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皖之前还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原身这个年仅十九岁的高三学生,小小年纪下海卖身求生。但直到今天,他才隐约知道了端倪。
叶皖如今坐在自称是原身父母的家里,默默的打量着家徒四壁的凄惨周遭,虎视眈眈的催债黑衣人,活像个二百五的便宜弟弟,内心顿时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怀疑自己一定是做了什么绝世坏事情,命运才如此捉弄他让他穿到这么个人身上,这一天天的全都是解决这些糟心事儿。
“小皖。”面前的中年妇女头发花白,眼含热泪的看着他,有些畏惧的瞄了一眼几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人,凄凄惨惨戚戚的说:“你身上有没有两万块钱呐?赶紧给他们吧,这帮人天天来催债哟......”
叶皖沉默片刻:“这钱是怎么欠的?”
他占了原身的身体,帮他父母还钱可以,但必须得知道这钱是怎么欠的,要不然不就是两眼一抹黑的填补无底洞么?
“明知故问。”叶晨嗤笑一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欠,老头赌博又输了呗,你现在不是有的挣,赶紧还上得了!”
叶皖看了一眼旁边从头至尾沉默不语,眉宇间泛着青气不断抽烟的阴沉男人,心里顿时有数了。
黄赌毒这三样,沾上哪一样都够一家人喝西北风的,怪不得这家里穷成这样,原身需要去卖身还债......叶皖瞬息之间,心里就做了一个决定。
“我给你们钱。”叶皖痛快的在网上给那个黑衣人转过去两万,待他们走了后,他站起身子,慢慢的踱步观察着这间狭小的屋子。
“小皖,真是,幸亏你来了。”中年妇女站起身子,局促不安的搓着手,又是愧疚又是庆幸的看着叶皖:“这些人都开始动手打人了,你爸这老身子骨......”
“老身子骨还去赌。”叶皖淡淡的打断她的话,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只知道抽烟的男人:“不是自找苦吃么?”
女人一时间愣住了。
自称他爸的男人叶城手里的烟一哆嗦,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瞪着叶皖,跟那些家暴电视剧里没能耐的老男人一模一样:“你他妈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老子了?!”
“就凭你刚才的钱是我还的。”叶皖嗤笑一声:“怎么?刚才怂的要命,现在张牙舞爪的要打人?”
“你!”叶城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涨的面色通红,冲过来就要一巴掌扇死叶皖的架势——
“你敢动手,就要做好我以后不帮你还钱的打算。”一句话,让男人止住了脚步。屋里的三个人呆呆的看着叶皖不同寻常的强势模样。
叶皖家暴的案子见多了,深知对于这种人来说报警是根本不管用的。这种没用的男人思维都是‘我家孩子我老婆我想打就打外人管不着’的不可理喻,只有戳中他们真正在乎的命根子才行。
所谓打蛇打七寸,叶皖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人要钱的熟稔程度,估计平日里都是靠原身养活的。
果然叶城态度一下子萎靡了,比之刚才耀武扬威的气势一下子降下去不少,干巴巴的叫嚣着:“艹!我他妈是你老子,你给我钱是应该的!”
叶皖一时之间居然分不清他们这种理所当然的索要和赌博哪个更让人恶心了。
“你们知不知道......”叶皖慢吞吞的开口:“我是怎么挣钱的?”
如此理直气壮的索要,熟稔程度应该相当频繁,叶皖真想知道原身挣钱的来路,作为父母家人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叶城回答,叶晨反而皱了皱眉,很是不满的插口:“我们都知道你出卖皮肉不容易,但是家里这条件能怎么办?不是你说的吗让爸放心,钱的问题你来解决,让我好好读书。你不是攀上一个大金主了吗,总不会差家里这点钱吧!”
要不是自小受到良好教育不允许他冲动,叶皖真想冲上去给原身这傻逼弟弟一嘴巴子,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他妈的用别人的卖身钱还能理直气壮,什么狗屎的王八蛋!
叶皖强忍着怒火,硬邦邦的开口:“我负责挣钱还债你们花钱拉债,想循环到什么时候?”
“哥,你能挣钱就帮家里分担着点怎么了?”叶晨嬉皮笑脸,大大咧咧地说着:“爸这辈子也说不听了。”
叶晨和叶城显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坚决不把他这个‘劳动力’榨干不罢休的那种。
只要你能给钱,谁在乎你做什么工作呢?出不出卖色相□□的,比他们等着要钱重要么?
上辈子没体会到残酷的人情冷暖,这下子叶皖可算是尝了个够了。原身能忍气吞声,叶皖却不是那样的人,他当机立断的问:“一共欠多少钱?”
叶城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一共欠多少钱?有他妈的多少追债的?!”叶皖讽刺的掀了掀眼皮:“我总得知道自己负债多少吧?”
“你!有你这么跟自家老子说话的么?!”叶城看着这次回来送钱不知道为什么截然不同的叶皖,心下渐渐涌起一阵危机感,气急败坏的嚷嚷:“你他妈还有没有点尊卑?不知道大小了是吧!小心我他妈的大耳刮子抽你!”
“别说那些没用的行么?”叶皖受不了的皱眉:“我是要帮你还钱啊。”
“......”
沉默片刻,屋子里顿时想炸开了锅。叶城和叶晨这下子真的以为叶皖傍到了什么大款,一个赛一个的开始嚷嚷,兴奋的满面红光!
“打住。”这两个人嗡嗡的叶皖脑子只迷糊,受不了的一挥手:“直接总结一下要多少钱,周末我会带着律师过来。”
叶皖说完就要走,却被懵逼的叶晨连忙叫住:“等等——你带律师干什么?”
“做个公证。”叶皖回身看着三个面面相觑的无耻之徒,淡定地说道:“给完钱,咱们就断绝关系。”
“所以你们想好了,得多要点。”
五分钟后,叶皖在一家子人的咆哮到静止声音中大获全胜的走了出来。
试问,对于一家子钱串子而言,一个能给一大笔钱的从此断绝来往的儿子,和一个要是不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一毛不拔的儿子,哪个更有吸引力呢?
答案自然是明摆着的。
有这样的一家子吸血鬼是原身的悲哀,但他们休想从自己身上占到便宜,甚至是为他们动气都不值得。叶皖深吸两口气,心平气和了下来。他回家立刻在网上查询到了一大堆律师的信息,看来看去都没有什么满意的。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是律师的原因,挑选特别苛刻,叶皖总觉得网上联系的这些律师漂亮话说的全面,能力却很一般且花哨。他也不想找个多优秀的律师,只用帮他拟好合同协议书然后去公证处办事儿就好了。
可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一个靠谱的。
第二天叶皖在学校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天的卷子,写完最后一道题交上去的时候好整以暇的欣赏着面前三位老师的惊讶。
何彦飞上午刚判完叶皖答的几科卷子,看着全高分几乎都有些神志错乱了。此刻更是目瞪口呆了半晌,才怔怔的问:“叶皖,你休学的一个月,找了什么神仙补课老师么?”
“......”叶皖:“我从小到大从来不补课。”
步入社会后更容易发现学习是这个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了,何须要找补课班?
叶皖淡定的装了个逼,随后深藏功与名的点了点头离开了。他做完理综卷子的时候早就过了放学时间了,此刻天都有些擦黑了。叶皖拿出手机纠结片刻,给许程溪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你好,哪位?”
“我是叶皖。”
“嗯?”许程溪似乎是有些惊讶:“小朋友,有事么?”
“你的衬衫和外套还在我家呢。”叶皖想着昨天自己一气之下差点把那两件衣服扔了,最后堪堪忍了下来。他语气僵硬的问:“你还要么?”
那边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你给我送来么?”
“你不要就算了。”叶皖把手机当成他的脖子捏。
“小朋友,你生气了?”许程溪有点不明白自己光谷他的生意怎么能让他气成这样,不过他对叶皖还有兴趣,从善如流的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是我错了。”
他这般诚恳的态度让叶皖火气降下去不小,沉默半晌才说话:“没事儿。”
其实也不怪许程溪,他又不知道自己现在不是mb更对男人没兴趣的事情。理论上许程溪还算是照顾他‘生意呢’。
就在他刚刚要说服自己的时候,许程溪又说了一句:“不过你让我上去,真不是邀请我么?”
“......”叶皖咬牙挂了电话。
逗完小朋友被挂电话的许程溪忍俊不禁,脸上的笑意立刻被旁边的狐朋狗友捕捉到。旁边的哥们儿料想是有情况,连忙急吼吼的问:“我去许哥,笑的挺荡漾啊,跟谁打电话呢?!”
许程溪侧头遥遥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中间搂着新情人笑的神采飞扬的周行远,意味深长的说:“在追人。”
“卧槽,许哥你还用追人?”在座的各位败家子都是条件极好的眼高于顶,许程溪在他们中间都是条件最好的那一个,兄弟们都有点震惊,忙问:“谁啊谁啊?”
就连周行远也好奇的把小情人抛下向他奔来,挤眉弄眼的调侃:“兄弟,你也栽了?”
许程溪看了看周行远醉酒潮红的俊颜,再看看这人怀里搂着的新晋小花旦,水灵灵嫩生生的一个小姑娘。他突然觉得这水旱两路都通的货偶尔也是值得咨询一下的,许程溪顿了一下,轻声问:“你想包养别人的时候,一般都是怎么开口的?”
“你也想包一个了?早说让你弄一个了。”周行远戏谑的一笑,坐在他旁边大肆传授着自己的惊艳:“按照老子这脸蛋,基本上提出包养都能答应,要是遇到性子烈点的,就多砸点钱。”
他搂着的小明星听的脸都绿了,但愣是一声不敢出。
周行远边说着边递给许程溪一根烟,邀请他一起吞云吐雾。后者接了过来却没点燃,无意识的把玩着,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那你上一个,用了多少钱?”
“卧槽,你说叶皖?”周行远一下子表情仿佛吃屎,大骂道:“别跟我提他!”
虽然是他先厌烦,还主动联合老妈把人甩了的,但一想到那天给叶皖打的电话周行远迄今为止还觉得脸上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而且羞耻!
他居然被自己包养过的小mb反将了一军!想到那天叶皖的无情铁嘴,周行远就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
“哦?”许程溪瞧着他难堪的神色,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了,你不是如愿以偿的甩了他么?”
他不禁想起来那天周行远求他去咖啡馆看看的时候在电话里的叮嘱,声音絮絮叨叨的带着一丝婉约的不舍和同情——
“你就帮我去看看吧,那小不点对我可痴心了,我怕我妈给他说哭了,那地儿就在你们医院周围你就帮我去看看呗!”
“许哥,当我求你了还不成?叶皖跟我怎么说也半年了,我是不好意思面对他,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我老娘出马解决,你就帮我盯着点,我新到的那辆车送你了!”
然而想起叶皖口齿清晰的把周行远当做货物‘加价’的场景,许程溪怎么看都觉得跟周行远形容的痴心小情人相差甚远啊!
“谁啊谁啊?”周围好信儿的的哥们儿过来凑热闹:“周哥脸色这么难看?”
“说他之前包养的那个小男孩呢。”坐在旁边刚刚听到全过程的左信然插口道:“怎么,那小玩意伺候的周哥不爽。”
“那倒没有。”男人聚在一起谈论‘性’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周行远食髓知味的眯了眯眼,感慨的笑道:“身子软腰细,骚的很。”
要不然他也不会打破了自己三个月的包养期限,跟叶皖纠缠了半年。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了然的暧昧低笑,许程溪听着,感觉手里的酒它突然就没味道了,难喝的紧。啧,无聊。他皱了皱眉,果断起身:“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