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对我有非分之想

作者:灯笼红染

聂欢在一片烟雨里看见传说中的叶枫,半百年岁,略显老态,不怒自威。

听老人们说,此人很多年前便归隐江湖,避世不出。

扎西部落与世隔绝,却神通广大,不少人能通过占卜算出未来运势,国家命运走向。所以北晋皇帝特别看中这只部落,不收赋税不说,每年还拨给他们大量黄金白银。

山寨外?,那人还未走近,花夭眼中带刺,手中毒鞭龙飞凤舞,招招致命。

叶枫面不改色,只守不攻,与她对了几招退到一旁说道:“花夭,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急躁。”

他话?虽和顺,字里行?间却都是疏远和客套。

花夭眉眼扫过,嘲讽道:“薄情寡义的负心人,你看今日本宫给你送什么大礼来了,这可是你的好儿子给你找的儿媳。”

叶枫朝聂欢看来,短暂的停顿,眯眼问:“你便是聂欢?”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人,抬眸与之对视,直接开门见山问:“我聂家之不幸,是否与前辈有?关?”

一老?一少对视半响,叶枫却跟没听见似的,吩咐小斯给他们安排住处。

“既然旧事重提,不如等所有?宾客到齐再?议此事,届时少侠有?什么想问的,老?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话?落便自顾自离去,聂欢拳头紧握,死死盯着这位与叶澜双有?着七分相像之人的后背。

三日后,众江湖人士闻讯赶来,德高望重者居多,更多的是要叶澜双父子给个说法。

名为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实则各有?私心,各有?所图。

燕行?寻到聂欢时,他醉得?一塌糊涂,许久未见他喝酒,这下又开始重操旧业了?。虽说还是那副桀骜模样,可眼角眉梢全是难以遮掩的疲惫,面上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查到没?是谁?”,他往嘴里灌酒,懒懒问道。

燕行?落座:“你爹的挂坠,你娘的耳环,均是从这个部落流露出去的。我们的人还查到……你们家以前的大量收藏品,也在叶枫手里。”

聂欢眼角微微抬起,出神片刻低语道:“知道了?。”

燕行?接着说,“煽动江湖人倾巢而出的,是浓情和吴翼。此次对峙,叶家父子逃不脱干系,若被实锤,叶澜双……会彻底被打垮。”

“哦。”,聂欢曲起一只腿,闭眼不语。

燕行?夺过他手中酒壶,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叫人不喝,自顾自倒进他嘴里,“时至今日,你还不死心吗?种种迹象表明,当年之事就是他叶家父子合伙做的。

聂欢,你跟他有?情分,可我跟他没有!我家人也全死光了?,我也想手刃仇人给自己父母报仇。如今你这幅爱管不管的样子,若你爹娘泉下有?知……”

“别说了?,我……都明白,我不会阻止你报仇雪恨。”,聂欢说着欲抢酒。

燕行?将壶中酒全数倒在地上,递给他一块糕点:“喝喝喝,你以为喝醉后这仇就不用报了么?我就想问问,你现在对叶澜双是个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聂欢笑得?眼泪直流……

叶澜双自他们到的第二天就追来了,人就住在西厢房,他们中间只隔着个庭院,可谁也不见谁。

昨夜半夜聂欢睡不着,爬到屋顶吹风,见他居然也在。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直到连夜风都吹得疲惫不堪了,叶澜双才淡淡说道:“早点休息,部落中蚊虫多,我让下人给你点些熏香。”

聂欢几欲说点别的,到了嘴边却牵强一句:“那可真是多谢。”

叶澜双咳了几声,垂眸跃下房顶。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叶澜双。”,聂欢居高?临下问庭院中的人。

叶澜双转身,孤清的眼里闪着涟漪,在夜色里荡起片片水花,他静默须臾,暗哑道:“我没有害你之心,从未!”

聂欢飞身下地,步步逼近,“从未?那你为何会提前知道聂家有难,你求花夭保我又是何意?杀我全家,却又保我,‘享受‘这十二年的风雨飘摇。花夭说的我并非全信,现在只要你一个解释,不过分吧?”

叶澜双站着没动,任由聂欢撞上他的胸口,抬眸时眼中血红一片,“不过分,因为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救不回你父母。于是……只能先救你。”

“那你到底跟我家的事有?没有干系?有?没有!”,聂欢第一次把心里的呐喊歇斯底里地吼出来,怒到青筋暴起。

双方沉默片刻后,他听到那人回了?个“有?!”

“有????”,聂欢戳着他心窝,“你现在告诉我,我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面对你,面对你爹?叶澜双,你说我该怎么办。

是现在亲手杀了?你,还我是自杀。”

叶澜双不语,脸色在月色下尤为惨白。

“我们家出事后,你拜师逍遥道人,后又一统江湖,现在想来,如果没有你父亲在后面为你撑腰,或许你也没那么快。

你们一家三口但是团结,一边杀,一边救……我当年把你从坟堆里刨出来,手指甲都袍没了,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么?”

那厢静静听着,眼里带泪,目光炽热,半响说了句:“欢,我爱你。”

聂欢深呼吸,转过身去好让自己冷静,他沉声道:“算了?吧。”

叶澜双怔住,那句“算了?吧”………像心被钉子一寸寸钉在板子上似的,疼到麻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曾从我聂家窃取过什么,明日一过,通通都连本带利还回来。”,聂欢没看叶澜双接近石化的模样,侧头继续说。

两人正伤情,对立许久没在言语,直至房顶的另一端闪过一抹黑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叶澜双从余光里见黑影离去,不等聂欢反应便把他推到房檐下……

夜幕淹没了?一切,而激吻的响声在夜色里发出巨大的响动。

哪怕是窒息,叶澜双一刻也不想放开怀中人,全天下都说他是罪人,他不在乎,只求多在聂欢身旁待片刻……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聂欢被亲得喘不上气,咬了他一口,短暂的松懈过后,反手将五指插进他发丝,将人扣住,埋头靠在那人唇边,“霸王硬上弓啊叶盟主,这么急躁,人还没走远呢。”

叶澜双两手扶在他腰上,按得?紧,破天荒笑了?一声,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两人在黑夜里痴缠,在月色里呻/吟,在心底无声地怒吼……

“谁?是谁在练功?走火入魔了?吗?”,寻夜的管家闻声提着灯笼走来。

听脚步越来越近,叶澜双顺势将聂欢顶到厢房的角落里,园中芭蕉叶申得长,正好将他们挡住。

管家继续上前,叶澜双去视若无睹,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聂欢感觉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他张嘴欲叫,却害怕被抓个正着,只得强忍着咬手。

“‘算了?吧’这种话?,不论什么场合,不可再说,听见没?”,叶澜双顶风作案,还敢在他耳畔出声。

聂欢泪眼朦胧,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撞掉了?,眼看着那双鞋子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一动不敢动。而属于叶澜双的炽热依旧未减丝毫,聂欢回头想抓捕他的神情,却被那厢低头吻住……

只有微妙的声响在两人唇齿间相互传递……

“奇怪,明明有声音,却又不见人,见鬼了,我得?多叫点人来。”

管家说着转身离去,因为他那句多叫点人来,叶澜双没持续多久,却倾尽全力……仿佛想把人揉进他的血肉里,从此不再?分彼此。

聂欢后背的花像被连根拔起一样,火辣辣地疼,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他整理好衣裳离去前,拉过始作俑者半掉着的衣领,狠狠在他脖子上吸了一口。

对他哈气耳语道:“好戏才刚开始,盟主大人火气不要?太大,我不一定随时都能解你的……饥渴。”

“……”

月光下厢房外芭蕉树附近狼藉一片……足以证明某人力道着实了?得?,聂欢惊觉心一缩,想先撤为妙。

“回来。”,叶澜双拉住他,沉沉说道。

“做什么,还想要?你家管家说叫更多的人来,莫非你觉得?……”,聂欢吊儿郎当痞笑道,“偷欢很刺激?”

“是很刺激。”,叶澜双顺着他话?答着,硬把人拽走,“跟我回房,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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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一回,可真算是入了狼窝……

聂欢回神,又觉背上的刺青疼痛难忍,见燕行?还在,他淡淡一笑:“怎么面对他?恩怨各一半,你道我该如何圈揽。能怎么办,放弃呗,如你所说,家仇不报,以后无颜见父母。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聂某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聂欢咬牙说着,捏碎了手里的水杯。

燕行?看向他:“不论你选择什么,我都支持你。风云巨变在所难免,人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不必过于悲伤,我会永远替你鞍前马后,做你的小跟班。”

难得听他煽情,视死如归的神情逗笑了?聂欢,“打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赶紧找个人成亲才是正道。”

燕行?愣了愣,傻笑不语。

“我有?一事不明,花夭既然知道这么多,这十二年来为何不说,偏偏选在现在?”,燕行?问。

聂欢酒醉心明白,眯眼道:“她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以前她不说,是因为觉得?我还在掌控内。现在选择说,是因为我要?走,她这是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的心态。”

燕行?恍然大悟,“所以你其实有?意激怒她是吗?”

聂欢点头,燕行?面露苦涩,“只不过如此一来,她便再?也不会供解药给我们,这往后……”

“放心吧,我既然干跟她对着来,自是留了?后手,少不了?你的。”

燕行?红了眼眶,“打小你就比我懂事。”

“明日对峙非同小可,结合花夭的说辞,以及我们在叶家寻到的证据,又有?逍遥道人和云清真人这二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在,定能问出当年缘由。

不论正反派都会来,一但定了?他们二人确实是幕后操纵者,天理难容,江湖难容。

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人帮我们讨个说法。

你若对他……心有?不舍,便不要?去罢,看了?徒增悲伤。

”,燕行?苦口婆心劝说道。

聂欢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去,怎么不去,我找了十二年,不亲自送他归西,且不更要抱憾终身?”

“唉……时也,命也!”,燕行?椅门喟叹。

这夜,妖风骤起。

山谷深处黯淡无光,一人隐没在黑夜里,问:“筹备得?如何?”

另一端赫然是消失数月的浓情和吴翼,吴翼回道:“昨夜我亲眼所见,聂欢与叶澜双在庭院起争执,还险些动起手来,这次他二人算是彻底蹦了。

明日只需实锤他父子二人与当年灭门惨案有?关,姓叶的便再无翻身之日,届时不待众人将他拿下,聂欢也定饶不了?他

这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叶澜双又对聂欢情根深种必定下不了?狠手,待聂欢将他杀死,我等再?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主公说事成?后让我见义?父,此事……”

阴暗处,“既然跟你说吴越没死,便就真的没死,事成?后,你自然能见着他。”

“主公,那我呢?此二人将我夫君怪僧残忍杀害,此仇不报,死不瞑目!”,浓情咬牙切齿,一想到怪僧死时的惨像,恨不得?喝那二人的血。

那人说:“放心,到时候定给你留一只叶澜双的胳膊,蒸煮煎炸随你定!”

浓情大喜:“多谢主公!”

“黑……黑袍那边如何?”

那人隐没在黑夜里,全身被罩得?密不透风,浓情想看也看不清。只知此人位置在黑袍之上,是整个行?动的龙头老大,所有?人都听他的指挥。

“您说要?将这里用火/药围起来,明日事成?后炸了这里。黑袍现正带人埋火/药,届时你一声令下,炸翻扎西部落,炸翻姓叶的老?巢,定叫他死无全尸!

属下提前恭喜主公,还请主公执掌江湖称霸武林后……能让吴翼与义……夫君有?个容身之地。”,吴翼小心翼翼巴结道。

“只要尔等诚心诚意,你们的愿望,皆不是问题。”

那人说罢,已消失不见,只余下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音……

作者有话要说:稍后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