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碧色的窗纱滤得朦朦胧胧,屋中热意蒸腾。初妍如新雪般的肌肤一点点染上?嫣红,眼波氤氲,娇艳如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

微启的樱唇一动都不敢乱动,连说话都不敢大幅度。两人离得实在太近,近到仿佛她一开口便会触碰上?他的唇。

“习惯不了,怎么办?”她的的声音如在呢喃。

宋炽低低笑出声来:“这么办。”低头,毫不客气地堵上了她的唇。

初妍脑中嗡的一下,一下子?热血上?涌。她想后退,却被宋炽固定住后脑,退无可退;想要逃离,却被他圈在太师椅中,无处可逃。

她浑身都僵住了,纤柔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起来。

理智告诉她,两人亲事已定,她若想过得好,就得尽快适应身份的转换;可情感上?,要和他做这么亲密的事,总觉得分?外?羞赧。

宋炽见她一对水汪汪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一副呆呆的无措模样,心头大悸。他暗叹了口气,伸手蒙住了她乱人心神?的妩媚双眼,抵着她唇含糊开口:“别怕。”耐心地试探了几番后,叩开了她僵硬的齿关。

等到他终于放开她,她已气?喘吁吁,心跳失序,浑身无力。浑浑噩噩的脑子?中只剩一个念头:宋大人从前不是一心皈依佛门,立志清修吗,这亲人的招式他怎么会这么娴熟?

宋炽的呼吸也有些不稳,扶在她后脑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她的秀发?,温柔问道:“现在可习惯些了?”

初妍张了张嘴,刚要顺口回答,忽然生出警惕:“我若说不习惯,你会怎么样?”

宋炽好脾气地笑了笑:“妍妍好奇的话,试试就知道了。”

初妍:“……谢谢,不用了。”看这笑就觉得他不怀好意!

宋炽抬手,大指落到她娇艳润泽的朱唇上?,摩挲着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目中露出遗憾之色:“真的不试?”

“不试!”唇上?似有若无的抚触带来丝丝痒意,扰得人心神?不宁。初妍恼恨地抓住他手,拉开,坚决地将话题扯开,引到她此次过来的目的上?,“不说这些了,你还没告诉我,陛下究竟怎么样了?”

宋炽看着她没有说话。

又来了!初妍最讨厌的就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暗中安排的行事作?风。她心中气恼,故意激他:“宋知寒,你锯嘴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肯说,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宋炽看了她一眼,眉心微皱。

初妍心气?稍顺:可算是被她将了一军了。

宋炽忽然开口:“是。”

初妍一呆,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你、说、什、么?”

宋炽见她呆呆的模样,眉头不知不觉松开,眸中透出笑意。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

初妍:??他是指她以为他会吃醋太傻了,还是她知道他吃醋后的反应太傻了?

宋炽自然不会解释,他没有再卖关子,告诉她道:“陛下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初妍松了口气,露出笑来:“那就好。”顿了顿,又问道,“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卫昀失踪,诚王在满朝文武的一致呼声中,趁乱继位。卫昀这个时候回去,已经失了先?机。他从前又混账得不管政事,只信任高阁,根本没有培养其他亲信。想要拿回皇位,只怕不容易。

她叹道:“你要早点找到他就好了。”早点找到,卫昀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宋炽看了她一眼。

初妍一怔,蓦地生起一个可怕的猜想:“你是故意的?”

宋炽没有否认。

初妍倒抽一口凉气?:原本她还觉得奇怪,怎么之前他找不到卫昀,诚王一登基就马上找到了,时机也掐得太准了。

初妍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为什么?”

宋炽淡淡道:“如果不经此一劫,没有经历过从云端跌落的苦楚,你觉得,陛下即使被救回去,能有多大的改变?”

初妍怔住。

宋炽又道:“以他从前的性子,会甘心放弃你吗?”

卫昀的性子啊,想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从不知道退让与放弃。

宋炽轻叹:“妍妍,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这一次,对他来说,虽然是个劫难,但也是一个机会,让他真正体会到人间疾苦的机会。”

他是想借此次机会触动卫昀,改变他吗?

初妍抬眸看向他:“你就不怕万一失败?”他这么做,也太疯狂了吧,就不怕玩脱了,卫昀真出了事?或者,根本夺不回皇位?再说,他怎么保证卫昀一定?会改变?

宋炽神色沉静:“我不会失败。何况,失败又如何。若他还是原来的模样,于国家,于百姓又有何益?”

她忽然泄了气?。宋炽原就和她不一样,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不代表他做不到。何况,就算失败了,他可能也根本不在意。

在他的心目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个君王,大概远远比不上?这个国家,比不上?无数百姓。正如他所说,卫昀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上?辈子?,就是他扶持诚王,把卫昀拉下了马。而他登上相位的手段虽然不光明,也确确实实耗尽心血,一心为国。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却能称得上?一个好官。

他似乎发?现了她的恍惚,落于她发顶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忽地伸臂将她揽入怀中,紧紧贴着他,声音温和下来:“你放心。”

放心什么?他没有说,她却懂了,身子慢慢软了下来,伏在他怀中轻声道:“我信你。”这世上?,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他,若有一人能推她入深渊,必是他;若有一人能救她于水火,也必然是他。

宋炽的眼睛亮了,什么也没说,收紧了双臂。只有他才知道,能重获她的信任有多不易:她一直在努力挣脱他们之间的羁绊,然而上?苍终究是厚待他的,将她再一次推到了他身边。

屋外?忽然传来平安的通传声:“大人,侍郎老爷过来了。”话音方落,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宋思礼的声音响起:“知寒。”

声音戛然而止,宋思礼立在门口,震惊地看着屋里静静相拥的两人:“你们……”

宋炽神色微冷,直起身来,将初妍护在身后,回身看去。

宋思礼望着他们俩,面上满是震惊和愤怒:“她怎么会在这里?”

宋炽神色淡淡:“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在这里很奇怪吗?”

宋思礼跌足道:“知寒,你把我和你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吗?你向来是个明白人,凡事拎得清,这次怎么犯糊涂了?她是陛下要的人,你怎么争得过?”

见宋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转向初妍,痛心疾首地道:“姬姑娘,你昔日在宋家,我们也没有薄待你。求你看在这点香火情上?,发?发?慈悲,放过知寒,放过宋家吧。”

初妍没有说话。

宋炽伸手握住她柔若无骨的玉手。

初妍脸上的绯红慢慢褪去,抬眼望向宋思礼,神?色惊诧:“宋侍郎此言差矣,我与知寒的婚事是太后娘娘做主,你要求,也该去求太后娘娘才对。”

宋思礼道:“姑娘是太后娘娘的义女,只要你愿意求太后,又有皇上?说项,太后娘娘自会收回成命。”

初妍正要说话,宋炽低头,温言对她道:“妍妍,你先?去隔壁坐一会儿,我有话要单独和叔父谈。”

初妍目光与他一碰,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走进了隔壁相邻的内室。

因是临时住所,内室布置得极其简单,一桌两椅,一张不大的架子床。靠墙的多宝格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床前,还放着一个打坐用的蒲团。

外?面,传来宋思礼的声音:“知寒,此事事关重大,你休要执迷不悟。”

宋炽平静的声音响起:“我的婚事我自有打算,还请叔父休要再对姬姑娘说那样的话。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便是被叔父说动,我也不容她退亲,必会将她娶入家门。”

“你……”宋思礼勃然大怒,“宋知寒,你这是翅膀硬了,连家族都不顾了?”

宋炽声音冷淡:“侄儿不敢。”

宋思礼暴躁地来回踱了几步,声音陡然变得阴寒:“好,你不顾宋家,不顾你年迈的祖母,是不是连你的母亲都不顾了?”

宋炽没有答话。

宋思礼冷笑道:“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若你不肯退亲,我就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你母亲,我看她还活不活得下去。”

宋炽道:“她不会信。”

宋思礼呵呵笑了起来,透着狰狞:“知寒何必自欺欺人,活生生的证据还在,你说她会不会信?”

宋炽的声音冷了下去:“叔父莫不是疯了?”

宋思礼道:“反正大家都要死,还不如死前痛快一把。说不定?你母亲怜我……”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宋思礼接下来的话,宋思礼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你竟敢!”声音却漏了风,竟似被打掉了门牙。

“我有什么不敢的?”宋炽的声音宛若淬了寒冰,阴森异常,“我母亲若知道一个字,我保证叔父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宋思礼仿佛被吓到了:“你……”蓦地杀猪般地叫了起来,“放开我,放开……”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弱,奄奄一息。

初妍在内室听得胆战心惊,忍不住叫了声:“知寒。”

外?面“扑通”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宋炽的声音重新变得冷静克制:“叔父好自为之。”随后是一阵连滚带爬的声音。

书房中恢复了安静,静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宋炽还在吗?

初妍犹豫了下,从内室走了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宋炽。他坐在她先?前坐过的太师椅上?,双肘支在膝上?,将头埋在手中。

“知寒。”她叫了声。宋炽却全无反应。

刚刚宋炽和宋思礼的话从脑海中泛起,初妍的心弦颤得厉害:她似乎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秘事。而宋炽他,一定?很难过吧。

她走近宋炽,轻轻将手搭在他肩上,柔声又唤了一遍:“知寒。”

他还是一动不动。

她越发?担心,俯下身想看清他的表情。

下一刻,他骤然抬起头来。

幽黑的眼眸不知何时已变得通红,眼神失焦而混乱。熟悉得叫人心惊。

初妍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向后退,已来不及。

一条有力的胳膊从她身后绕过,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勾,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向前跌去,落入了一个灼热的怀抱中。

视线中晃过熟悉的沉香木珠,淡淡的沉香木的气?息混合着檀香味传来,失控的吻重重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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