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最合适的人

时隔三年再次被自家伴侣安抚结束,薄荣有点后悔,精神疏导这么爽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拖两周!他是蠢吗?

半夜时候睁开眼睛,薄荣发现心上人就在怀中,他满足之余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回来了!

没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没有黑暗中诡异流动的液体,只有自家伴侣!

薄荣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伴侣,在教授的颈间嗅闻,喃喃自语:“老师……”我好想你。

……

清晨的阳光洒下,薄荣蹲在床边,耐心地一遍遍喊着自家懒床的向导。

“闻老师,可以起床了。”

事实上薄荣有些心虚,昨晚听见亚瑟斯的名字以后,对自家伴侣的强烈占有欲冲昏了头脑,他就有些过分激动了。尤其是后来清醒一些的时候,薄荣想到自己天亮就会被送走,他就更疯了!

主人的心虚并不能阻止精神体的动作,小老虎帕帕尼自己跑了出来,嗷呜一下钻进了被窝。

冬日的冈瓦纳城很冷,国立大学分配的院子供暖不是很好,帕帕尼钻进来的时候带起一点凉风,闻泽宁不自觉地拉了拉被子。

身体一动,闻泽宁的脑子也开始转动了。

薄荣看着教授的眼睛转了转,他欣喜地又喊了一遍:“闻老师,我做好早餐了,快起来吃饭啦~”

闻泽宁嗯了一下,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顺便把胸前的帕帕尼抓了出来,揉搓一把之后想动动,却觉得腰背酸软。

正经了三年的闻教授,忽然意识到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倏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蹲在床边扮乖的薄荣。浅金色卷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舒适的棉质家居服,跟变小的帕帕尼一样,温驯乖巧。

薄荣看到自家老婆彻底醒了,连忙把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闻老师,来擦擦脸!”

擦了脸之后,薄荣又递来了漱口水。

这小子殷勤地模样,闻泽宁没缘由地觉得,现在的薄荣像是做错事求原谅的坏猫咪!

他没有从床上起来,而是直接伸手拉住薄荣的领口,凑近了之后,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坏猫咪的嘴唇,片刻后分开。

闻教授一本正经地说:“早安。”

闻泽宁难得的不正经结果就是,没能及时起来。

……

三四年前的薄荣,将将要从哨兵学校毕业。但他忽然从相熟的导师口中得知,一直没有合适对象的他,有了一个匹配到的向导,并且对方同意和他见见面。

从十来岁觉醒哨兵能力以后,薄荣身边的人都告诉他:只要足够优秀,他将来一定会被分配到一个温柔且善解人意地向导,他们两个会成为终生伴侣!

青春懵懂的薄荣幻想了许多,甚至偷偷爬墙去了向导学校,想看看向导是什么样的。

渐渐长大以后,薄荣才知道这个足够优秀真正的意思。

觉醒的哨兵和向导在数量差距上很明显,不少哨兵一直到二十五六都无法匹配到合适的向导,没有合适向导的哨兵,除了去死,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与他人共用向导,再祈求自己发疯的时候,总能顺利找到向导舒缓精神力。

要么为高塔工作,获得合成的向导素求得一时安宁。

薄荣不想发疯,也不想去死。

他和闻教授的第一次见面,在薄荣18岁生日当天,高塔安排了双方的见面。

初秋的早晨,闻教授穿着舒适的衬衫,套了一件灰红的毛线衣服,逆着晨光而来,整个人透着书卷气。

在哨兵学校长大的薄荣,认识的人大多都是即将去战场的哨兵,薄荣从来没见过闻泽宁这样气质的人,更没见过闻泽宁这么好看的人。

高塔说他们两个匹配度很高,很合适。

这话听得舒服。

不管出于哨兵对向导的渴望,还是对教授本人的满意,薄荣心里都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他觉得他可以!

只是他们两个能不能成,最后还是要看向导的意愿。

薄荣红着脸,大着胆子主动摸上了闻教授的手:“能,能帮我疏导一下精神力吗?”提出这要求的时候,薄荣只是本着试试又不吃亏的心情。

出乎意料的是,闻泽宁同意了,于是自打觉醒就饱受精神力在脑内乱窜的薄荣,第一次体会到了拥有向导的好处。

……

两人一起用了一顿黏糊糊的早餐,闻泽宁将车子从车库开出来,让薄荣把他需要带着的东西装上去。

薄荣有些不情不愿,他磨磨蹭蹭地搬东西,最后还是没忍住:“我不想去蒙特那里。”

“不可以,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闻泽宁说完,压低了嗓子对薄荣说:“蒙特有些向导素,如果出了意外状况,他会给你用的。”

理论上来说向导素只有各地的高塔才能有,但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商人,上了年纪的人总会有些不一样的途径。

话说到这份儿上,薄荣也知道他不能再拒绝了,他沮丧地跟着闻泽宁,到了蒙特开的酒馆里头。

“这小鬼竟然真的活着回来了。”

老蒙特看见薄荣很惊讶,他拉着闻泽宁说了好一会儿,打听出在高塔的事情,最后感慨了一句:“还真是幸运,也不知道罗德有没有这份幸运。”

罗德是三年前和闻泽宁一同出海的海员,出事以前罗德很喜欢来老蒙特这里喝酒。

薄荣听到这名字,心情没缘由地更为低落了几分,他沮丧地说:“我不记得他的下落了。”

老蒙特连忙宽慰道:“这和你没有关系,海难本就难以预测,而且你失忆了,不记得才是正常的!”

所有知道薄荣重新回来消息的人都知道,这位失踪了三年的哨兵失去了过去三年的记忆,并且失忆的症状并没有随着回到冈瓦纳得到缓解,反而还会时不时地忘记一些事情。

薄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有些害怕,万一教授又盘问他,会不太好解释。

好在老蒙特很快换了话题,他对闻泽宁说:“教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老蒙特拉着闻教授去商量“寄养费用”了。

薄荣则是和自己的精神体一起,蹲在酒馆的吧台后面。现在时间还早,酒馆完全没有生意,但依然弥散着常年被酒浸泡的烟酒气味。

薄荣觉得不太舒服。

自从和教授结婚以后,薄荣就不是很喜欢来这地方了。

然而三年过去,蒙特竟然和教授那么熟悉了……

时间能改变一切!

薄荣头一次意识到时间是真的过去了三年。

事实上他失忆这件事,并不是在薄荣回来以后,由高塔人员检查后得出的结论。而是一个直接存在于薄荣的意识当中的感觉。从他在渔船上睁开眼睛那刻,薄荣就很清楚他遗忘了三年,失踪了三年。

薄荣相信在被遗忘的三年里,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明明是没有记忆的三年,正常来说薄荣应该觉得是自己一下子跳过了三年,可事实上薄荣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三年时间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痛苦、孤寂、无穷无尽地黑暗与恐惧深深折磨着他的精神。

明明身处黑暗,却有着无时无刻不被人紧盯的感觉。

当薄荣回到高塔的时候,高塔出于谨慎对他进行了身体检查,但体检单上没出现任何问题。

薄荣能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但他说不出来,他只觉得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随时可能会将他的精神吞没。

明明已经离开了,回到了正常的环境,但这种感觉依然毫无逻辑,没有缘由的出现,像是一只隐藏于黑暗的巨兽,窥伺着薄荣的精神。

薄荣不愿意承认提出离婚的人是自己。

他毫无根据地肯定了,当时说出那些话的人是不是自己,哪怕那些话,的确是出自自己的口中,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是他胡搅蛮缠。

想到自己提出离婚时候,教授眼神中的平静,薄荣有些心疼。结合过的伴侣之间不会有太多的秘密存在,那时候教授分明已经很难过了,却依旧只是和自己重新确认了一遍,就同意了自己的无礼要求。

薄荣觉得有些窒息,他感觉自己像是将要溺亡了!

……

此时老蒙特酒馆吧台后面的小门正好打开,闻泽宁与老蒙特一同出来,看见了脸色发白的薄荣。

薄荣感受到伴侣的温度,薄荣明知自己此时很激动,但又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只要看见安然无恙地教授,就很平静安心。

他这样想着,昏了过去。

等薄荣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前往利多城的火车上,在他对面的位置,闻泽宁正在看报纸。

火车一刻不停地向前走,这种吵闹的声音对于哨兵来说本该很难受,但薄荣是个有伴侣的哨兵,他的伴侣此时正坐在他的对面。

似乎是因为对报纸内容有些疑惑,闻泽宁皱起了眉,注意力从报纸上移开,随即注意到了已经醒来的薄荣。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你要再睡会儿吗?”

闻泽宁给薄荣递了一颗橘子,笑着说:“很甜,尝尝吗?”

前往利多城的最后一段火车路程,年轻的金发哨兵坐在了自己伴侣身边,两人挨得很近,凑在一起看窗外的景象。

当列车快到站的时候,薄荣忐忑地说:“闻老师,以后都不要丢下我好吗?”

闻泽宁像是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一样,并没有回答他,转而让薄荣搬行李。

“到站了,得快些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