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郡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不是要叫端王府断子绝孙吧?那可不好,端王府满门忠烈,哪里能落得这个下场?不过啊,我想,王爷总是拎得清的人,我听说王爷同揽月阁的海生月极好,说不得人海生月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呢?毕竟……”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一个妩媚丛生的女人可是比不上的。我听说这海生月可不简单,当初还在王府住过一阵呢,就连她家的案子也是王爷帮着翻供的,这男人啊,都一样,总觉着外面的香。”

怀昔交叠的双手捏得更紧了。

这些事情她也是听说过的,她不懂情爱,也不懂男女之事,她相信哥哥的为人,可还是会忐忑、会彷徨不安,但她更知道她不能在平宁面前丢底。

“郡主真是伶牙俐齿,可就是不知晓污蔑当今王爷、侮辱当今王妃又是个什么罪?本王妃许多事情是不知道,可本王妃却是知晓,有的人想要做那海生月都不够格!”

“你……”

平宁郡主万分气恼,抬手就要给怀昔一巴掌,哪成想被怀昔一把捏住了手腕。

“我如何?郡主说什么男子都喜欢偷吃,看样子郡主是深有体会啊,说来也是,毕竟郡主现今也嫁人了嘛,郡主贤惠,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话罢,怀昔毫不留情地便将平宁郡主的手甩开了。

平宁郡主更是恼恨,是,她现如今的夫君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回家哭诉,可是她的父亲如何说的呢?只是斥责她没本事留住男人,而她的母亲呢,只让她忍气吞声,说什么忍过了那冯家就是她的天下,还有她的兄长,连句安慰话都欠奉。

而这一切都是拜明怀昔所赐,要是没有她多好,那嫁给言匪的就是她,朝夕相对,她就不信言匪不会对她动心!

好歹言匪也不是个会出去乱来的人,好歹端王府有规矩,以后言匪后宅只有她一个,没了那些个妻妾之争,好歹……好歹她还是有些心悦他的……

她心头那把火是越燃越旺,还欲跟怀昔理论,哪料想姜还是老的辣,文国公身边伺候的嬷嬷来了,同怀昔说文国公有请。

怀昔兴许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弯弯绕,但平宁郡主多年生活在大宅门中,自是知晓这是冯氏的手笔了。

冯氏当真是个厉害的主儿,是生怕祸事惹上他们。

怀昔可不管平宁心头所想,本来她也没打算将这丫鬟如何,估摸着平宁和这丫鬟算是离心了,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带着彩雀和阿瑶跟着嬷嬷走了。

到了文国公住的院子见得文国公,怀昔才反应过来并不是文国公吩咐人去寻的她,她顿时想通了,不得不叹一句这冯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本事。

文国公见了她自是没甚好脸色的,免不得又要奚落她两句,是对她处置秦氏没留手的不满。

可人处置都处置了,何况明成和冯氏决计也不是无辜的,只怕她这祖父说不定也知一二,若不是因着言匪,她是一步也不想踏入这里的。

她懒得跟文国公打马虎眼,听得文国公冷嘲热讽完了,这才问道:“不知荆州的事祖父可得了什么消息?”

文国公挑了挑眉,花白胡须一抖一抖的,砸吧砸吧嘴道:“我都老了,要不了多久就该回家安享晚年的人,我能知道些什么?我这老头子现如今可比不得你们这些小辈了,个顶个的都是心狠的。”

怀昔面色不改,嘴畔甚至还带着笑:“祖父,您这话怀昔就不乐意听了,有些事怀昔今儿也不想提,提了也不知是戳谁的心窝子,只是您同怀昔透露一二,让怀昔心头有个底不行吗?”

文国公没吭声。

怀昔抬眼,阿瑶会意,拉着彩雀出了屋。

文国公起初当作没看懂怀昔的意思,没吩咐屋里伺候的人走,还是怀昔就一言不发地笑眯眯地看着他良久后他才摆手让下人都出去了。

“祖父,我母亲是什么身份您该是清楚明白的,您既然想要留着我做这文国公府的保命牌,何不再卖个人情给我?不然我可就是文国公府的催命符了。”

怀昔没打算拐弯抹角,听了这好半晌奚落的话也不打算再留情面了,有时候得强硬一点,不然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是言匪和苏氏教给她的,她也领略了一次又一次。

文国公懒散的眼神立时聚了光,像把刀子般直直射在怀昔的身上。

“你想做什么?端王府还那么多人,你都不想叫他们活了?何况你能威胁我什么,当今天子也是知晓你身份的。”

“若是王爷没了,这个家也不成家了,我倒也什么可怕的了。当今圣上是知晓我的身份,可耐不住我将事情往我身上揽,谋害皇上,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怀昔一字一顿道。

文国公气得花白胡子一抖一抖的,指着怀昔是半晌说不出话来,终究是一拂衣袖道:“果真是贱人肚子里出来的,胳膊肘尽向外拐!”

怀昔很想说,那你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可有些东西,点到即止,要是真将人惹恼了也不好。

文国公也深知这个理儿,怀昔不给他面儿,他同样也没给怀昔面儿,但他懂得适可而止,毕竟怀昔跟文国公府说到底还是分不开的。

“你别看着当今圣上年纪轻轻,可论智谋心计不输先帝,假以时日,只怕……”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假以时日,先帝未完成的霸业怕是现如今的圣上能够完成。

怀昔没说话,她自知格局不够大,没有什么忧国忧民的心思,只想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只要哥哥还在、苏氏在、言灵在,那这个家就还在。

文国公见怀昔不为所动,他低头呷了口茶,才慢悠悠道:“圣上精明着呢,王爷还得活着替他牵制旁人呢,权术制衡,为帝者最是明白。”

怀昔明了,文国公话里的意思是皇上并没有想动言匪的心思。

那这样她也就安心了,虽说朝堂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皇上的立场也很是重要,少了一个敌人总归是好的,皇上总也不见得会眼睁睁看着哥哥败的。

怀昔起身朝文国公行了一礼:“谢过祖父,既如此,怀昔也不打扰祖父了。”

文国公看着怀昔将要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想到了那个初来京都的女子,靠着一张脸名动京都,他当时嗤之以鼻,觉着自己大儿子的心不够硬,连振兴家族的誓言也给忘了,他觉着那女子会给文国公府带来灾难。

后来他得知那女子身份,只觉这是个机遇,一个文国公府崛起的机遇,他兴冲冲跟皇上提出了同西洲联姻的想法,可是被皇上一口否决。

皇上不想主和,他要的是西洲的臣服。

而那女子确也给家中带来了灾难,兄弟阋墙……

“你倒是心狠,是一点不拿这里当娘家,古往今来,跟娘家断绝关系,或是娘家没权势,高嫁了的妇人,哪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哪一个又能在婆家挺直身板的?”

怀昔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没回身,背对着文国公道:“我鼠目寸光,只看当下。”

话罢,她再也不迟疑,抬脚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