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离跑出门外,谁知竟被看守的锦衣卫拦住,“太子爷,请回。”
虞离蹙起眉心,眯起皓朗星眸冷冷道:“让开。”
锦衣卫作揖,恭敬回禀:“皇上有令,太子爷无召不得外出。”
虞离怒不可遏:“你们这些狗东西也敢拦我?”
他摸到藏在袖口的暗器,“你拦得住我?”
锦衣卫不敢对太子动手,自觉摘下缠棕帽双手呈上利剑,跪在太子?面前请罪道:“卑职不敢,倘若太子?擅自离开,皇上定要怪罪,卑职不敢触怒天威,更不敢冒犯太子?。若太子?执意离去,求太子赐卑职失职之罪。”
虞离愤愤地瞪着他,“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吧?”
锦衣卫不卑不亢地朝太子再拜,“请太子?回殿内修养。”
虞离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们一个个不愧是温馫调.教出来的。”
殿门外守着的锦衣卫瞧见司礼监秉笔太监领着一行小公公走来,上前行礼,“苏公公,您怎么过来了?”
苏尤淡淡道:“我?是奉老祖宗的旨意给太子爷送来这些被褥和书籍,还有太子爷爱吃的点心,就有劳你们给太子爷送进去吧。”
锦衣卫领命,“是,请苏公公放心。”
锦衣卫命人搬着小公公们抬来的木箱和食盒迈入殿门,瞧见太子正在与副千户对峙,上前行礼道:“太子爷,这些东西都是大太监送来的,您可要过目?”
虞离不满,急冲冲地朝着殿门走过去,“温馫呢,让他来见我?!”
苏尤跪在殿门外,“回太子爷的话,老祖宗正跟皇上与兵部的大臣们议事,您有什?么话就吩咐给奴婢吧,奴婢回去转达老祖宗。”
虞离懒得和这群锦衣卫周旋,不情不愿地问道:“你去问温馫,问他的故乡在哪里,是哪年生人?”
苏尤听着这话,顿时眉开眼笑道:“是,奴婢遵命。”
太子爷竟然也关心起老祖宗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虞离转身狠狠地踹翻大太监送来的木箱,“谁稀罕这些破烂东西。”
他拎着食盒走回荒废已久的寝殿,嘴里念叨着:“幽禁在这种破屋子?里,虞溪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俪妃早料到他会碰得一鼻子灰,瞧着滴在木桌上的蜡油淡淡地开口:“回来了?”
虞离将食盒放在木桌上打开,果然每一样都是自己爱吃,捏起一块石榴花饼,“老妖婆,你吃不吃?”
俪妃不理他,发现食盒里面放着一张字条,展开后瞧见好一手清隽的字迹:太子爷,石榴花饼软糯,馅料饱满,食之与白露茶搭配,甘甜清香。切记勿一口吞食。”
砰砰砰——虞离拍着桌子?,俪妃抬起头瞅着他指着自己手边的茶壶,因一口吞入石榴花饼被噎得满脸通红,俪妃微微皱眉,暗骂他是个不没长脑子?的,拎着茶壶递给他。
虞离张开沾着点心残渣的唇瓣,对准壶嘴仰头痛快地饮下清茶。
俪妃见每一盘糕点都有一张字条,写满叮嘱的话语,她不禁疑惑,虽太子?爷贵为千金之躯,但这些年他就是被这样娇惯着?
自己的孩子被这样养大,她一时不知是喜是忧,“这些都是那个太监写的?”
虞离扫了一眼,点点头,除了温馫还能有谁,他无动于衷地说:“老妖婆,我?们走吧?我?不想住在这破烂的寝室里,更不想留在这个皇宫里!”
“呵。”俪妃冷笑,“这样的宫殿可比宫外的茅草房好到成千上万倍,到了宫外可没有人伺候你吃喝,你不想住在这里?”
“你不是想夺回太子之位,夺回属于你的皇位,现在虞溪将太子之位还给你,你又不要了??”
“还给我??”虞离恶狠狠地瞥她一眼,“这个太子?的身份我?不认!”
“虞溪夺位,大肆杀戮忠良文武,残害骨肉血亲,我?的兄弟姊妹个个惨死在他的刀下,这样残暴不仁的人也配做天下人的君父?”
“他永远是窃国之贼,让我继他的位,做梦!”
“如今他把我?幽禁在这里,他就不怕遭天谴吗!他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俪妃平静地问:“杀戮忠良文武,残害你兄弟姊妹的,不是那个太监吗?”
虞离恨得牙痒痒,“自然也有他一份,是这二人狼狈为奸。”
俪妃尝着大太监送来的茶,细细地品,“我?见那个太监眉眼之间藏有威煞,心思?极重,杀欲更甚。”
虞离眨眨眼睛,不明所以地问,“你说的什?么意思?”
俪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会算计的你连骨头都不剩,蠢货!”
“你斗不过他们,离开也好。”
虞离瞪大眼睛,“我?现在杀不掉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落到我手里!”
俪妃淡淡地瞅了?他一眼。
皇城之上笼罩着黑压压的乌云,苏尤跑回武英殿,皇上正在与大臣商议边疆战事,他谨慎地走到大太监身边。
温馫面露倦意,手掌抵在额侧,淡淡道:“见着太子爷了?”
苏尤回禀:“回老祖宗的话,皇上有令,太子爷不得与任何?人私下会面,奴婢是在殿门外听着太子爷吩咐的,没能见到太子?的面。”
温馫嗯了一声,“太子爷可有交代什?么?”
“是,太子爷问起老祖宗的故乡在哪里?”
“又问您是哪年生人?”
温馫猛地抬起眸子,狭长细眸闪过一丝精芒,“这是太子?问的?”
“是他问的?”温馫不可置信地再三确认,他本以为虞离这辈子?都不会问出这句话的,“是太子?爷亲口问的?”
“是。”苏尤如实禀告,“太子爷想来见您的,可是被锦衣卫拦着出不来。”
温馫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自己要去见他。
虞离……自己的小祖宗明明什么都不在乎的……
难道是虞离真的开了?窍?他真?的愿意在自己身上动心思??
虞溪立在沙盘前,扫了温馫一眼,淡淡道:“坐下。”
“皇上……”温馫的五指攥着太师椅的扶手,指尖青白,骨节分明,他动了动唇,喃喃道:我?要去见他……
虞溪沉声:“坐下。”
内阁首辅大臣看向温馫,“大太监,皇上让你坐下你就坐下,难道你想抗旨不尊?”
大太监在皇上出征期间监国,又经历前太子回宫,当?时大太监对前太子的态度造成不少一路追随虞溪造反的将帅和忠臣不满,他们曾一度要求大太监秘密处死太子?,却被温馫一一回绝。造成众人怀疑这位“趋炎附势”的大太监会不会再次造当?今圣上的反。
温馫侧身嘱咐苏尤一句,轻声咳了咳,重新坐回御赐的太师椅上。
苏尤听到这句错愕地抬起头,盯着老祖宗虚弱的病态,“奴婢遵命。”
深夜,豆大的雨点一颗颗砸在地面,苏尤跪在长巷的殿门外,“奴婢求见太子。”
锦衣卫打开殿门,苏尤规矩地埋着头,不能去看太子爷的面容。
虞离瞧见外面下着雨根本没有走出寝室,“说吧,温馫是如何?答的?”
“回太子爷的话。”苏尤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大太监是玄幽十年生人。”
“什?么?”虞离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坐在他身旁的俪妃娘娘,皱起眉心,暗忖道原来如此。
虞离一愣,“玄幽?”
苏尤朗声道:“奴婢斗胆,太子爷可否有话回给大太监?”
虞离若有所思?道:“玄幽,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你问他玄幽的地界是在哪里?”
俪妃娘娘抬起眸子凝视着他,烛光摇曳映照虞离的侧脸。
“是。”苏尤行礼,转身跑在积水的御道上。
温馫瞧见苏尤的身影,衣裳湿漉漉地淌着雨水,小公公搀扶着大太监迈出殿门,“他怎么说?”
“太……太子?爷说……听着……听着玄幽觉得熟悉,问您这个地界是在哪?”苏尤气喘吁吁地回禀。
温馫沉沉地吐了?口气,自己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你去告诉太子,可还记得哪次我?罚得他最重?惹得他最痛?”
苏尤不敢有片刻怠慢,急忙又往幽禁太子的住处跑。
虞离听到这话顿时感到一阵羞愤,整张脸烧得火辣辣的,何?况那个老妖婆还坐在自己身边呢,“事到如今,他还想着羞辱我?”
苏尤跪下,“太子爷赎罪,大太监断没有此意,不如太子想想,到底是哪次大太监惹得太子爷最是恼怒?”
虞离的手指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锁骨处,那里烙印着温馫的名字,是这次最痛吗?
虞离恼怒道:“自从他谋反时,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恶心至极!”
“太子!”苏尤不甘,请求太子再好好回忆一下。
“滚!让他再也别来见我?!”
锦衣卫走出殿门,搀扶着苏尤起身,“苏公公,太子爷睡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议?”
虞离坐在床榻上,对着俪妃娘娘冷言冷语,“老妖婆,你怎么还不走!”
“你……你当?真?不知道玄幽?”俪妃疑惑地问道,她已经明白那个太监为什么会造反,可是他竟从未告诉过虞离?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虞离翘着二郎腿躺在塌上,“我?长这么大最久一次离开皇宫就是遇见你,我?哪里知道玄幽是什么天涯海角的地界。”
“父皇不舍得我?离开他。”虞离想起逝去的天哲皇帝心里总是暖暖的,却又渐渐冷却下去,浑身变得僵硬,对温馫又添上几分恨意,“当?时我就算是犯错,父皇便要所有的皇子?陪着我?去狩猎园受罚,也是那时让温馫这伙贼人钻了空子。”
狩猎园……虞离突然想起什?么,玄幽……
虞离猛地坐起身,玄幽?是那个玄幽?
来回又是半炷香的时间,苏尤的脸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他遗憾又委屈地朝大太监摇了?摇头。
温馫以拳抵唇,剧烈地咳嗽着,“算了?……”
他转身迈入殿门。
轰隆——雷声大作,温馫顿住脚跟,回首望着无尽的黑夜。
“大太监!”
一声声闷雷翻滚,砖红色的高墙被大雨冲刷着,闪电劈过,一道狭长的人影赫然出现在长巷。
“大太监!求您回司礼监吧!”跪在雨里的奴婢哀哀戚戚地低声哭着,趴着身子不敢打扰到殿内的太子爷,又怕大太监被雨水淋坏身子。
温馫撑着油伞立在紧闭的殿门外,雨滴溅在他浓密的羽睫上,落下一层阴翳遮着犹如死水般深不见底的双眸。
雨水顺着伞沿哗哗地倾下,打在短靴边溅起水花——
虞离,儿时最怕打雷。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哦,我知道迟到了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就晚了这么多……我前面的章节就是改错字,大家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