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皖离开那个阴暗的包厢后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是打车跑了好几个银行,拿着那张‘金贵’的银行卡取出了一大笔现金,一沓一沓厚厚的钱足足有一百万。叶皖用手提黑袋子拎着从银行走出来的时候,都有点隐隐约约担心被劫道。

回到家后叶皖强迫症似的把一堆钱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前后左右高度都分毫不差的精确,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强迫过程中已经渐渐的冷静了下来。看着桌子上这些最让人喜欢的金钱,叶皖忽然觉得有些滑稽——这些钱,还是他现在觉得最讨厌的周行远母亲给的呢,多讽刺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都擦黑了,坐在桌子前面的叶皖才被手机的震动声唤回了神,眼神有些怔然的慢慢挪向手机屏幕——蹦出来一条许程溪发过来的微信。

[许程溪:加班,这两天不回来了。]

叶皖盯了半晌忽然短促的笑了下,他想知道鼎鼎大名的许氏集团二公子,加拿大多大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顶尖人才,在给他发这条信息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难得真正因为‘私事’去动用周行远母亲给的钱在网上花高价雇了一个私家侦探,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许程溪调查干净了,因为后者的身份履历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私家侦探几乎都认识他,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轻松的‘调查’活计呢。

不知道的只有自己,犯蠢的也只有自己而已。叶皖真有点后悔,他一开始就觉得许程溪有点不对劲儿的时候为什么不这么查查他,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活该,这不是活该吗?

只是许程溪这个大少爷为什么要跟他玩这个包养游戏,是因为觉得好玩么?还是故意羞辱他?或者是他跟原身有仇故意想耍他看他笑话?看啊,明明就是他好兄弟周行远的一个小情人,居然敢充大说要包养他,多有趣啊。或者......许程溪对原身有某种不可描述的兴趣,才这样做的。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想,这段时间陪许程溪‘玩’的都是他叶皖,他实在释然不了。

微微叹了口气,叶皖收起了手机,突然觉得有点庆幸——庆幸这两天许程溪不回来了。后天就是高考的日子了,就算他想把这一摞子一摞子的钱扔到许程溪身上让他滚跟他解除关系,也不想在这两天。

现在正好,正好。他不会为了一个想看他笑话的人,耽误了真正的人生大事。

高考才是人生中重视度排名能进前十的大事情,他许程溪算个屁?

一遍遍做着心理建设,前二十六年都甚少被侮辱的叶皖强忍下来这口气,他一遍遍按压着自己的指关节,然后按照自己平日的作息冷静的洗漱,硬是强迫着自己睡觉。

两天后高考的过程中,叶皖发挥的四平八稳,卷子上的题在他看来本就都是十分简单的内容,不存在因为心绪紊乱就答不上来的可能性。而且说实话,他集中注意力的时候,甚少想起许程溪的名字。

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三天考试阶段,最后一次踏入九中的时候,叶皖又回顾了一遍当年他高三毕业的时候满学校天空飞书的的场景。宋阳舒这货发挥的不错,在一片‘天女散花’中抱着叶皖直嚎:“啊啊啊啊老子解放了啊啊啊啊!”

叶皖面无表情的皱了皱眉,不禁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解放’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这帮小同学一样不矜持。宋阳舒的虽然夸张,但比起周遭鬼吼鬼叫撕练习册的学生,竟然都算文雅的了。

记得那个时候,哥们儿杭向苏也是像现如今宋阳舒这般攀着他的肩膀,被他的一脸淡定映衬的十分疯狂。这高度的重合相似场景让叶皖透彻的体验到了何为‘青春’二字,他忍不住笑了笑。

“丸子,你真报的A大么?”被拉去吃毕业散伙饭的路上,宋阳舒喋喋不休的感慨:“我报的隔壁省的z大,你这逆天的成绩哪儿都能考,咋不换个城市看看?”

宋阳舒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叶皖其实是个隐藏学霸的设定,天天膜拜他逆天的成绩,每日三拜省身求保佑也跟着奋发图强。在最后的几个月内,成绩竟然也鬼使神差的提升上去了不少,无压力的报了自己理想中的学校。

他性子又阳光又野,总想着出去‘闯荡一番’,便也想法设法劝说叶皖跟他一起。

“A**律系全国第一。”叶皖回忆着王成济跟他说的话,没有丝毫动摇。

只是想到王成济,叶皖又思维发散的想到那份叶母签字过后的协议书自己早已经给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到公证处去办手续。

记得那天叶城醒来的时候知道这件事,气的一巴掌就给叶母打翻在地,闹的病房内一片狼藉。叶皖那时候在学校,还是许程溪找了医院的保安过来控制住叶城,才让他暂时的冷静了下来。等叶皖放学后黑着脸赶到医院,叶城居然已经同意了签协议这件事了。

不知道是因为协议上面的钱数让他垂涎三尺想通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但不管因为什么,叶皖都是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以后的生活能不和原身的叶家人纠缠,于他是有好处的。

“丸子丸子!”宋阳舒叽叽喳喳的声音把叶皖召回了神儿,他俩已经拉在大部队后面,宋阳舒兴致勃勃的指着几步之遥的奶茶店铺,明朗的问:“咱喝一杯?”

呵,不愧是小孩,还喜欢喝这些东西。叶皖没说话,而是直截了当的走过去掏钱买了两杯,正要跟店员点餐的时候拿钱的手忽然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刺痛之下叶皖一侧头,只见冯盛楠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被他这么一看,叶皖火气登时就上来了——老子心情正不好呢还总碰上这些脑残来找死。他权当没看见冯盛楠刻意挑衅的死样子,冷冷的转头对着店员说:“两杯奶茶,谢谢。”

“装模作样到了高考,你总该没法抄了吧。”冯盛楠见他这副不理人的模样不屑的哼了一声,模样带了几丝愉悦的看着叶皖,口出讥讽:“不知道最后模拟还是所谓的全市第一的状元生,到时候成绩连个专科都上不去的话得有多丢人啊,哈哈哈哈。”

他说完好像被自己的幽默取悦到了一样,继而猖狂的大笑起来。

“我说你有病吧?”叶皖接过奶茶,还未待说话旁边的宋阳舒就忍无可忍的回击冯盛楠:“冯大校草,你不就是第一名的宝座被丸子占了么,至于气的原地造谣么?啧啧,可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呢。”

宋阳舒可是亲眼见证叶皖从学渣到学霸的‘蜕变’的,他不能容忍好友的认真努力在冯盛楠嘴里就变成了抄袭,嘴皮子贼溜的反唇相讥。

冯盛楠毕竟被人高高在上的捧惯了,脸皮子薄,一下子面皮就气红了,咬牙切齿的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造谣?呵呵,上学三年成绩都是倒数的货色最后两个月进步到全市第一,你脑容量有限信这种鬼事情,我不信!”

“哦?三年?”宋阳舒抓住关键词,戏谑的一挑眉,万分调侃的看着冯盛楠意味深长的说:“看来冯大校草是相当关注我们丸哥呢,要是不知道的,没准以为你暗恋我们丸哥呢,呵呵呵。”

叶皖之前‘纠缠’冯盛楠的事情在整个学校都传的沸沸扬扬,明眼人都知道谁暗恋谁。但宋阳舒为了羞辱冯盛楠,就非得把事实反过来说,直气的冯盛楠跳脚:“你、你他妈别乱说?我会暗恋他?!”

这也就是得亏附近没什么学生了,要不然那些花痴见到校草大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的美好形象怕是要彻底幻灭。

叶皖和宋阳舒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作一团,叶皖边笑边学习着年轻学生的怼人方式,压根懒得分给冯盛楠一个眼神。咬着奶茶吸管就晃晃悠悠的跟着宋阳舒走了,走了老远,还感觉冯盛楠的目光如芒在背。

还好,他们‘差生班’跟他们重点生班级饭店包厢不是在一个楼层。今年因为差生班出了叶皖这么一个基因突变的奇葩,何彦飞可谓是扬眉吐气,在席间就忍不住飘了,在一个个隔壁老师过来敬酒中都不推脱,三两下下肚,没一会儿就醉了。

醉了就双眼迷离的过来找叶皖喝酒,一点也不想平日里刻板严肃的死亡班主任,兴奋的红光满面,搂着叶皖的肩膀就冲着二班老师炫耀:“瞧瞧!今年状元生可是我们班的!!”

近在咫尺的叶皖耳朵都快被喊聋了,脸上抽搐的表情和二班老师如出一辙。

何彦飞还不光是说,还拿着酒杯兴致勃勃的递给叶皖要跟他碰杯,他舌头都大了,断断续续的说:“叶、叶皖,你给咱、咱班争光,来,碰一个!”

叶皖:“......”

虽然现在这幅身体没适应酒精因子,就是个窝囊的两杯倒。但在毕业的大日子散伙饭席间,老师亲自举着杯子敬酒,叶皖还是喝了下去。

然后各路人马都拿着杯子过来,叶皖不可避免的就多喝了几杯。还好啤酒的副作用没有洋酒那么大,散场的时候叶皖还不至于没出息的直接晕倒,只是难免头重脚轻。

跌跌撞撞的打车回了家,半身酒气的叶皖折腾半天才打开门,一扑进去才发现不似前两天的一室冰冷昏昏暗暗,反而是开了几盏柔和的灯。

嗯?有人在?叶皖懵懵的蹲在门口脱鞋,脑袋里慢了半拍的想着,都没察觉到循序渐进的脚步声踩在地砖上的声音。

直到他的下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抬了起来,叶皖潮红灼热的巴掌脸落在对方掌心,一双迷蒙的乌眸对准许程溪那双深邃的黑眼睛。后者清隽的眉头微蹙,见他这副模样,声音沉沉的问:“跑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