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阳国,一般情况下,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贵族子弟,皆要年满十八才有资格担任实职。

否则,即便是通过了科考或其他考校,也只能担些虚职闲职。

除非有特别建树的。

墨怀羽只有十七,并未做出什么有特别贡献之事,康定皇让他在六部中,选一个地方去学习,他选择了刑部,却并未有实权。

按理,他是没有权力更改大理寺的判决,但他有亲王的名头。

墨怀羽脸色微变,冷道:“你什么意思?”

“枉顾律法,擅自处决良民,御史台与大理寺的人敬你是王爷,不多言,七王爷便当真以为自己做对了。”

“七王爷可曾想过,皇上知道此事的反应?”

穆玖琛说着微皱了下眉,他现在,脑子里有根弦绷着,心里有些乱,很不想在此继续待下去。

墨怀羽嗤笑:“定安王好大的能耐,当日在红颜阁一事,收了本王的补偿,转头便让御史台的人参了本王,又参了齐大人、两位唐大人,怎么,这还不够?今日听的这桩事,也要让御史台的人参本王?”

那眼神,分明在说穆玖琛管得太宽了,手都伸到御史台去了。

穆玖琛止住欲起身的动作,微眯了下眼,已经过了好几日了,这人竟还将自己被参的事怪到了他头上。

是他近一年表现得太过平和了么,以至于给了墨怀羽错觉,他可欺?

墨怀逍听到墨怀羽说这话,这才想起今日本来的目的,是为了解除七弟对定安王的误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穆玖琛已经先他一步说话了:“御史大夫亲口告诉七王爷,是本王让他参你的。”

语调冰冷,暗藏了一丝不屑。

墨怀羽冷哼,“他参本王的那些话,正是出自于定安王你,当日在红颜阁说的那些话,不是你又是谁?”

宋律嘴角微抽,这逻辑,好简单。

墨怀逍心里对墨怀羽很失望,但还是嗫嚅着薄唇,正打算说出他被参真相,穆玖琛却倏然起身,抬眸看向墨怀逍。

“看来,三王爷是没有将本王在马车上同你说的话,放在心上。”

“重情本是好事,但过于重情,就得看对方,值不值得,若是不值,那便是一厢情愿了。”

墨怀逍的表情,从茫然到轻微的恍然,然后再到茫然,那日……需要被他放在心上的话,是颜小姐说的话。

定安王将颜小姐做的事,揽到他身上,他大约能明白一点,可,后面的话,什么意思,他不该对谁一厢情愿?

莹儿,还是,七弟?

宋律听到穆玖琛对墨怀逍说的话,眼里飞快地划过一抹笑意,这话就差明说七王爷不值得了。

墨怀羽也听出来了,刚想说穆玖琛挑拨离间,破坏他们兄弟关系,穆玖琛没给他机会。

“以后,本王与七王爷的事,三王爷少管,一来,浪费彼此的时间,二来,本王不需要你的烂好心,再者,七王爷也不见得会记三王爷的好。”

穆玖琛说完这句话,便对宋律颔了下首,然后转身离开,期间连余光都不曾分给墨怀羽一点。

他那句话,彻底让墨怀逍明白了他在说谁,也道破了墨怀逍诓人进茶楼的目的。

墨怀逍心情有些复杂,有些沉重,伸手按住了,暴怒地吐了一个“你”字,欲追上去的墨怀羽的肩膀,顶着对方不耐烦的眼神,自己动嘴告知了对方,他被御史大夫参了的真实原因。

……

当日墨怀羽几人被参,墨怀羽一下朝就找过穆玖琛要说法,可穆玖琛却突然被康定皇身边的福公公带走了。

在那之后,墨怀逍私下问过御史大夫,人家说的是,齐大人为了好管教儿子,自己找上他,要求被参,待他去打听了,果断把人都参了,省得参一个,被指失职。

墨怀逍将此事告知了朝中的清流宋律,想让宋律开口,省得他七弟总怀疑他与皇兄一样,心偏向定安王,帮着他说话。

可宋律不愿,因为他知道,他若说了事情,三王爷定会顺势劝七王爷向定安王道歉。

七王爷若是不愿道歉,回头得怪他多嘴;若是七王爷道歉了,定安王不愿接受,他依旧不讨好。

所以,精明如宋律,怎么愿意开口,等到穆玖琛走了,墨怀逍自己起了头对墨怀羽讲述,他便借故离开了。

至于剩下的两人,兄弟情究竟还能如何,宋律表示,他就一个小官,管不着。

……

而真正让御史大夫参七王爷等人的人,此刻刚从大理寺回到自己府上,见到自己的纨绔儿子,在院子里扎着马步,前面站着小厮为他举着书,一页一页地翻给他看。

认真刻苦,有点奋发图强的样子……

如果,他往前面伸着的两只手上,没有放着玉制色子和玉制蛐蛐,头顶没有放着精致玉瓶装着的佳酿。

想必,会正常许多。

不过,大理寺卿齐大人,看到他这样,已经心满意足了,方法不拘,有用就行,且他已经坚持了好些时日,光冲这一点,他就该赞扬一下。

更何况,他昨日还通过了大理寺招人的考校。

也不枉,自己答应他的请求,让御史大夫游大人参了自己一把,顺带……别人也被参了。

父子俩,都是狠人。

御史大夫参七王爷的说法是:不清楚办案流程,不具体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旁人的情绪鉴定一个人是否无辜,不宜待在刑部,更不宜待在大理寺。

彻底断了墨怀羽进大理寺搅合的念想,在刑部反省,抄了几十篇卷宗。

至于参齐大人,礼部的唐尚书,工部的右侍郎唐大人,说法则是:教子/孙女/女不严,出言侮辱英烈之后。

大家一起愉快地被罚了俸禄。

……

穆玖琛出了茶楼之后,来到了大理寺,以查粮草一事为由,找到了记录王婆子一事的册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册子上记录的一部分事宜,与茶楼那人所说无异。

穆玖琛交代了当值的官员一些事后,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促使他迫切想见到颜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