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想到……”言匪难得语塞,“我就是觉着此事我担着,到时候回来再同一家子说一声便是了,就没想那般多,我自小都是自己解决问题,娘也不怎么干涉我这些……”

他自己都觉着自己此番解释是分外无力,也知晓这时候不该拿她当小孩子哄,幽幽叹了口气后,正色道:“此事是我考虑欠妥了,以后什么事儿我都事先同你说一说,好不好?”

怀昔抽了抽鼻子,没说话。

言匪又连声保证道:“此事是哥哥不够尊重你,哥哥错了,以后保证让你清楚我的决定,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在家中也有个应对的章程,好不好?”

怀昔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抬头看了眼难得存有些忐忑的言匪,可算是点了头。

言匪见怀昔答应了,知晓她是听进去了,从衣袖里拿出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边擦边道:“我习惯了单打独斗,却是忘了我现今不是一个人了,有我们惹人爱的怀昔陪着了。”

怀昔嗔怪地瞪了言匪一眼,垂下头不肯再跟他说话。

言匪笑得愈发开怀了,伸手揉搓着怀昔的脸,将她的眼抬高同他平视。

“好了,不哭了,哭花了脸该不好看了。”

怀昔拿一只手轻捶了下言匪宽厚的胸膛,被言匪捏成一团的脸都快皱成了包子,只能嘟着嘴瓮声瓮气道:“哥哥……坏!”

“是,哥哥坏,是哥哥的不是。”言匪自嘲一笑,“哥哥大怀昔这么多岁还不如怀昔呢。”

“是啊,哥哥难道不知道夫妻之间就该有商有量吗?”怀昔这话是从苏氏那里听来的,如今也能现学现用了。

“是是是,有商有量,方能长久。”言匪捏着怀昔软软的耳垂,轻笑道,“跟着娘学的吧?”

怀昔将满脸的泪水蹭到言匪的胸前,埋着头不说话了。

外面嘈嘈切切的雨渐渐停了,最后只余屋檐角的不时滴落在地溅开朵朵水花,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言匪带兵去剿匪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怀昔及笄的头一日,怀昔没甚怨言,只是对言匪很是不舍,又分外担忧,可她不愿让他有后顾之忧,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自个儿没事,会照顾好家里人,让言匪安心。

言匪没奈何,还是暗自去寻了苏氏,让苏氏多加看顾家中。

“你此去小心,朝中那么多人看着呢,多少人不想你重新拿回兵权再在军中树立威严,可今儿他们允你去了,事情便没那般简单。”

“孩儿心头明白,此番前往也不过只是派了三千军士,算不得什么,只是孩儿觉着事情蹊跷得很,京中掣肘太多,到了荆州说不得能在土匪身上得到些线索。”

先是皇上被刺杀、怀昔差点被掳走,而后谣言四起,像是为了印证谣言似的,向来匪患虽严重却不敢贸然同朝廷作对的土匪是愈发肆无忌惮,屡屡骚扰百姓不说,连官兵都敢杀,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言匪要去查的就是这个。

“孩儿此行最是放不下的就是家里,就怕孩儿走了那些个人会想尽法子来寻家中麻烦。”

他怕那些个人耍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当初,先帝病危,那些个老臣他不用,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来,就是想要你当个靶子,更想扼制我端王府在军中的威严,如今扼制住了,还是被人看不顺眼,觉着你挡了他们的仕途,当真是……”

苏氏叹了口气,不欲再提这茬。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什么,外面的人都在传怀昔的身世,但是怀昔是先帝赐婚,将怀昔推出来,那他们就是在打先帝的脸!打谁的脸都行,可先帝已经去了,就算是言官也不好再理先帝的是非!”

“可人活在世上就逃不过是非,若他们利用舆论呢?亦或,利用旁的人来达到打压端王府的目的呢?”

言匪桃花眼微微一抬,尽显锐利。

苏氏眉眼一蹙:“我如今正在给磊儿物色好人家的女儿,希望他成了亲之后能收收心,我也会提醒你二婶婶,让他们多加注意分寸。”

言匪没多说,只丢下一句“别是糟蹋人好人家的女儿就行”便走了。

言匪率兵走的那日怀昔不敢多送,就如言灵所说,以后这样的事情多着呢,她不能叫言匪放心不下。

待她及笄那日,她没成想竟是收到了言匪送的及笄礼。

阿瑶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送到怀昔面前:“这是王爷送给王妃的生辰礼,奴婢刚去外面的铺子里取回来的。”

怀昔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对耳坠子,拿起来仔细一瞧,是红梅花样的玉制耳坠子,耳坠子上面的花身是淡粉色,下面的花瓣却是正正经经的绛红,当真是精致小巧得紧,看得出是颇费了番心思。

“王爷始终是惦念着王妃的,这耳坠子如此别致,这玉石的色泽更是不同,不知有多难寻。”

阿瑶有个玲珑心,更是知晓女儿家的心思,前两日怀昔同言匪闹脾气她也是看在眼中的,这会子自是要加紧给言匪说说好话的。

怀昔没答这话,只用手轻轻抚摸着手中小巧别致的耳坠子,嘴角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可一双耳朵却是绯红一片,显是喜欢得不行,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说。

阿瑶向来有颗玲珑剔透心,自是看出了怀昔的心思,温声道:“奴婢给王妃戴上试试看?王妃今日正正好穿了一身绯衣,配上这红粉相间的耳坠子正合适。”

怀昔今日这身绯衣是苏氏替她准备的,说是她生辰,合该穿得喜庆些,好看。

怀昔穿着这身衣裙确也是好看的,原本她平素穿的衣裳都以淡色为主,就是平素里最常穿的蓝色衣裙都是往淡了去穿的,可一身绯衣下来也是压得住的,还平添了几分媚色,倒是没那般显小了。

怀昔任阿瑶将她原本戴着的耳坠子取下来换上了言匪送的这一对,再配上怀昔一双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神,当真是点睛之笔了。

怀昔的及笄生辰恰逢多事之秋,不好大办,何况怀昔也不想搞这些,她没什么朋友,没得请些不认识的贵女来,反倒让她不适,苏氏干脆就将宋氏和言磊请了来,一大家子吃顿饭也就算了,她也想趁此给言磊说说亲事。

大户人家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端王府没这么多规矩,又是一家子用饭,说些家长里短也没什么。

饭过半,苏氏看气氛正好,便开口提及了言磊的婚事。

“我瞧着磊儿也不小了,本来这事该弟妹你来说和的,这不是我闲着没事嘛,就相看了几户人家。”

宋氏先前就托过苏氏帮她办这事儿,听苏氏说这番话知晓她这是把人相看好了,心头一喜,忙道:“嫂子诶,磊儿是你侄子,也算你半个儿子,你哪里不能说和哦。就是不知嫂子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她打算得好,她夫君去得早,虽说留了个宅子给他们,他们也是背靠着端王府,可到底比不上言匪,毕竟言匪现今可是摄政王了,苏氏是言匪的母亲,又有王妃的名头,她出面帮着自家儿子说亲自然说的是好的。

苏氏不是不晓得宋氏心头那些个小算盘,但她没点破,还是将此事接了下来,也是想言磊能在成亲后收收心。

“是礼部郎中盛大人家的女儿盛娉婷。”

宋氏听得这话,当下变了面色,‘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大嫂嫂,你这……你看了这般久就看上了个五品京官的女儿?凭什么啊?我们好歹也是勋爵世家,我儿子怎么着也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