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过年了,府内外处处可见挂着的大红灯笼,门窗上也贴着用红纸剪出来的福字,一片喜气洋洋。
怀昔也分外高兴,她多少年都没过过年了,今年不但可以同家人一道吃团圆饭,还能出门。
何况这几日以来言灵对她亲近了不少,她很是欢喜,每日早早地就起床跟着言灵一道耍拳练剑,如今夜里睡得都要更香了,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也少了。
这大过年的言匪总算是得了空休沐在家了,眼见着怀昔和言灵一道在院子里打拳打得不亦乐乎,自个儿也手痒,跟着一道练了起来。
不知怎么地,苏氏也寻了来,竟然也一道耍起了拳脚功夫来。
怀昔渐渐地停下了动作,言匪和言灵也跟着停了下来。
苏氏打的拳不若男子迅猛,却也有疾有徐、有收有放,竟是别有一番风度,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就流露了出来,细细想来言灵打拳时正好就有几分苏氏的影子。
言匪看着怀昔看痴了的眼神,笑道:“娘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也是一个武官。”
“原来女子打拳也可如此飒爽。”怀昔喃喃念道。
言灵颇为自豪:“那是,我娘年轻时候可就是靠着这一身功夫惹得我爹倾心的。我们一家就没有人不会点功夫的,嫂子,你可得跟我多学学。”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言匪玩笑道。
言灵是颇为不服气:“我功夫好着呢,就是府中一些护卫也未必是我对手!”
这话倒也不算言过其实,可府中护卫的功夫也是有高有低的,比上不足,比那功夫最差的还是有余的。
“哥哥,灵儿功夫也很是不错的。”
怀昔软软地开口,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看着言匪,似还带着对他话中的不赞同,这是极难得的。
言匪心头一动,伸手轻捏了捏怀昔白皙的脸颊。
“我们小怀昔说是便是吧。”
结果,一家四口就在院子里一起打起了拳,这也算是端王府的一大盛景了。
是夜,言灵吵着闹着要出去逛夜市,苏氏早过了爱凑热闹的年纪,自个儿的老伴儿也没了,更是不愿凑这份热闹,就推托自个儿乏了自去屋里歇息了,言匪倒是无可无不可。
言灵不甘心啊,幼时尚且还有一家四口一起出去逛夜市的时候,后来兄长长大了,爹爹又时常镇守边关,接连着爹爹出事,大多都是丫鬟陪着她了,如今好容易有了个嫂子,她自然要使劲儿撺掇的。
“今儿的街头异常热闹,难得地灯火一整夜不灭呢,还有放灯祈福的,天灯、河灯应有尽有。”
怀昔曾也是被父母捧在手掌心的明珠,她也是瞧过这些盛景的,可世事如常……
如今听得言灵这般说她一双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言灵,眼中满是期盼,只盼着她能多说些,好似光是想想就很是满足了。
末了,言灵拉着怀昔的衣袖道:“好嫂子,我都唤你嫂子了,这半月来还天天陪着你练剑打拳,你就陪我一道去吧。”
怀昔很是渴望,可是外面有很多人啊,她又有些胆怯。
她转身看着言匪,眼中明晃晃挂着渴望,她想要他陪着自个儿一块儿去。
言匪看出了怀昔的渴求,但他什么也没说,就等着怀昔自个儿开口。
陈神医日前到了京都,也替怀昔诊治了一番,说是这种病症他也没见过,但是既然是心结,是心病,就得治,没得日子久了说不得会发生什么,现今最好的法子是让两种性子的怀昔慢慢融合。
另一种性子的怀昔是被她激发出来保护自己的,但未尝不是她的另一面,当先的就是要引导她说出她心中的诉求,让她感受到被爱,慢慢地说不得她便解开了心结,两副性子也就融合了。
无论如何言匪总也要试试的。
怀昔见言匪只是勾着唇看着自个儿,就是不说话,微微嘟了嘟嘴,可算是开口了。
“哥哥,我想去,可以吗?”
言匪还不及说什么呢,言灵忙拉着怀昔的手道:“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先前给荣王妃祝完寿回来后苏氏就同言灵说了怀昔的身体状况,她这才觉出自己以前的过分,现今是真心想要待她好的。
饶是有言灵这话怀昔还是没放弃,仍固执地等着言匪一个回答,直得言匪点了头她才如释重负地笑了。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道:“那……哥哥会跟我们一道去吗?”
她说这话时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言匪。
言匪轻笑一声,伸出食指轻刮了刮怀昔的鼻尖,道:“走吧。”
言灵一听这话,诧然抬头,直嚷嚷着言匪偏心,以前自个儿缠着他让他陪自个儿去凑这个热闹他大多都是不去的。
言匪也是不客气,直接一句话将言灵给堵了。
“你嫂子是要陪我一辈子的,你是要陪你夫君一辈子的,等你寻个好夫君,不用过年都能陪你四处逛。”
言灵被这话一噎,又想起了那个儿时曾当着自个儿面信誓旦旦说要娶自个儿的人,是羞红了脸,一跺脚,娇嗔道:“兄长,好歹我也是个女子,怎能这样跟我玩笑呢?”
怀昔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看着这两兄妹逗趣,此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言灵瞧着这样的怀昔很是新鲜,心头更是欢喜了,拉着人就往前奔。
“好啊,兄长,你打趣我我就要抢走嫂嫂。”
怀昔任她拉着往前奔,嘴角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
言匪瞧着怀昔这般模样,心情大好,难得同言灵起了玩闹的心思,上前追着人让言灵将怀昔还给自个儿。
怀昔许久没这般欢心了,其实她很想要问问哥哥,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她讨厌离别。
虽说父亲曾同她说死亡不过是他们去了天上,其实他们从未离开,但她还是非常厌恶死亡,因为这样她就不能时时见着他们了。
这不,他们离去了这么多年,除了在梦中,他们竟是再未回来寻过自个儿。
端王府的马车快要行至夜市时怀昔耐不住掀开马车侧帘远远地瞧过去,果真如言灵所言,人流如织、灯火辉煌,是热闹极了。
前面人多,几人便在路口下了马车,徒步往前行去。
怀昔许久没见过这般多的人了,一下得马车就将手从大氅里伸出来,紧紧地揪住了言匪的大氅一角。
言匪若有所感,干脆握住了她的手。
怀昔微微一愣,禁不住抬头对言匪甜甜一笑。
言灵受不得两人这般,干脆往前去凑热闹了,怀昔见了,拉着言匪也紧随其后,好似生怕言灵走丢了似的。
几人这边瞧瞧花灯,那边看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不多会儿就瞧见了前面一宽阔地正有人在表演杂耍,忙赶上去凑热闹。
就见一汉子横躺在一张长板凳上,而后一女子撑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然后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就在这时,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拿着一根火把吐起了火,众人一边玩闹着一边躲避。
怀昔就在这时候被人将她和言匪给冲散了。
她心头一慌,面上笑意荡然无存,就要去寻言匪,却是被人突然拉住了手臂。
她回头一瞧,只觉这男子虽是笑着的,但眉目间似有几分阴鸷,心内更是惶恐不安,就要甩开他的手,可他偏不让,在她正要出口大呼的当口捂住她的嘴将她给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