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热得越发?厉害,望向他的目光却大胆地没有收回,桃花美目妖娆,如蒙了?一层雾,水光潋滟,动人心魄。

宋炽告诉她,他练的禅功,乃佛门秘技,练气养颜,强身健体之余,还能抑制七情六欲,然而强行抑制七情六欲,毕竟有违自然之道。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功法就会反噬。

反噬之时,气血逆行?,七情翻腾,神智全无,只会遵循本能,难以控制自己。

七情六欲越强烈,压抑得越狠之人,反噬就会越厉害。反噬的时间不定,可能是十天半月,也可能是一年半载,全看练功人被压抑的情感多少?程度。

他原本心性如铁,六情不动,反噬的次数少之又?少?。可自从那日她无意中闯进密室,一切就都变了。

她挑起了他的欲,坏了他的纯阳之体,打破了他体内功法的平衡,使得反噬的发?作越来越频繁。明衍大师赠他的药只能治标,想要治本,只有转换功法,阴阳调和,重达平衡。

所谓的阴阳调和,咳,咳咳……

那日他跟她提起,她羞不可抑,落荒而逃;今日却主动提出。

宋炽的目光变得幽深,静静地落在她面上,半晌才哑声道:“我们还没成亲,太委屈你了?。”

可等他们成亲,还要大半年。宋思礼的算计迫在眉睫,还有一个新帝虎视眈眈。

初妍抿了抿唇,不再和他啰唣,闭上眼,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

柔软的唇,芳香的气息,笨拙却又热情的动作。

宋炽的呼吸乱了?,声音从两人的唇隙中艰难传出:“妍妍……”

初妍气息不稳:“你委屈我的,何止这一桩。”

她说得轻描淡写,宋炽的心中却陡然一酸,无数悔意与心痛涌出:曾经的他在她心上留下的伤痕实在太深。

他情难自已,伸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含住她诱人的樱唇,反客为主。

他感觉到了怀中少女细微的战栗,情思迷乱中生出几许怜惜。

然而,今日之事,他精心算计才得,不会后悔,更不可能放弃。若不是万般无奈,她不会同?意嫁他,他必须牢牢抓住她,不给她任何反悔、离开他的机会。

大红的礼服飘然坠地,浓密的长发如瀑散开,她玉颈后曲,晕红的脸儿娇艳如承露的桃花,卷翘的眼睫湿漉漉的,不知何时挂上了?点点泪水。

花娇玉软,待人采撷。他心头悸动,再也克制不住,倾身覆了?上去。

风折垂柳,雨打芭蕉,一晌贪欢。

初妍醒的时候天色正亮,掀开帘帐,金灿灿的阳过透过雕花的窗格斜斜射入,将?整个屋子都照得灿烂一片。

屋中却不像先前般暑热。她抬眼看去,发?现屋子的一角添了一个冰盆。

她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清理过,穿上了?中衣,除了身子有些?酸软,并没有太多不适。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的脸控制不住又烧了起来。

在今日之前,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主动对宋炽投怀送抱。

宋炽却比她想象得更克制,一直照顾着她的感受,除了最后关头,始终那么温柔体贴。

撇开其它一切不谈,他给了?她一次美好的感受,她的初次完全不像她曾经听说过的那般惨烈。只是,这个男人,连在这种时候都能保持住理智,她竟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

门声响起,香椽抱着一堆衣物走了?进来,望着她欲言又?止。

初妍的脸更红了?,她和宋炽折腾的事可瞒不过香椽。她不待香椽开口,先发?制人地问道:“你抱着的是什么?”

香椽答道:“是宋大人命人给姑娘准备的衣物。”她解释道,“大人说,姑娘穿着礼服不便。”

他倒是体贴。穿着大礼服确实做什么的都碍手?碍脚的。初妍“嗯”了?声,由香椽服侍着将?那身浅碧色绣卷草纹的襦裙换上,随口问道:“他人呢?”

香椽道:“大人有急事,回衙门了。”

初妍:“……”忽然觉得胸口闷闷得难受。虽然知道今日他当值,不可能离开衙门太久,可他就这么抛下她了?混蛋,是不是她的利用价值没了?,在榻上时装得那么温存,一转身就公务为重,不管她了?。

她没有说话,默默开始脱刚刚穿上的襦裙。

香椽吃惊:“姑娘,你怎么了??”

初妍道:“这件襦裙不好看,我不喜欢。”

香椽疑惑道:“明明很好看啊。”

初妍看?了?她一眼。香椽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帮她将襦裙脱下,重新换上了?大袖礼服。

香椽又服侍她重新梳好头。初妍起身往外走:“我们回去。”

香椽忙拦住她,犹犹豫豫地道:“姑娘,你要不要补一下口脂……”初妍的唇色向来偏淡,口脂没了,实在明显得很。

补口脂?初妍一怔,脸顿时涨得通红,她唇上的口脂都被某人吃掉了?。

她问香椽:“你带口脂了??”

香椽摇头,见她不高兴,忙补充道:“大人也叫人送了?一盒口脂过来。奴婢去拿过来?”

他可真体贴周到。初妍越发?牙痒痒的,堵着一口气:“不用了。”

香椽忧心道:“那怎么办?”

初妍看?了?她一眼:“你去打盆水过来。”她把脸上的妆容全洗掉,这样没了?口脂总不明显了吧?

总之,宋炽那混蛋送的东西,她、一、个、都、不、要!

这股邪火她直到第二天都没消,一天呆在玉溪馆都闷闷的。知道她心事的香椽不敢劝,不知她心事的立秋和林妈妈急得团团转,哄着她去看?各家送的及笄礼解闷。

她倒是找到了好几件有意思的礼物,比如阳湖公主送的,有镶着宝石的金雀报时的西洋钟;柳绫罗送的双面绣座屏,两面的图案完全不同?;宋姝送的玲珑双层香薰球,里?面的一层是活动的,会滴溜溜地旋转……

目光无意中掠过一物,她蓦地愣住,走近几步,仔仔细细地看着。

这是一具样式古朴的七弦琴,琴首花纹有如凤尾,侧面雕着篆体的“凤尾”两字。

是她上辈子最最心爱的凤尾琴!

初妍的手?小心翼翼地抚过琴弦,指尖微颤,问道:“这是谁送的?”

立秋翻了翻礼单,笑?道:“是宋大人昨儿晚上补送的贺礼。”

初妍问:“宋炽?”

立秋道:“是,还能有哪个宋大人?”

香椽立刻担心地看向她,姑娘的气还没消,就怕她一怒之下将?琴也退回去,和襦裙、口脂一样拒绝接受。到时太夫人问起姑娘为什么和宋大人置气,她该怎么答?

初妍手?摸着琴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怏怏道:“把这个抱去我的琴房吧。”

晚上去石太夫人那里请安,初妍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

恩成和义来两个小娃儿被仆妇带在院子里?玩。屋子里?,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石太夫人眼睛红红的,满面怒气;尤氏在一边抹着泪;姬浩然却是一脸沮丧,无可奈何的模样。

初妍惊讶:“母亲,哥哥,嫂嫂,出什么事了??”

看?到她来,三个人都掩饰地露出笑来,有说“悠然来了”的,有喊“妹妹”的,分外热情。

初妍越发?狐疑:“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三人对了?下眼神,欲言又?止。

石太夫人咳了一声:“悠然……”她说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对尤氏道,“你一向和她好,你和她说吧。”

尤氏硬着头皮道:“妹妹,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初妍心头一沉:“什么坏消息?”

尤氏道:“宋大人出事了?。”

初妍的脸色瞬间发白。

宋炽是和宋思礼一起爬山的过程中出事的,据说是脚底打滑,不小心摔进了?深涧。宋思礼抢救不及,再叫人去捞,已经来不及了?。到如今,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初妍听完整个过程反倒镇静下来:脚底打滑,抢救不及?鬼才会信。宋炽身手?不凡,功法唯一的隐患也解除了,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只有两个解释:要么宋思礼棋高一着,要么就是宋炽故意的。

她更愿意相信宋炽是有意为之。毕竟,宋炽对宋思礼早有防备,不会轻易着了?对方的道。而且这样一来,他在暗处,操纵一切,扶持卫昀重新上位更加方便。

初妍想宽慰母亲和兄嫂几句,却发现尤氏说完消息,神色非但不见轻松,反而越显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她不由疑惑道:“嫂嫂,是不是还有别的坏消息。”

尤氏叹了一口气,吞吞吐吐地道:“的确还有一个消息。”

初妍看?向她。

尤氏道:“宫里派人传了?消息,陛下过几日会接你进宫。”

接她进宫,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初妍的脸色变了:新帝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宋炽前脚出了事,他后脚就下了?这个旨意。

石太夫人满面寒霜,怒气冲冲地撸袖子:“我进宫去找太皇太后。”

姬浩然苦笑着劝她:“现在这位陛下,大家都看走眼了,以为他性情温吞,其实也是个我行?我素。如今,太皇太后都未必管得住他。”

石太夫人大怒:“难道就这样将你妹妹送进那不得见人的去处?”

姬浩然道:“娘,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石太夫人没好气:“你能有什么办法?若不是你不中用,那位敢这么对待你的妹妹?说什么怕有臣子劝谏,一乘小轿悄悄抬进去,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给位份。亏他想得出这个主意!只恨偏偏宋知寒这个时候出了事。”

姬浩然被石太夫人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不敢反驳。

石太夫人道:“你不必多说了,此事我意已决。”

尤氏急道:“母亲休要冲动,就怕太后劝不动陛下,反而对妹妹起了?杀心。”上一次的事她犹有余悸,若不是宋炽去得及时,初妍已经没了性命。

石太夫人怔在那里。

初妍见几人已经没头没绪,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道:“母亲休要着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知寒的下落。”只要宋炽出现,太后的赐婚诏令还在,新帝总不成硬夺臣妻。

姬浩然立刻应和道:“妹妹说得是,我立刻加派人手?,一定要把知寒找到。”

初妍看?向他:“哥哥,我想去知寒出事的地方看看?。”

姬浩然不赞同?,然而看?到初妍的神色,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顿晚膳吃得心事重重,没滋没味的。初妍回到玉溪馆,梳洗完,换上寝衣,却毫无睡意,坐在院子中的秋千架上怔怔出神。

理智上,她相信宋炽不会有事,他既然对她许下承诺,以他的性情,绝不会中途撒手?,更不可能会将?她拱手让给新帝。可情感上,说毫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若有万一呢?

她心烦意乱,连先前对他的怨气都淡了?:如果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可想而知,他昨日要做准备,该有多么紧张忙碌。他没哟一直陪着她,其实情有可原。

香椽轻手?轻脚地走近,劝说道:“姑娘,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她回过神来,不想让香椽她们担心,应了?声,向屋里?走去。

她不睡,香椽她们也不敢睡。

香椽掌着灯:“今夜我陪姑娘睡吧。”

初妍知道她担心自己,摇头笑道:“不用。”她向来不用人值夜,吩咐她道,“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了?,不然明天你也该没精神陪我了?。”

她推着香椽在外间的榻上歇下,自己边进屋,边顺手?散了头发。

梳洗过后,她只松松地挽了个发髻,随手拔下发?簪,一头浓密的秀发?便披散下来。

她正要上榻,忽觉不对,悄悄将?手?中的簪子捏紧。

下一刻,有人从背后将她拥住,熟悉的檀香气息袭来,他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清浅温暖如夏风拂过:“妍妍。”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中啦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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