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老天的福,顾法宁没听到华潇让她去值夜的话?,她一生?气,直到名剑大会前都没去再叨扰景元化。
景元化也没时?间发病,大半个月越发忙碌,忙着安排赤霄宗此?次承办的名剑大会,还自掏腰包从私库取出法器做进阶奖赏。
师叔疯归疯,对自家宗门还蛮有责任心。
顾法宁就?在山下练习战技,每日去擂台打擂对练,一直到大会五日前。
琉光峰的看守严密地飞进一只虫子都要?看看公母,但对顾法宁形同虚设。
值守弟子都被交代过不准搜她的身,但今日见她从容过来,领队的值守弟子长戟交叠拦住她的去路,仔细搜查玉牌和询问赤霄宗黑话?后,见顾法宁回答无误,这才?放开笑脸热情问候道:“顾道友今天也是去找道君吗?”
她许久没来,但看他?们身上肃杀之气浓烈,空气中漂浮淡淡的血腥味的魔气,顾法宁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承原道君发病了?”
“道友放心,不是道君。”偏偏值守弟子脸上血痕犹未消失,“这几日怎么没来琉光峰看望师叔,叫溜进来的魅魔伪装成你的模样钻空子,害得伤了好几个我们的弟兄。”
“……十万雪山的魅魔一族被覆灭,为何?还有他?们的踪迹?”顾法宁问道,“承原道君分辨出来了吗?”
“承原道君还能分辩不出真假道友,魅魔侵入我宗弟子灵府改换为你的相?貌,前几日胆大妄为上了琉光峰,叫道君一掌拍出原形,魅魔当场烟消云散,被它摄取心智的倒霉蛋现在还躺着呢,好在无人伤亡。”
弟子笑着解说道,“魔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魔体,生?而为魔;还有一种是堕入魔道的人,魅魔摄取心智,受不住诱惑的凡人自然堕魔。”
顾法宁五味杂陈听完,谢过他?一声就?上了山,脑中只萦绕着一个想法——连魔都知道她是景元化的破防点。
魅魔流落在外的族人来报仇,她就?是一道活靶子。
怪不得这几日顾法宁一直觉得有数不清的视线在暗处盯她,时?刻都想趁虚而入。
景元化见她耷拉着面孔进门,吩咐小鹤从偏殿拿出剑匣,微微皱眉:“迟了半柱香的时?辰。”
顾法宁面无表情道:“师叔在十万雪山那边杀过魅魔,但野草复生?,残部找您寻仇,幻化做我的模样来接近您?”
“你的天鹤赶月已经重铸,试试雪魄剑胚是否趁手。”景元化有过眼瞎前科,隐约理解她为什么只问这一个问题,“放心,魅魔的奇技淫巧实在拙劣,这世上没谁比得过你。”
这这世上没谁,能比得过你。
景元化从没说过这般话?,稍不自在地一扯袖子,低头观察着顾法宁的表情。
顾法宁没发现师叔同时?在观察她,只是忧愁道:“我唯恐魅魔们伪装我的模样去骗钱,败坏我美好的名声。”
“……”景元化很想告诉她,在赤霄宗你个野丫头根本没有名声,全?都叫收的那些小东西败坏得一干二净。
“近日剑法可?有精进?”景元化问,“抽签时?我替你看着,如果对手太过强劲,尽力即可?。”
“师叔今年开张,要?收新的弟子吗,我输了比试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做师尊的弟子?”
心口一噎,景元化莫名其妙:“你本就?是珩玉的弟子,什么叫继续?”
这个嘴硬的男人真是有意思,明明要?挟珩玉真人放手,这回还跟她装。
顾法宁偷偷撇嘴,珍重地抱起她的天鹤赶月,禁不住想笑:“可?是迫于某些原因,珩玉真人不愿意再做我的师尊了,您就?没有想说的话?吗?”
如倾泻一段流水月光,莹白雪魄锻造的剑身冷光闪烁,映出她半张冷艳的眉眼。
虽然珩玉真人那事已经过了很久,但一回想顾法宁还是快要?气炸,从来她抛弃别?人,别?人凭什么赶她走,说出去还要?不要?在修真界当海王了!
景元化将她阴阳怪气的话?细细思索一番,还是没回过味来,但发觉顾法宁心情不好,从桌底拿出厚厚一摞纸稿,试图哄她开心:“你要?的二百遍男德,我抄完了。”
顾法宁一愣,被他?如此?高效率的行动镇住了,在师叔期盼的眼神颤巍巍接过纸稿,她有心挑刺,奈何?全?篇行文流畅,字迹整齐,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不错,全?文背诵了吗?”顾法宁问。
“我记得你没提到这等?要?求?”景元化眉头一皱,生?怕她不答应又很快抚平,居然还算顺畅地背了下来,只是在断仔绝孙那里卡了壳。
“……以?断子绝孙为荣,以?儿女成群为耻……以?主动服侍为荣,以?守身如玉为耻。”
等?景元化热切地背完,眼神灼灼望着顾法宁时?,她心里一凉,不自然开口:“醒酒汤加的那份解药祁星拿去了,我没有喝药。”
沉默许久,景元化挑眉,眼神染上危险的意味,俯身凑近顾法宁:“眉眉,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顾法宁有点慌,她太明白景元化这种眼神的意思,急忙道:“祁星回来告诉我胐胐血存放太久,药效有点减弱,他?想要?恢复记忆的那位喝药之后呕吐昏睡,三天后才?醒,意识紊乱,没将全?部丢失的记忆回想起来。”
景元化冷笑满脸写着不信,但顾法宁表情过于认真,给他?讲述一遍祁星幼年时?期的悲惨故事,还带来了他?手写的用药反应。
嫌弃地夹起祁星写得歪七八扭的纸,景元化拧着眉头扫了一遍,十分嫌弃:“字如其人,你怎么看上这么邋遢的小修士?”
顾法宁:“可?是星星年轻,还会叫我姐姐。”她举起手示意道,“想让我喝药,麻烦将金环咒解开,还有以?前你骗我做替身的协议,我知道师叔故意没写合约结束的年限,让它赶紧失效。”
默默盯了她一会儿,发觉已经没了转圜余地,景元化叹口气,伴随唇角微动,手腕金环的痕迹渐渐消失:“我师兄座下有个小姑娘会熬制你的药,让她比试完毕后来见我,你喝药后想起暗渊发生?之事,到时?候再解除协约。”
眼看顾法宁脸色逐渐发青,他?又补充一句:“在此?期间,月例照旧发给你,胐胐残血影响药效这事我来管。”
顾法宁:……算了,有钱拿也不错。
师叔交代完毕,便让她回去练剑,抱着失而复得的天鹤赶月下山,认真准备五日后的名剑大会。
她厚着脸皮又去找珩玉真人,开口就?要?钱和他?座下弟子抽签的名额。
毕竟珩玉真人与她说话?时?避开了旁人,顾法宁被单方面解雇的消息还没走漏出去,见她又回珩玉峰,珩玉真人心情复杂,以?为这是师叔的旨意,只好任她胡来。
今日,便是名剑大会。
她惦记着小九那一场输赢,没心思关?注其他?人,捏着手中的签在抽签处等?待对手。
是一个叫做北堂青竹的瑶秋仙府女修。
弟子抽签对象大都资质相?近,大小姐早早跟她说过,她如果抽到自己?不要?手软,放心打就?是。
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就?是不知和北堂菘这小子同姓的姑娘到底是何?方来客。
大小姐这几日也在擂台,盯着她家宗门一帮师妹和瑶秋仙府的女修对战。
赤霄宗承办名剑会,五大派内部联系紧密,各家弟子早早赶来互相?熟悉,和只收男弟子的逍遥剑派相?对,瑶秋仙府同为五大派,只招收天资优异的少女。
瑶秋仙府的校服荷粉衔接月白,宛如一朵袅娜盛开的芙蕖,和大小姐师妹对战的是个手持软鞭的娇美少女,鞭子在她手中甩的劈啪作?响,虚影缠住对手的剑,师妹脱力摔倒,连武器都没保住。
大小姐不忍直视地双手捂脸,对她师妹道:“单霜思,第一场就?输丢死人算了,以?后出门别?说我是你师姐。”
单霜思呜呜噫噫跪在擂台上哀嚎,羡慕瞅着瑶秋仙府华美的校服,幽怨道:“输了又怎样,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大小姐差点气笑,对顾法宁小声道:“在赤霄宗你身边都是人渣,灵华宗我周围都是野马。”
顾法宁噗嗤一笑,对程冠玉要?钱要?出了心理阴影,感同身受道:“野马害得我被承原道君嘲笑,人渣就?不会,我比他?更渣。”
大小姐也笑起来,忽然想起件事:“差点忘记一点事,叶其焕和竺岚月和好了,他?清早抽签完后找我,让我师妹在擂台对竺岚月看顾着点,我没答应。”
顾法宁哦了声,挺想知道这俩人还能破镜重圆,饶有兴趣请她继续讲。
*
今日清早,叶其焕来找大小姐,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竺岚月第一场抽到了灵华宗弟子。
死对头宗门人穷下手狠,大小姐因着顾法宁也不喜欢竺岚月,他?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坚持道:“岚月性子单纯,你不能为了阿宁去否定她,刻意的偏颇会让岚月伤心。”
大小姐:“我是来护短的,不讲理。”
叶其焕有点无奈:“阿宁会的岚月也都会,不信你看看她的剑法,是难得可?以?剑法双|修的好苗子,珩玉真人也夸奖过。”
大小姐:“蚌珠之曜,岂配与明月争辉。”
叶其焕虚弱道:“你说谁是棒槌?”
“……”大小姐,“你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去给小顾加油打气,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饶是叶其焕好脾气,大小姐三番五次不给他?面子,脸色难看地能滴出墨来,想想也是,谁能忍住旁人对心爱女子的诋毁呢。
乍一看眼前此?景,不知原委的还以?为是一对儿苦情的眷侣被恶女人□□,好不凄惨。
可?惜大小姐记得清楚,很多年前叶其焕也为顾法宁要?一个面子,对她说过同样的话?,转眼间这番话?他?又对其他?女人声情并茂,连词都不带换一个,说不定他?还拿着故人的素娄剑去讨好新人呢。
大小姐只觉得此?人可?笑之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叶其焕哑着嗓子道:“沈觅云,我已经很低三下四了!算我再求你,给岚月一个体面。”
大小姐冷笑愈盛:“你俩还有什么体面,顾法宁打得你鼻青脸肿是体面?”
叶其焕:“……能别?提这茬吗?”
大小姐:“你和鸭睡过。”
她又加了句:“放心,我师妹会对她手下留情,毕竟搞得满地鲜血也怪唬人的,还要?我们收拾后事。”
“灵华宗很穷,不做赔本买卖。”所以?大小姐很认真对叶其焕建议,“我充分理解你的生?命毫无价值,但是清理场地真的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