可惜白嘉钰并不给他装傻的机会。
“听不懂人话?总不会眼也瞎了吧?我发的朋友圈你没看到?”
一语惊醒梦中人。
薛景言这才想起,他发了那张照片上去之后,就没再关注过后续了。
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只一眼,便看到了上下相连,几乎和自己同时发布的照片。
大剌剌地挂在朋友圈,可笑的是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最亲密的伙伴”几个字撞入眼球,瞳孔骤缩。
下一秒,抑不住蹿腾而上的怒火。
“你和?谁吃饭?吃到这么晚?赵燃还是陆眠?你们有没有干别的事?!”
他可以等?,等?白嘉钰回来,无论多久都心甘情愿。
但他真的无法忍受,白嘉钰对他迟迟不肯原谅,是因为有了移情别恋的打算,预备了却前尘,转身投入新欢的怀抱。
哪怕只是想象一下画面,都足以烧得心肺俱疼。
白嘉钰看着薛景言一脸隐忍纠结,直接翻了个白眼。
“干了很?多事,但我想我没必要和?你交代,”来到密码锁前,将他往旁边一推,“让开。”
“嘀”一声,门开了。
抬步就朝里走,完全没搭理这个不速之?客的意思。
“那个采访你看到了吧!我在镜头前面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再也不会有人看轻你了。”薛景言抓住最后一丝机会表忠心。
白嘉钰的脚步顿了一瞬,当然,也仅仅只有一瞬。
“没看到,也不感兴趣。”
相当无情的回?应。
继续前行?。
明明白白感知到自己的不受欢迎,饶是薛景言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掩不住酸涩难当。
眼看着门就要合上,情急之下一把?拉住袖子,将人拽停。
白嘉钰大力甩开,冷眼回头。
对上薛景言明显紧张的神色,磕磕绊绊开口:“那、那你至少尝一尝我的汤吧?专门煲给你的。”
说着,小心翼翼把?保温桶递过来,仿佛寄托了最后的希望。
白嘉钰瞥了一眼,断然拒绝:“不尝。”
两人之?间仿佛竖起一道铜墙铁壁,无论如何都凿不穿的距离。
薛景言已经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连收下都不行??就算不喝扔了都可以,毕竟是我第一次……”
白嘉钰直接打断:“在一起那三年,我煲了无数次汤,也没见你多珍惜啊,你的第一次,我又为什么要感激?”
薛景言立即解释:“不用感激,真的不用你感激,收下就行,你都能收陆眠送来的汤,为什么不能收我的?”
“连这个都要攀比?”白嘉钰挑起眉峰,看着他直摇头,“薛景言,你真可笑。”
“现在从我家门口离开,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撂下这句狠话,反手将门甩上。
薛景言急了。
“白嘉钰你等?等?……啊!”伴着一声痛呼,“哐当——”,保温桶结结实实摔在地面。
还好盖子拧得紧,没洒出来,咕噜噜滚得老远。
白嘉钰简直烦不胜烦,口气也差到极点:“没长眼睛啊你!非要往门缝凑……”
猛然扭头,竟收入薛景言弓着脊背,缓缓蹲下去的身影。
夹到手有这么痛吗?
白嘉钰拧眉:“你又怎么了?”
薛景言不抬头,好像是没力气抬头了。
声音闷闷地堵在嗓子里,颤着尾音:“我……胃疼……”
高大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只套了件单薄的外衣,没了平日的桀骜张狂,乍一看,颇有几分可怜。
白嘉钰沉默了几秒,仍是冷着语调:“胃疼就赶快回?去吃药。”
毫无温度的话语落下。
“砰——”,门卷起一小股劲风,重重合拢。
薛景言蹲了足有七八分钟,胃部的疼痛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渐渐有了痉挛的趋势。
唇色泛白,下颔弧线死死绷紧,额头都沁出冷汗。
他得去医院了,不然晕倒在白嘉钰家门口,肯定会惹得对方更加厌烦。
颤抖着伸出手,将保温桶重新拎回来。
端端正正摆在门旁边。
不收就不收吧……他把?东西留在这儿,假装白嘉钰之后看到,会改变想法。
单手捂着腹部,一点一点,艰难起身。
步子刚挪动半寸,“哗——”一声,门由内毫无征兆地打开。
薛景言一怔。
白嘉钰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一盒胃药砸过来。
“我不想你倒在我家小区,明天又上头条。”
说完这一句,就要再度关门。
薛景言看着那张岿然不变,仿佛压根没有动容过的脸,瞬间抓住关键。
急忙问:“没有水……怎么吃啊?”
白嘉钰还真被问住了。
关门的动作停在半途,深吸一口气。
大约做了不小的心理斗争,许久,终于松开门把上的手。
“吃了药,就给我马上走。”
情况峰回?路转,薛景言怎能不高兴?
抱着保温桶,亦步亦趋跟在白嘉钰后面进了门,生怕下一秒对方便反悔似的。
进屋,开始四处打量白嘉钰的住处。
想到陆眠早不知道进来参观过多少回?了,而自己费尽心思,直至今天,才勉强被放行,不自主溢出酸意。
薛景言在沙发上坐下,白嘉钰倒了杯热水,递进他手中。
指腹接触的温度恰到好处,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握着水杯,悄悄给自己打气。
肯放他进屋,已经有进步了,至少证明了一点,那就是白嘉钰真的还对他留有情意。
否则……何必理他的死活?
“别磨蹭了,快吃药。”身边传来不咸不淡的催促。
“哦,”薛景言对这来之不易的相处特别珍惜,一点儿也不敢违逆白嘉钰的意思,忙把?药片丢进口中,热水顺延喉管而下,暖暖的,驱散了不少疼痛与寒气。
眉心总算舒展开,下一秒,却又紧张地蹙起。
吃完药,他不就要走了吗?
白嘉钰果然翕动嘴唇,像是要赶他离开。
薛景言立马将一只手举到他面前:“刚刚被门夹了,一直疼到现在,可能伤到骨头了。”
白嘉钰无言。
面容依旧冷淡,琥珀色的瞳仁静静凝视他半晌,直看得薛景言心里发虚。
觉着自己是不是又开始胡搅蛮缠,踩到对方底线了。
正欲挽尊两句,识趣地离开,眼前人竟霍然起身,往厨房走去。
几分钟后,包裹着冰块的毛巾敷上了薛景言的手。
搁以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照顾,然而对于现在的薛景言来讲,白嘉钰还愿意做这些,哪怕全程没给什么好脸色,也已经足够珍贵,足够他热泪盈眶了。
喉头发哽,刚要出声。
白嘉钰直接截断未脱口的话:“别谢我,安安静静敷完,赶快走。”
说完便欲从沙发上起身,胳膊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扯住,拉了回?去。
“白嘉钰……”薛景言用一种又低又委屈的声音唤他,拽着的力道不松,一点点挨近。
眼前人不回?应,睫毛半垂,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薛景言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喉结滚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只能遵循本心。
那张倜傥的俊脸一寸寸放大,呼吸微热,薄软的双唇就快正式贴上之?际。
白嘉钰倏尔掀起眼皮,漠然的目光对准。
不轻不重的话语吐出,却仿若不容撼动的铁钳,将薛景言死死定住。
“你最好别干出什么事,让我后悔,还对你保留最后一丝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