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昔一回去就同苏氏和言灵说了这个好消息,言灵却是有些迟疑。
“这文国公说的话……”她看了看怀昔,见她神色不变,才接着道,“我是说,毕竟兄长得罪过他,他向来也是……真的肯说实话吗?”
“自然是肯的。”苏氏知道的事远比言灵多,“官场复杂,你兄长同文国公不对付,但文国公府跟我们好歹有姻亲关系,若是有人借此要铲除文国公府也是有法子的。”
“他不会骗我的。”
怀昔知晓自己斤两,她斗不过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文国公,但她更是清楚文国公不会让她去送死,这就是无论秦氏再恨她也不敢真的将她弄死的缘故,只因着文国公保着她的。
“文国公他不敢骗我,也没必要为着此事骗我,哥哥若是真的要……他大概会大大嘲讽我几句才是,说不得……”
会直接将我扣在文国公府,但是他没有。
“那他必然不会骗我,皇上确实还留有后手,不会陷哥哥于不义。”
苏氏诧异,为何怀昔如此肯定?但她没说,她也没问,只道:“那就好。”而后垂下了头,看着自己身上衣裙的花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言灵也是心事重重的,禁不住喃喃道:“这一次不会,难保下一回……”
她及时闭了嘴,可谁都知道她担心的什么,下一回要是皇上真的动了这心思,端王府只得引颈受戮了。
如文国公所言,皇上果真没有要动言匪的意思,他将与荆州相邻的几个州县的守备军调了过去,任言匪差遣,但皇上也给言匪留了个不小的难题。
为了麻痹敌人,他并未一开始将守备军调过去,致使言匪率领的三千兵士腹背受敌。
其实言匪是笃定皇上还不会动他,可是既然明王来了那必然是有人想要他死,他又有点摸不透皇上的心思了,虽说这其中怕是有荣王的手笔,但帝王的心思最是难测,难保他不会将计就计。
言匪在这种状况下原本是想拖延一二,哪料想那山上的土匪突然举旗造反,初看以为没什么了不起的曾和胆子倒是挺大,没想着立即逃走,而是先让守备军开城门,打算将土匪放进来。
可言匪是谁?早有此防备,直接将曾和给拿下了。
守备军本就是唯曾和马首是瞻的,见曾和被捕,又有言匪的诺言在前,说了不会计较他们犯下的过错,他们纷纷缴械投降。
可外面的土匪已经兵临城下,眼见着怕是有四万人马了,言匪知晓就算是易守难攻的荆州城怕就此下去也是难守。
言匪看出这是明王囤的私兵了,淡已经临近荆州城的明王倒是叫他估摸不准态度了,他只好先发信去探。
在他等候明王回信的时候他觉出了几分不对,明王既然能隐忍多年,囤了这些个私兵,不该在这时候动手啊。
这时候决计不是个好时机。
就算他想在此扳倒自己,那京都的荣王呢?他死了,荣王手上可还有兵呢。
当初先帝死的时候将一半虎符给了现如今的皇上,另外一半仍还留在自己手上的,但皇上握着的兵实际上是被荣王管着的。
谁也没想到的是他为了表明忠心直接在自己大婚的前一日将另外半块虎符还给了皇上,至于这带兵的事自然也是归了各位将军,只一心处理政事,可饶是如此还是被皇上忌惮着。
明王不该如此蠢笨,只能说明他着急了,而且其中还有人在借此事推波助澜,准备除掉他们,这里面还藏着许多看不见的势力。
明王在营帐中也是狠狠发了一通火,他根本就没有下令,是他的亲信听信了手底下谋士的言论擅自行动。
事已至此,言匪派了斥候来传信的时候他只好将人给压下了,趁夜传了信给自己的亲信,吩咐他派兵包围了这里,再扬言说要平叛,而平的不是那帮子土匪,而是言匪!
跟来的陈和按兵不动,没说什么,但只要是当兵的,没有几个是不向往端王府的,都是敬佩着历任端王的,当即不服,明王也是利落手段,直接说是军令如山,斩了那名副将,而这时候悄悄潜伏在夜色中的土匪也冒出了头。
这会子也不必掩饰了,谁都晓得明王的意思。
言匪派去的斥候机灵得很,眼见着不对劲就逃走了,趁乱回了荆州城内同言匪禀报了探听来的详情。
果不其然,翌日一早,明王打头阵,放言说那帮子土匪是不堪暴政被逼无奈做了土匪,而他们要替天行道,杀了言匪这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乱臣贼子。
言匪可不管他们的叫嚣,明王手上现如今可是有六万兵马了,他能做的只有死守城门,然后派出几队斥候分别去荆州临近的几个州县求援。
但夜间他便收到了陈和的来信,大抵是要他们里应外合的意思。
他想着陈和是荣王的人,荣王总不会真的愿意见着明王带着兵马割据一方,甚至篡位,那陈和还是值得合作的,前提是他没有叛变。
叶崇光实在是摸不透言匪的意思,见他思量许久,终于是忍不住问了。
“王爷真打算跟那陈和合作?只怕他另有图谋,要是被他给黏上,就怕他像条狗,紧紧咬住咱们就不放手。”
“他是狗,那本王就是虎。他既然敢与虎谋皮,那本王又有何惧?”
言匪这话还真不是自负,他既然答应了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何况他们太过被动,现如今的选择并不多。
“他们带的兵士是护卫京都的,比起本王,更听荣王的话。”
叶崇光悟了,也知他们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明王打着平叛的旗号要讨伐言匪的时候怀昔心头只是着急,但被苏氏安抚住了,只因着皇上下了令,说是明王叛乱了,可今日不知怎地,她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一颗心总也落不到实处。
这不,晚间费玄就传来消息,说是言匪受伤了,却是不知伤情如何。
怀昔差点立不住,倒是苏氏先稳住:“事情尚未定论,既然只说了是受伤,不定就会有事,倒是明王,如何了?”
“被陈和给杀了。”费玄也觉出了些不同寻常,就算明王谋逆,这人也合该交给皇上来处置,他还有些顾虑,“属下还听说……”
怀昔心头一紧,捏着椅子扶手的一只小手骨节泛白:“还听说什么?”
“王爷在城墙上一呼百应,当时守城的兵士不够,百姓家中的青壮男子听闻是王爷带兵,当即就加入了护卫荆州的战役中,还有皇上派给明王的两万兵士,也是听闻王爷的名头,转而又将矛头对准了明王……”
费玄是个武将,又常年不在京中,但他以前是做言匪护卫的,帮着言匪调查过不少事,这其中弯弯绕他还是知道些的,此般谣言对言匪很是不好,好像这大豫百姓和兵士不看皇上,只认言匪般。
怀昔张张嘴,正欲说什么,门房来报,说是海生月来了。
海生月以前在端王府住过段日子,苏氏待她印象还算不错,着人将她请了进来。
海生月疾步走进花厅,一摘得头上戴着的红兜帽同苏氏急急行了个礼,就问起了言匪的状况。
“今儿我便在酒楼里听说了,传什么的都有,我这边消息来得快,也不知王爷伤势如何?若是回京了只怕还有一遭暴风雨,就是我想传些消息出去,又不敢擅作主张,就想来问问老王妃的意思。”
苏氏思忖一番,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