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十分抵触被人喂药的感觉,可是这肚子疼的像是被割裂开了一般,简直超出了能忍受的程度,所以苏易安扶着她斜倚在床上,汤药送到嘴边,她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张开嘴吃药,不紧不慢,吃完了都不觉得嘴上多苦,直到一颗杏脯被送到嘴边,她才抬头看了眼苏易安。

苏易安很紧张,段绪说这是很寻常的事情,可亲眼所见梅若雪这痛苦的样子,他都恨不得把段绪拎出来暴打一顿,这哪里是寻常的事情?分明是痛苦到了极点,他了解梅若雪,她哪里是一点点疼痛都忍受不住的人呢?偏偏小脸苍白如纸,额头细密的汗珠,就连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很疼是吗?”苏易安小心翼翼的问。

梅若雪勉强的点了点头:“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苏易安摇头:“我帮你捂着点儿,你睡吧,我不说话。”

梅若雪不想和他多说话,顺着他的力道躺下来,任凭苏易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轻轻的揉着,闭上眼睛的时候左右手互相诊脉。

痛经并不少见,比如气滞血瘀可以导致痛经,寒凉的体质或者是经期前后情绪大起大落都极有可能引起痛经,而她这副身体除了寒凉体制之外,情绪大起大落也是一大弊端,再者打小就被各种虐待长大,将养了快一年的时间还是到底亏虚的很。

猛然想起来温泉,她暗暗扶额,应该是最近陪着苏易安泡温泉得到了好处,所以才会如此。

好吧,遭罪是避免不了的,大不了以后重点调理一下。

身体的疼痛得到缓解后,梅若雪就睡着了,苏易安坐在床边,眉头紧锁。

段绪是不行的,妇科这一块还是宫中御医更在行一些,只是如今不能为梅若雪请来诊治,以后定要找个个中高手好好为梅若雪调理身体才行。

这一觉睡的不安稳,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出了一身的热汗,梅若雪看着身上盖着的厚被子,还有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苏易安,他的一只手还给自己压着被角,顿时哭笑不得。

“苏易安。”

“嗯?”苏易安立刻睁开眼睛,看到梅若雪脸色好了不少,问:“好点了吗?粥熬好了,吃一点?”

“我热。”梅若雪在被子里动了一下,顿时又僵住了。

苏易安立刻起身:“我叫香草进来伺候着,别急。”

片刻功夫香草进来,梅若雪让她去准备热水擦身,收拾妥当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我睡了一天吗?”梅若雪问。

香草点头:“大小姐睡得安稳,姑爷一直守着,还没见过女人家小子日,男人这么上心的呢。”

“准备点儿吃喝。”梅若雪抬头看苏易安站在门外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吃过晚饭,梅若雪照旧督促苏易安去泡温泉,自己则躺在床上,等香草端来了柴胡汤,喝完后便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

等苏易安回来后,梅若雪就往里挪了挪让他躺在床上休息,虽说在这里日子不短了,可同床共枕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原本两间草庐,另外一间给香草和彩云用了。

苏易安比梅若雪还紧张,梅若雪都能听到他异乎寻常的呼吸,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若雪。”苏易安哪里睡得着?出声。

梅若雪嗯了一声。

苏易安翻个了身看着她:“听说,男为阳,女为阴?”

梅若雪挑眉:“你要说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离我太远了一些,我身体热得很,你不是怕冷吗?我……我……。”苏易安竟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梅若雪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乖顺的贴过来钻进他怀里,顿时苏易安整个人像是一块钉板似的僵住了。

好半天才放松下来,轻轻的搂着她在怀里,直到梅若雪呼吸绵长清浅,睡得深沉后,他才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姿,让梅若雪更舒服一些,这才闭上眼睛。

原以为三五天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足足七天才算彻底干净利索了,确认身体没问题后,梅若雪二话不说直接去了温泉池子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去,舒服的闭上眼睛。

苏易安从旁边下来,坐在梅若雪身旁:“准备一下,我们该回去过年了。”

“今天什么日子了?”梅若雪眼睛都没睁开,问。

“腊月二十了。”苏易安看梅如雪已经大有起伏的身段,快速的别开目光,声音略暗哑了一些说:“岳母应该很急了,若再不回去,怕是她都要进山了。”

梅若雪听到岳母两个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好啊,刚好回家还来得做糖瓜。”

伸手拉过来苏易安的手腕给诊脉,脉象苍劲有力,身体应该大好了。

说走就走,当天下午梅若雪就坐在了陈氏的床上。

再次见到女儿,陈氏就站不住脚了,拉着梅若雪的手问长问短,事无巨细。

梅若雪也不隐瞒,包括自己疼得恨不得撞墙的事情都和陈氏说了。

陈氏一脸担忧:“这可不行的,刚好准备这一两日去给义姐送年礼,我便舍了脸皮求她寻个妇科圣手来,好好调理身体才行。”

梅若雪直接躺在陈氏的腿上:“娘,我就是妇科圣手,还需要别人做什么?没得让别人觉得我医术不咋地,到时候开了药局都没人过来。”

“药局!对对对,娘和你说啊,你那个药局的事情该张罗妥当了吧?前儿曲夫人来了一趟,因你不在,人家也没说什么,不过看身量可有四个多月的样子了吧?“

梅若雪扑棱就坐起来,一拍额头:“娘,我咋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

“怎么了?”陈氏问。

梅若雪下地穿鞋:“不能说了,娘,明儿你去给县令家送礼的时候先去食府一趟,我要出门去了。”

看着梅若雪出门叫了就嚷嚷着:“平安,赶车,快点儿。”

陈氏长叹一声坐在了床上,自己这孩子怎么就一会儿都不能消停下来呢?这可是刚回来没一会儿啊。

苏易安赶着骡车,梅若雪坐在里面,围了厚厚的斗篷不说,还抱着个暖手炉。

“这么晚还要出门去?”苏易安问。

梅若雪坐在靠前的位置,撩起小窗的帘子:“我忘记了一件大事,真是的,曲夫人怀有身孕,想要利用药局做掩护好能安胎,结果我这边吃吃没准备好开药局的事情,便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昨儿曲夫人来了一趟,我心里不踏实的很。”

苏易安偏头看了眼梅若雪,抬起手落下了帘子:“夜里风凉,稳稳坐着,又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梅若雪缩头回来靠在车壁上:“苏易安,我觉得自己手里太多事情了,忙的脑仁儿疼,顾此失彼的。”

“那就交给苏守源,他就算处理再多的事情也绝对没有问题的。”苏易安说。

梅若雪看着马车里的灯笼透出的光亮,勾了勾唇角:“也是,过了年,我就专心做药局,别的都交给他老人家打理着。”

“还有龙四海也别让他闲着。”苏易安出声提醒。

梅若雪笑出声来:“你啊,我知道的,不过龙爷爷手底下人多,等明儿娘去给郭夫人送年礼的时候,我去把褚家庄的事情办妥了,开春后让他们种田,多多种田,存下粮食送去桃源里。”

苏易安扬起鞭子的手顿在半空中,回头看了眼垂下帘子的窗口,勾起嘴角笑了:“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存下一些粮食是好的。”

梅若雪伸手撩起帘子,探出头:“苏易安,是不是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