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舟正低头喝茶,敛着眸,看不出愿不愿意去。

莫非与放下茶杯,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来回敲击着,略显急切地看着他。

半晌,应行舟吹开茶叶,不徐不缓地说道,“再说吧。”

应行舟本来不大愿意当明星,但剧情身份如此设定,他也不能随意更改。

既然当了明星,演戏、拍照、唱歌还算勉强能接受,至于去参加歌唱比赛,被人点评投票,那些人配吗?

不过表面上应行舟还是温文有礼地说道,“最近档期比较紧张,怕影响节目录制,如果有助唱或者别的环节可以找我,但毕老师的位置,你们不妨再看看。”

莫非与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应行舟上次答应他的条件确实是只参加部分环节,而不是作为比赛歌手参与全程。

但他实在很想应行舟能参与录制,本来人选确定好也就算了,现在正好缺一个位置。

应行舟的舞台,任何人都比不上。

应行舟却好像丝毫没注意到对方,他喝完了茶,从身后的佣人手里接过热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手。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一根根手指擦过去,做得赏心悦目。

莫非与不甘心地问,“你之后安排了哪些行程?”

应行舟,“在筹备一个古装剧。”

莫非与想难怪应行舟最近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与从前有所差异,原来是在准备新剧,心里既欣赏应行舟的这份敬业,同时又叹气,知道应行舟是无意了。

他也不好做过多纠缠,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今天我先走了。”

刚抬脚要走,想起应行舟说行程紧,又止住,回头问他,

“那周五……你还来后台看……吗?”

应行舟这次回答得倒是很干脆,“来。”

莫非与心中隐隐感到哪里不太对,自己来录节目没行程,来后台看别人录制……倒是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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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与走后,应行舟独自品了会儿茶,然后优哉游哉往楼上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一只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绕着他脚边打转。

应行舟低头一看,正好对上猫咪蓝色如水晶般透澈的眼睛,他弯下腰、伸手把白猫捞到了自己怀里。

白猫明显只想撩一撩应行舟,并不想被人抱住,扭动着身体在应行舟怀里扑腾。

应行舟已经抱着猫进了书房,盘腿坐在案几前,单手拎起猫咪的后脖颈,

“再动就把你的皮剥了。”

应行舟话说得很轻,但白猫却很机灵,知道应行舟不好惹,“嗷呜”一声,耳朵贴着脑袋,怂了。

应行舟这才把猫重新放在怀里,一面顺着它的毛,一面摊开案上的一卷字帖。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片刻后,上回的机械音试探着响起,“殿下,您真的不去吗?”

应行舟撸着猫咪,慢悠悠地问,“去哪?”

“去找白公子。”

应行舟嗤笑一声,“找他干嘛?”

机械音急道,“白公子现在既没有签约公司,又没有住处,身上钱也不多,西瓜娱乐还扬言要封杀他,殿下难道能置之不管?”

“管什么?这些事他自己解决不了吗?”

“这……”机械音略带不满地喃喃道,

“殿下,系统检测到这个世界里,白公子的万人迷值已经很高了,您要是不着急,小心被人抢先。”

“闭嘴。”

应行舟脸上闪过一抹脑色,他掌下的猫咪不满地发出一声喵叫,停了片刻,他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自信的微笑,

“有什么好急的,这一回,也该轮到他来求我了。”

****

很快到了周五。

下午两点,孟香拎着两个纸袋,来酒店接季舒白去录节目。

她到时,季舒白正在客厅里练歌。

酒店别墅的客厅全落地窗,面朝花园。

花园里遍植早樱,四月开满芍药,深红粉红连成一片。

这种豪华酒店,园林布景用心又有品位,每个角度看出去的都是一副浓淡相宜的春日画卷。

然而季舒白低头坐在凳子上,手脚轻轻打着节拍,眼里只有乐谱,模样专注又沉静。

孟香不由得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然后拿出手机拍了三四张照片。

季舒白不爱营业微博,那只能她多营业一点,多发些物料出去。

上一期节目播出去之后,这一周时间季舒白在网络上的热度都不错,同期新人榜里能挤进前十。

如果后续也能保持前两期的效果,等整个节目播完,季舒白一定能成为新人里的佼佼者。

孟香拍好照片,又编辑完微博,抬头一看,季舒白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在练歌,完全没发现她来了。

孟香感慨,季舒白是她见过的艺人里最笃志也最沉得住气的一个,身处低谷的时候有毅力不放弃,现在名声渐渐起来了也静得下心来继续学习,眼里一心只有自己的目标,从不眷顾两旁的风景。

这样的人,想不红也难。

她放下手机,垂着手等了一会儿,瞧着季舒白练完一首歌的时机,才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来了。

客厅里,季舒白刚刚结束一段美声歌曲的练习,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下,他坐太久没动,手脚都有些发麻。

听到手机铃声,低头扫了眼屏幕,然后放下曲谱,走过来开门。

孟香拎着纸袋走进客厅,“这几天你是不是除了练歌哪都没去?”

“嗯。”季舒白的眼下有淡淡的青紫,看起来就没休息好。

孟香想劝季舒白注意身体,但以季舒白的性格,估计劝也劝不住,她便不再多说,把袋子递过去,“你把衣服换了我们就出门吧。”

季舒白接过来,往袋子里扫了一眼,随口问道,“不是说正装吗?”

袋子里装着卫衣和牛仔裤。

“呃……”

孟香支吾了一下,含糊道,“我看这套也挺适合你。”

为了给季舒白借衣服,孟香这几天没少折腾,四处联系品牌,跑服装工作室。

但她在西瓜娱乐工作了五年,大部分人脉、关系近的品牌都与西瓜娱乐有牵连,当她提出借衣服的时候,这些品牌都婉拒了她的请求。

要么说这季的新衣服已经借出去了,要么说这几天在忙走秀,一时腾不出衣服。

几次遇挫下来,孟香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是秦岑在背后搞鬼。

估计秦岑说了什么,让这些品牌和工作室不敢与他们合作。

跑了几天之后,还好联系上一个关系不错的造型师肯帮忙,找某大牌借了新一季走秀款。

衣服风格虽然和季舒白原本想要的不一样,好歹品牌本身名气够大,衣服和季舒白的气质风格也匹配。

现在季舒白刚冒头,很多品牌和目光盯着他,要是穿得不够好,会极大影响到他以后的商业价值。

孟香回答得含糊,季舒白心里差不多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也不再多言,去把新衣服换上了。

****

节目录制从下午五点开始。

季舒白三点多到演播室,孟香留在外面等他。

这回,他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把他当空气了。

他刚一进去,就有人招呼他坐,有人找他聊天,还有人要加他微信。

当然也有人没和他说话。

他和西瓜娱乐解约的事情,业内或多或少有些耳闻,有些人怕惹麻烦,不敢和他说话。

但就算不说话,目光也时常从他身上飘过去。

崔默和上次一样在他旁边拉了张椅子坐下,递了瓶水过来,自顾自的找话题,

“你上次的舞台我回去后可是看了好多遍。耳返坏了还能跟上节奏,别说,褚导和莫非与挺会找人。”

又说,“哎,真巧啊,我们今天都穿了卫衣,好像款式也差不多,来让我看看,真的差不多哎,就是颜色不同,你红我蓝。啧,你看是不是挺配。”

说着,把袖子伸过来,挨着季舒白比划了一通。

两个人今天的打扮确实酷似,都是卫衣加牛仔裤,只是颜色不同,季舒白是白拼红,崔默是电光蓝。

季舒白对这些没兴趣,和上次一样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把手移开了。

不过崔默的心理似乎比上次坚强很多,季舒白再冷淡他也能自己聊下去,

“听说节目组找的是什么歌了吗?”

季舒白还是没说话。

崔默,“一首俄罗斯歌剧。珠玉在前,不管改编成什么,难度都挺大的。”

季舒白终于瞥了他一眼。

崔默以为季舒白想和他聊天了,露出一个rapper特有的、又拽又阳光的笑容。

季舒白挑了挑眉,抬起下巴指指前面,“导演叫我们过去。”

崔默稍显尴尬地垮了脸,跟在季舒白后面去导演那里等安排。

这次录制对季舒白来说比较轻松。因为一半的时间在介绍另外6位嘉宾,他只要等到后半场节目组发布改编歌曲后,出来抽个签就行。

如崔默所言,节目组要求大家改编的果然是一首经典的俄罗斯歌剧。

季舒白研究了一下,流行、摇滚、爵士、说唱、美声……这几样里以美声和说唱的难度最大。

美声对发声的要求很高,他现在没法那么自如的切换发声的部位,说唱则要求对节奏、韵律有很强的把控力,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而他……抽到的类型刚好是——说唱。

另一个抽到说唱的是崔默。所有人里他最幸运,抽到了自己擅长的歌曲类型。

录完节目后,季舒白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改编,尽快练习上手,一边往外走。

崔默又跟了上来,

“我们抽到同一个类型哎,要么我俩合作一首吧。我说你唱。比起节目组安排的那些歌手,我更想和你合作。”

季舒白心里想着自己的事,脚步不停,“可我不想。”

“哎,季舒白,你等等。”

崔默从后面追上来,

“最后和你说件事,西瓜娱乐和你解约了是不是,想来我们映画娱乐吗?我介绍我的经纪人给你。我们公司的合同还不错,食堂和宿舍条件也还成,我隔壁的房间就空着。”

“不用,多谢。”

演播厅的摄像机没关,有一台正好拍到了崔默和季舒白双双离去的背影。

后台,盯着一块显示屏,应行舟指骨捏地咔嚓作响。

莫非与担忧地看了应行舟一眼,他觉得今天的气氛有点奇怪,一整个下午,应行舟的脸色都阴沉沉的。

应行舟脸色怎么好得了?但凡季舒白出现的地方,旁边都有个不长眼睛的跟屁虫,两个人还穿了个款式差不多的衣服。

他脑子里反复闪过一句话,“白公子的万人迷值已经很高了,您要是不着急,小心被别人抢先。”

“哗啦”一声,旁边的莫非与吓了一跳,就见应行舟拉开椅子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