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匪这日也是要上早朝的,临走时同怀昔嘱咐了几句,大抵是让她好生跟着林嬷嬷学规矩的,不懂是一回事,懂了但不大想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怀昔现今也是跟着学了好几个月女学的人了,渐渐地也开始学会融入这个家、融入现今的世情中来,就是教引怀昔的女夫子也是真心觉着她很是聪慧的,对于言匪这句话她虽不算全懂但也是明白个六七分的,至于需要细品之处还得她往后慢慢琢磨。

就是她没想到言灵也别别扭扭地来跟着她一道学习这些个束手束脚的礼仪了。

拿言灵的话来说,都是好姐妹,怀昔帮了她,她没道理就让她自个儿一个人受苦。

其实怀昔觉着没什么的,一个人受苦总比两个人一道受苦的好吧?

这不,两人从走路开始学,什么不能跨大步,得肩背打直,然后一步一顿,行来才让人赏心悦目。

最后害得两人连路都不会走了。

言灵憋不住了:“我说林嬷嬷,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这走路干嘛都要从头学?”

林嬷嬷四十来岁的模样,可她一点没有旁的女子到这岁数会发福的征兆,保养得也要比寻常宫闱奴才要好,随时随地背脊都是挺得直直的,体态很是端庄,看样子太后待她确也不薄的。

只是她向来是面无表情的,这会儿听得言灵的话微微躬身朝她做了礼,这才缓缓道:“回郡主,这走路是训练体态的第一步,既然郡主觉着这样不好,奴婢可以给您换个法子。”

怀昔突觉心头不妙,正要说不用了,没成想言灵好奇问道:“什么法子?”

林嬷嬷一挥手,跟着她来的两个宫女立时端来了一个碗。

“奴婢斗胆,要让王妃和郡主顶着一个碗走,若是能顶着个碗走,还不掉,那王妃和郡主这走姿大多也能练好了。”

话音甫一落定,两个宫女已然走到了怀昔和言灵身前。

林嬷嬷一声令下:“两位主子请吧。”

也不容怀昔和言灵拒绝,两个丫鬟便将一个四寸小碗给放到了怀昔和言灵头顶。

怀昔不敢动了,可言灵天性好动,还没走一步这碗眼见着就要从她头顶滑落,好在她功夫还是不错的,身手利落地将那小瓷碗又给接住了,这才堪堪止住可能发生的“惨剧”。

“林嬷嬷,这样真的有用?”

林嬷嬷心头有分寸,知晓言灵以后会是后宫之主的人,就算不是后宫之主那也起码会位居贵妃位之上的人,只要端王府在一日她就能安安稳稳、风风光光一日。

她万分恭敬地答道:“郡主,这是自古传下来的。”

怀昔却是有些疑惑了:“从古传下来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她倒不是刁难,是她确实有些不明白。

言灵也忙附和道:“对呀,那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啊。”

林嬷嬷也不恼,还颇为恭敬地同两人解释道:“回两位主子,这是经过前人数次检验过的,确实有效。”

怀昔还乖乖顶着个瓷碗的,闻言,又发问了。

“那……”她顶得委实有些累了,脖颈都一直抻着的,“这样会不会长不高啊?”

哥哥那般高,她现今不过到他胸膛,要是再不长了……那可怎么办啊?

言匪来瞧怀昔的时候正听得她说这话,当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在后面只跟着个熟悉他脾性的固平,不然到底有失他摄政王的威严。

固平在言匪身后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只是这一声被言匪听见了,就见言匪立时收敛了脸上笑意,似平常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似乎目光还有些冷。

他堪堪回过神来,忙将脸上笑意给憋了回去,双手交握在身前,一脸无辜地垂下头来。

言匪又转回了头去,心道,我的媳妇儿是旁人能笑的吗?

眼瞧着自家王妃是不会被人欺负了,旁边又有言灵陪着,他也放心回书房处理些积压的政事了。

林嬷嬷不愧是在皇宫里跟着太后见过大世面的人,闻言也没像旁人般笑起来,还颇具耐心地解释道:“该是不会的。”

言灵抓住这机会,道:“那就是说不一定咯?那我们可不敢顶。”

说着,她将怀昔头上的小瓷碗一并拿了下来。

“要是真的长矮了可怎么说?”

林嬷嬷来这王府还有个使命就是看看端王妃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她是真瞧不出来这端王妃的深浅了。

她是难得地觉着有些心梗。

“那两位主子就按着院中的这道缝隙走吧。”

她指的正是院中一块一块石板衔接而成的一条笔直的缝隙。

这倒是没什么,两人也不顶碗了,就盯着地上的缝隙走,好歹怀昔还是听教的,言灵性子要跳脱许多,结果一两日下来两人也没学到什么。

怀昔觉着这样不行,她这样一日学不会,她就要跟着林嬷嬷学一日的礼仪,那她就会少了很多同女夫子读书的时辰,会落下很多课的,还有跟言灵一道学功夫这些时日也耽搁下来了。

她当下就去寻了言灵,同言灵说了此事。

“我一日学不会林嬷嬷一日都不会离开王府,那我的课业都会落下的,大早上的也不能跟你一道学功夫了。”

言灵听闻此言,是同怀昔连番保证,自个儿再不会在林嬷嬷教学礼仪的时候捣乱了。

结果令怀昔没想到的是言灵不但不捣乱了,还将林嬷嬷教授的东西都学得入木三分,她当下也不敢怠慢,过个几日也能走得像模像样了。

“接下来,就是给夫君更衣,女子嫁作他人,总要学会服侍给自家夫君更衣的,皇室的华服较为繁琐,自然更是怠慢不得。”

怀昔看着被宫女们送上来的一件又一件的衣裳就觉着头疼,足足六件啊。

“王妃、郡主,请吧。”

怀昔面前是彩雀,而言灵面前则是她的贴身丫鬟广秋,两人对视一眼,就一件衣裳一件衣裳地往两人身上套,只是两人均未为旁人更过衣,自算不得娴熟,似乎还有些紧张……

言灵将衣裳的这头给广秋套上了,广秋的那边衣裳又给垮下去了一半,当真是顾头不顾尾。

怀昔见了,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这手一抖,彩雀身上不过半穿着的衣裳就滑落了。

彩雀本想去捞,奈何林嬷嬷盯着不让她们两个做丫鬟的动,只好转转眼珠子颇为无辜地看着怀昔。

言灵见状,笑得可不会像怀昔那般含蓄,直接‘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叫你笑话我,你日日跟兄长同屋而寝,难道都没为兄长更过衣吗?”

怀昔不知为何,被言灵这话说得一颗心猛地一跳,直接涨红了一张脸,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哥哥不用我服侍的。”

言灵自是晓得的,言匪院儿里就没有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大多都是洒扫的三等丫鬟,负责些院儿里的粗活,像这等事向来都是他亲自上手的,只不过她就想逗逗怀昔。

“兄长为何不要你服侍?这可不行啊?莫不是……”

关乎言匪,怀昔顾不得羞窘,蹙着一双柳叶眉急急问道:“莫不是什么?”

言灵还有心要逗她,可林嬷嬷却觉着两人这番话哪里该是女子能说的?实难入耳!不免语气加重了些,打断了两人的玩闹。

“两位主子,此乃房中事,身为女子怎能胡乱说出来?若是传出去怕是旁人要说端王府的不是了。”

言灵向来不羁,林嬷嬷的口气确也算不得多好,像是一番训斥,好似打她的脸,说她没家教。

她可是被从小宠大的天之骄女,就算是太后和皇上待她也是温和得很,听了这话当即就不高兴了。

“林嬷嬷,我却是不知你竟能管上主子的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