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恒闭着眼,听到王媛也拿出了血书,心里不由一阵后怕,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要不是小表弟坚持,他差一点就输在了血书上!

刚开始咬破手指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心疼来着,这年月,大家都缺营养啊,每天干活又累,还好家里心疼他,时不时的给他寄点东西,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长那些血啊。

无奈小表弟说,现在他正处在人生重大转折时刻,这件事,关乎到他一生的命运,甚至也关乎到家人的命运,一定要慎重惧重再慎重,小心小心再小心。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哆嗦。要是他成了坏分子,被送到劳改农场,保不齐爸妈的工作也会保不住。到时候一家人可怎么活?

他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为自己,为家人也好,他都要把别人扔过来的屎盆子扔回去!都走到这地步了,干脆就来个全套吧。

总不能背上这种黑锅白给别人养儿子不是。当然,就是真被对方碰瓷成功了,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让这对母子出个意外啥的,只是,为了这种贱人脏了手,真是不值当的。

好吧,其实,要是脏了手能解决问题,他也不介意脏一脏的,只是,万一留了痕迹被人发现,把自己一生都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家人还在城里,盼着自己能回去和他们团聚呢。

好在他的血总算没有白流,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杨大队长也是头疼得不行,这都啥事儿哦,他当大队长这么多年,今天居然碰到了写血书的!、、

而且还是一来俩!

啥时候血书的普及率这么高了?

“他们俩人的说法正好相反,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说的话是真的,要么,就像吴知青说的那样,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杨知青的,要么,就是杨知青说的那样,他和吴知青没啥关系。对吧?”

杨大队长皱着眉头,看向刘副队长。。

“嗯!”刘副队长点点头,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这说了半天,等于没说!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肯定是有一个人他说谎了啊。

“这样,张知青,你把事情的经过讲一下。”杨大队长用手指了指张卫军。

张卫军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什么?一块儿发现的?”杨大队长听完是目瞪狗呆,这,两人还挺心灵相通的,干什么都是一块儿。

“是啊,是同时发现的。”张卫军木着脸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有点太巧了,要不是这两人现在是针锋相对,他都会怀疑这两人事先商量过一样,就连地方也选的一个地,也就隔着一三五十米。

太心有灵犀了。

杨大队长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刚开始听到这事时候,他还对杨子恒一个大男的,干这种事还有些不屑,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似的,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还不算,还写个血书了。

不过在看到吴青如的血书后,他改变了看法。

幸亏是有这么份血书,不然,跟吴知青对上,保准要吃亏的哟。人们都会天然地同情弱者,要是没这份血书,他还真就是长着十张嘴,也说不清。

他还想着,这事儿肯定也有个先来后到,先这么干的,可能是真受了委屈,后面那个,估计是为了跟风,搞不好是心中有鬼。

结果,时间上居然是不分先后!

杨大队长心里都想立即把这俩人凑成一对儿!瞧瞧这默契劲儿的。

好在他理智还未失,知道这事儿人家杨知青那边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出了。

哎呀,对这个断案子啥的,他老杨是真不在行哦。

“刘副队长,说说你的看法吧。”杨大队长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大队长了,现在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好说,自己现在没法下决定,索性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刘副队长。

听到杨大队长的话,刘副队长心里也有些不开心。这个杨大队长也是个官迷,为了不让大权旁落,平时抓权抓得紧着呢,甚至有时候,开会人家都是开场直接发言定节奏,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让他先发表意见!

好歹也在一个村住了这么多年了,杨大队长这么做的原因,他心里明镜似的,无非是,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他也没搞太清楚。

可问题是,他也看不出来啊。

双方都没证据,都是在打苦情牌。这就是上了公堂,案子也没法断哟。

“这样吧,现在天色也晚了,两个人又都晕了过去,咱们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咱们再问东问西的,也有点不人道,不如明天再问?我看知青同志们折腾半天了,也都累得不轻。不如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刘副队长也不愿意说自己没看出来,就甩了个拖字诀。

杨大队长一想,对啊,他还可以拖到明天再说!正好晚上回家了再琢磨琢磨,要是琢磨不出来,就大队部开个会研究一下,集思广议嘛。

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啊,结果,晚上又出了这么一出,他都给气糊涂了。

“好吧,就听刘副队长的,各位同志们,晚上你们多费费心,照顾好这两人。你们也好好休息。”杨大队长板着脸,宣布完后背着手走了。

两位大队长走了后,知青宿舍的灯亮了一晚上。

今天这一波三折的,比戏文唱的还精彩呐。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还睡得着?何况这两个人需要他们照看呢。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这吴知青和杨知青平时看着都挺和气的,没想到都是狠人,动不动就血书了。

只是,他们心里这么想,话总不好这么说的。

这两人都是被抬回来的,虽然鼻孔还在出气,但是都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怎么回事。

万一他们的话刺激到哪个,明天人家再来这么一出,难免吃瓜落啊。

只是吧,不说,大家心里又实在憋不住,于是,他家都用眼神和表情交流。

都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大家又是一块呆了这么多年,默契还是有的。交流起来,竟也不费力气。

周安坐在炕上,看着大家用眉眼打机锋,不由好笑。心说,倒底是知青,知青,重点是后面那个青字。还年轻呐。

他们又哪里会想到,这两个家伙,其实都是在做样子!

其实还是时代的原因,要是再往后三十年,经历过知识大爆炸后,他们会就知道,有个词,叫绿茶婊。

吴青如那么做,无非就是想着玩一把道德绑架,把自己放在弱者的地位上罢了。

只不过,她运气不好,遇上了他这个对手而已。

*

杨大队长回到家,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希望把这事儿捂在大队里,不要扩散出去。

真要闹大了,他这个大队长也讨不了好。

既然想把这事儿捂下来,就得在吴知青和杨知青之间分出个是非来。难啊。

杨大队长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召开大队部会议!

“这啥事都得讲证据吧,没看这吴知青拿出什么证据来啊。”队里的计分员杨小利瞥了瞥嘴。他是有点看不上吴青如的,既然说俩人好了这么长时间了,拿证据呗。

来往的信件,互赠的东西,都可以呀,要是人证就更好了,谁看见你们曾经在一起出去过,是吧,这些都算,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得,就想让人家帮你养孩子,搁谁谁乐意!

“就算两人好过,她又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妇联主任张爱花道,“要是真没这回事儿,这吴知青也不会被逼得写血书证清白吧?”一般遇上这种事,女孩子容易吃亏,她难免多为女同志们考虑一些。

“我看呐,她肚子里有了倒是真的,但未必是杨知青的,要是真是人家的,没必要死活不认啊。”刘副队长道。他心里还是偏向杨子恒的。要他说,谁说的话,谁负责拿证据,搞一哭二闹三上吊,外带还写个血书,这算怎么回事?

“平时咱们村里,来来往往的,也就这么些人。这吴知青肚子大了,总不是气球吹起来的吧,我看呐,多半就是哪个男知青干的。你们说,她怎么不咬别人,单独咬杨子恒呢?要是孩子他爹另有其人,能眼睁睁地看着吴知青这么闹腾?让自己老婆归了别人,自己孩子管别人叫爹?那不脑袋被驴踢了嘛。”

梁会计哼了一声。这些知青们,平时挣工分的时候不积极,幺蛾子倒一个比一个多。

“也许是咱们村里的呢。”计会员杨小利悠悠地道。

“不可能,咱们村里,上过学的都不多,和那群知青平时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梁会计摆了摆手,否定了这个说法。

大家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突然,杨大队长的媳妇跑了进来,“哎呀,那个吴知青孩子的爹找着了,找着了。”

“什么?”众人不由大惊,是哪一个哦?

“就是咱村的二赖子,杨星宝。”

“什么?”

这下大家就更诧异了。

杨星宝是谁?就一落后份子。平时上工不积极,旷工那是常事,一年三百六十天,能出七八十天的工就不错了。也就是沾了姓杨的光了,村里人有一半都是他当家子,和他多多少少得都有些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要是一个小姓试试,就凭他平时上工的态度,搞不好被送到劳改农场也说不定。

因为好吃懒做,又没家底,家里穷得叮当响,二十八了,连个媳妇也没娶上。那吴知青,可是从城里来的呢,能看得上他?

太震惊了有没有?

“不可能吧?会不会弄错了?”梁会计就第一个不信。

“没错,没错,二赖子还写了血书咧。”杨大队长的媳妇摆了摆手道。

杨小利不由乐了,把目光转向梁会计,你说不可能是村里的,瞧瞧,这不就冒出来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此爹为周安同志的爱心服务,送爹下乡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