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行役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解释道,“大爷爷的尸体葬在了他的故乡,离这十万八千里呢。而我爷爷的骨灰……头七时就被爷爷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拿走了。”
曾卫强用拐杖指着眼前的大坑洞,“那这算什么事?”
命行役轻咳了一声,“我爷爷觉得形式还是得有的,一家人总得齐齐整整,便放了一小戳头发在里面,权当人还在。”
曾卫强可以说是三溪镇内和命行天交往最深的人,从小的时候起,就是对方的跟屁虫,对命行天的性格,那是熟悉得很。命行役说的事,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
李苑愣了两秒,兴奋地拍了一掌,“也就是说那几个小贼啥都没偷到咯?”
王春华一听,突然松了一口大气,拍着自己的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还没高兴几秒,谁知道命行役却摇了摇头,否定了李苑说的话,“大爷爷虽然移棺了,但棺内还是有尸体的。”
众人又懵了,所以棺材里到底是有尸体还是没尸体?
“小神仙啊,你别打哑谜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丰盛没好气道。
命行役摸了摸鼻子:“爷爷觉得棺里空空的不好看,就让他的一位朋友帮忙泥塑了大爷爷的尸体。”
所以说是尸体,其实也不是。不过在陆惊巧夺天工的技术下,泥塑的那具尸体简直可以鱼目混珠,以假乱真。要不是对原主认识已久的人,可能在见了这具泥塑的尸体时,都发现不出这个中的蹊跷。
那几个偷尸偷骨灰的人,就是“眼瞎”的例子。他们肯定是没发现命英平的尸体是假的,不然也不会把尸体偷走。
没能看到他们发现尸体是假时的失望表情,命行役表示有些可惜。
李丰盛道,“你爷爷的骨灰盅不会也是假的吧?”
命行役摊开了手,无奈道,“那也是我爷爷的杰作,那骨灰盅还是他亲手弄的。吃叫花鸡时,黄泥正好多了,他就给弄进了骨灰盅。”做完这些后,命行天觉得不能太敷衍,又亲手给剪了一小戳头发进去,意思了一下。
众人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后,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命行天这人还真是会来事!
而且还误打误撞……地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大家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曾卫强吁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放心,“你爷爷的头发被拿走,不会出事吧?”
命行天都当阴差了,大大小小都是地府的官职,就是邪修想拿他头发干点什么事,那还得问过天道才行。因此,命行役摇头说道,“不会有事的。”
这下,大家是真放心了。
回去的路上,命行役问起了整件事的经过。
曾卫强沉着脸道,“是我们引狼入室了。”
这事得从命行役带着柯淼离开三溪的时候说起。在他们离开的第二天,三溪镇来了五位美院的艺术生,原本是到江城市区旅游写生的,后面觉得大城市没什么意思,就跑到了乡里来。
这一来,他们就听闻了小神仙的事情,便好奇地转道来了三溪,打算算个命什么的。可是他们运气不佳,一来就和命行役错开了。曾卫强想着他们这些大学生来一趟不容易,就特别招待了一番,可能是来都来了,也可能是三溪的风土人情吸引了他们,这几位艺术生最后竟然打算在三溪住一段时间。
在对方软磨硬泡,并表示吃住都会付钱的情况下,曾卫强还是让他们留了下来。
曾卫强说道这里,有些自责,“我看了他们的身份证和学生证,都是20,21岁的年轻人,又是来自名校,待人又有礼貌,完全没察觉出他们是骗子,都怪我。”
命行役笑着道,“村长,你不用自责,那些人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让你发现他们的身份呢?”
那几个艺术生混入了三溪镇后,没有第一时间暴露他们的目的。为了在三溪出入自由,不引起注意,这几人一直矜矜业业地扮演着好学生的模样,有活抢着干,还免费陪聊。在他们刻意的讨好下,短短四天就降低了村民对他们的警惕心。
同时,在他们有意的话题带动下,也让他们知道了许多三溪人民的生活习惯。譬如乡下人,□□点的时候就很少会很出门;村民睡觉和起床的大致时间;还有最早起来的会是哪家人;谁谁最爱喝酒,有时会喝到三更半夜回来等等信息。
有了这些消息后,这几个艺术生很容易就避开了村里的人,在半夜挖了命家的祖坟,逃之夭夭了。
直到第二天,没见到他们的人,村民才意识到问题。只是等他们发现命家的祖坟被挖了后,那几个年轻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虽然报了警,但抓到人的机会其实很渺茫。
曾卫强叹了口气,“要是当初不让他们住进来,也就闹不出这么多事了。”
说来说去,曾卫强还是为自己引水入墙的做法感到愧疚。
这时候,一直跟着陈小丁的孙小燕忽然跑了过来,有些怯怯地拉住了曾卫强的手,“村长爷爷,你不要内疚,是那几个哥哥姐姐太坏了,他们本来就是坏人,而且……而且都怪小燕。”
命行役不禁逗弄了她一下,“小燕,怎么就怪你了?”
孙小燕一手拉曾卫强,一手抓着小裙子,有些紧张又有些可怜地道,“命哥哥,我要是说了,你别生我气啊。”
对于孙小燕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命行役有些跟不上,“我为什么要生小燕的气?”
孙小燕低头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支支吾吾道,“我看见了,看见有两个大哥哥和大姐姐站在你家外面,想开你家的门。后来村长爷爷过来,他们突然就很着急地走了。”
命行役怔了一下,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现场目击者。其他走在前面的人都听到了孙小燕的话,纷纷停了下来。
孙小燕显然还不止看到这些,“然后昨天,我背着妈妈偷偷喝了一杯可乐,晚上想尿尿,但怕被妈妈知道我喝了可乐,就偷偷自己爬了起来,然后,然后啊,我就看到那几个大哥哥和大姐姐抱着一个黑袋子从我们家门口走过。”
说着说着,孙小燕突然带上了哭腔,“我不知道他们是小偷,妈妈说命哥哥家丢了东西,小燕当时要是叫了妈妈就好了,命哥哥,你不要生我气,小燕不是故意没叫人的。”
孙家也是住的二层小楼,家里除了孙小燕外,还有两个在读高中的男孩,二楼就是他们的房间。孙小燕因为年纪小,家人怕她走楼梯不安全,所以把她的房间布置在了一楼,就住在父母的隔壁。
他们家是老式房子,洗手间建在了院子内。孙小燕应该就是在去院子的厕所时,透过门缝看到了逃跑的贼人。
要是当时孙小燕发出了一点声响,被外面的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孙小燕妈妈也想到了这一点,脸都白了。她赶紧过来抱住了孙小燕,又气又急,“你为什么不跟妈妈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要是被那些坏人发现,现在你就看不见妈妈了!”
孙小燕被妈妈一吓,抽噎得更厉害了,她抱住妈妈的脖子,边哭边道,“对不起,对不起……”
“行了,现在骂孩子干嘛,人没事就行。”孙小燕的爸爸说了妻子一句,又转头去安慰了自己的女儿,“小燕,别哭了,没人怪你。”
小燕的供词,让人再次确定,凶手就是那几个艺术生。那个黑色的袋子,装的应该就是命英平泥塑的尸体。
命行役敢肯定,那几个艺术生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村里人的东西一样没丢,就他家出了事,不是冲着他还能冲着谁。再细想下谁会针对自己,谁和自己有仇,“容广元”三个字首先映入了脑海中。
“啊,对了。”在快要走到命家时,旁边的李苑突然啪的一下打了自己额头一掌,“我回来后,就在我家杂货铺外面装了个摄像头!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陈厚忠一听,乐了,“走走走,把监控调出来给小神仙看看。”
“顺便给警察局发一份,有了监控,看那几个小偷往哪跑!”王春华插了一句。
其他人跟着嚷嚷了起来,“对对对。”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李苑,还愣着干啥,赶紧带路……”
李苑最后是被推着往家里走的,开门还是别人夺过了他的钥匙,帮他开的,原因是嫌他动作太慢。
李苑看着急匆匆的众人,忍不住喊了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丰盛闻言抬手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不快点,我让你凉豆腐都吃不着。”
李苑:“……”他怕不是捡的。
在众人的一通催促下,千呼万唤的监控记录终于被拿了出来。
监控这事,李苑就跟自家老爸说过。李丰盛都是不大记事的人,对于装摄像头什么的开始还不大乐意,觉得没那个必要。但摄像头是李苑花钱买的,李苑要装,他也阻止不了。因为不上心,监控是什么时候装好的,他也没注意。
不是李苑提起,他都忘了门口还有摄像头这档事。
李苑本来是打算把摄像头安装在杂货铺门口的天花板上,但后来觉得这玩意单独装太引人注目,就去把门口的灯给拆了,直接和灯罩装到了一起……
店里有白炽灯,根本用不上开门口的灯,又因为前两年政府在旁边建了路灯,门口的灯就更发挥不出作用了,也是因为这样,李苑才敢顶着被李丰盛揍一顿的风险把它拆出来装摄像头。
要是没那路灯,李苑是有十个胆子都不敢祸祸家里的东西。
而拜他这一手,不说那几个艺术生,就是三溪的村民都不知道,李家还弄了摄像头的事。这摄像头装得隐秘,又没人提醒,那几个艺术生大约都没想到,自己在这么完全的准备下,还能暴露得这般彻底。
李苑上有老下没小,老的还不差钱,自个有钱没地方花,买的摄像头都是万把块的高级货,人脸一拉大,那真是格外的高清。那几个艺术生为了挖命家的祖坟,还天天找机会在命家周围晃荡,而李苑家就在隔壁,这几个人别说侧脸,正脸都被拍了好几回。
有了这高清大头照,警方抓人简直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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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警方还没把人抓到,那几个艺术生却已经开始倒霉了。
这五个艺术生,其实都是邪修假扮的。他们也不是什么大学生,看着嫩,其实都是化妆打扮出来的。那些学生证身份证,当然也都是假的。
他们挖了命家的坟后,就揭了伪装,一路往邪修基地里赶。然后这一路上,不是车爆胎,就是喝水呛到,吃饭噎着,大霉没有但小霉不断。等他们好不容回到基地,人都差点废了。
看到基地大门,五人都要感动流涕了,仿佛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因为五人完美地完成了任务,所以容广元特别召见了他们。等在大厅的五人,此时都兴奋得见牙不见眼了,容广元是谁?是他们邪修的老大,神秘得很,组织内能有幸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而且还全是组织中提起名字就响当当的大人物。
光是见了老大这件事,就够他们几个在组织里吹几年了。
“你们说,我让老大给签个名,他会不会答应?”
在大厅等着容广元出现的五人,属张平最兴奋,他抱着骨灰盅的手都是抖的。大家已经见惯不怪,都知道张平是容广元的头号迷弟。
范龙翻了个白眼,“你小心点,别把东西摔了。还有,签名是什么鬼,咱们应该多问他要些钱才对,有了钱,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想就快乐。”
“你们也太没容易打发了吧。”五人中身材高挑的短发女生,一脸鄙视地走了出来,“有这机会,我们当然是要权啊,加入到高层里去,钱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范龙一琢磨,对啊,有权优势,别说钱,就是女人都随他挑。
在五人畅想未来时,一阵平缓有力的脚步声从面前的大门传了出来。随着大门被推开,一身银灰色西装的容广元和一身红色长裙的江亚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跟在两人身后,还有三位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不过这三个中年男人头发不是白了就是秃了,看起来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
那三位中年男人只是轻轻地扫过来一眼,不管是张平还是范龙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三位都不用介绍了,范龙五人都认识,他们在组织中地位仅此于容广元,是基地的二把手,威信很高。
容广元用手指推了推眼前的金丝边框眼镜,笑得十分和蔼地看着张平几人,“听说你们把S级的任务完成了?”说话间,容广元的视线轻轻地在张平手中的骨灰盅,还有他们脚下的黑皮袋上略过。
张平激动地递上了骨灰盅,“容爷,这就是命行天的骨灰,您看。”
“还有这个,这袋子里的尸体就是那什么命英平的。容爷,咱们这次任务可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范龙拖着黑皮袋,一脸的谄媚。
“哦,是吗?”容广元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伸出手指示意张平和范龙把骨灰盅和黑皮袋打开。
张平和范龙二话不说就掀了骨灰盅和黑皮袋口,容广元往骨灰盅里瞥了眼,原本弯着的嘴角倏然间就降了下来,神情徒然冷淡。张平还没反应过来,容广元已经抬手把骨灰盅整个撂到了地上。
“砰——”
随着骨灰盅落地的一声巨响,张平五人看着炸开的碎片,心脏猛地急跳了一下。
江亚童抬起脚下的高跟鞋,在弹到面前的黄泥上捻摩了几下,淡呵了两声,“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耍我们?”
范龙看着撒了一地的黄泥,倒吸了一口气。张平直接就傻了,惊愕失色,“怎么会……”
短发的女生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掏出了一把匕首斩落了黑皮袋中尸体的一只手臂。当看到断裂处的部位的泥塑时,短发女孩还有另外两个成员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范龙抓着那条泥塑的手臂,不敢置信,“假的,假的,竟然都是假的……”
“哎。”容广元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命家人,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远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没想到是泥塑做的,哈哈,有点意思啊。”站在容广元身后的一位白发中年男人,忽然走了出来,举着拐杖像玩具一样反复摆弄着地上的泥塑尸体。
泥塑尸体被他摆弄着倒在了容广元脚前。容广元一低头,就对上了“命英平”那张脸,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沉,抬脚就踩在了“命英平”的脑袋上。微微用力,那脑袋就如同散掉的蛋糕,被踩裂成了几半。
“真无聊。”
那拐杖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你怎么这么无趣。”
容广元睨了他一眼,“老肖,一把年纪玩泥巴,你还真是幼稚。”
被唤作老肖的人呵了一声,扭头转到了另一边去。
江亚童看着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张平五人,偏头望向容广元,“他们怎么处理?”
“杀了。”容广元只是凉凉地说了两个字。
张平五人闻言,腿更软了。
“容……”范龙想求饶,但是“容”字刚出,他就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咽喉,整张脸徒然变红又变青,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直冒上了下颚,嘴巴张着只能发出“唔唔”的叫声,两眼越来越白。
仅仅数秒,范龙整个人的皮肤就变成了青黑,然后嘴角挂着血,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就这么断了气。
范龙一死,张平四人还没来得及惊呼,他们就已经逐一步入了范龙的后尘,一个接着一个死不瞑目。
站在人后,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满脸惊怒,“是三才护神阵!”
另一位光头的中年男人沉下了脸,“当今社会,竟然还有人会这个阵法?”
江亚童冷冷地看了眼张平等人的死状,就把视线落回了容广元身上。而视线这一转,她就看到了容广元手背上蔓延开来的红血丝,“容哥,你的手!”
容广元手背上的红血丝就像是有了生命般,蔓延了他整个手掌并且一直往上涌动着,不出三十秒,这些红血丝就会布满他的手臂,涌进他的身体。
容广元想也不想,在红血丝就要蔓延到肩膀时,眉头也没皱一下,直接就捡起短发女生身边的匕首,一刀斩落了自己的手臂。
江亚童担忧地向前扶住了他,“容哥,你没事吧?”
容广元深吸了口气才压下了涌上来的怒火,“跳梁小丑的把戏。”
中山装的何建看着地上已经由红转黑的断臂皱眉,“这是什么?”
“三才护神阵的血咒。”容广元阴冷着眼,淡淡道,“只要挪动阵法中的东西,就会开启血咒。血咒一旦触发,只要触摸过带有血咒的物品,就会遭到阵法的反噬,数秒暴毙而亡。”
江亚童急道,“是刚才的骨灰盅?”
“要是我动作再慢一点,你们就该给我准备收尸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容广元吐了口气,冷声道,“命家那小兔崽子应该是改良过了这个三才护神阵,血咒在缠上我手时,就在我身上做了标志,以后只要我的血还在流淌,不管我去哪里,对方都能找到我。”
光头男人赵莽大惊,“什么?”
“想要抓我?异想天开。”容广元冷哼了一声,“亚童,去把门口的守卫叫过来。你们三个,也别闲着,去通知基地的其他人,立刻离开这里。”
在容广元这里,永远没有“束手就擒”这四个字。
在基地准备再次大迁徙的时候,江亚童也把十多个人叫到了容广元面前。容广元直接割血让这些人喝了下去,然后运用邪法,暂时蒙蔽天机,让其他人身上都沾上了自己的气息,伪装成了自己,最后遣散到各地……
命行役掐着手指感应到了容广元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时,他一点不慌。
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了?
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20章左右就要完结了(如无意外),番外会有,暂定爷爷这对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