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晴做了一个决定,她要主动向家人坦白这件事。

年少无知时做过的蠢事,她埋藏在心底很久很久,久到无人提起,她都已经忘了。

她以为不被想起,没有人知道,她就没有做过。

她就还是她自己想象中善良单纯没有污点的样子。

可是秦沅沅的出现,却提醒了她,做过就是做过,没有赎罪,就等于一根刺,永远的刺在了心里。

别人从表面看不出来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暴露天光之下该是多么的羞耻和惭愧。

所以宫晴突然变得十分冷静,她对秦沅沅说:“你跟我哥坦白吧,他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一定会原谅你。”

“不可能!”秦沅沅断然拒绝,“我不能坦白!我不能破坏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你觉得你在他心目中现在还有形象吗?”

秦沅沅语塞,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她继续威胁宫晴,“难道你要为了那个慕熙夏自己身败名裂吗?”

宫晴装作思考的模样,过了片刻,道:“好,今晚我帮你做最后一次争取,你就在自己房间里,不要出来。”

秦沅沅以为宫晴被她说服了,喜出望外,“没问题。”

宫晴下楼去吃饭,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性子完全沉静下来,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慢慢咀嚼那些食物。

宫弈以为她是觉得尴尬,便没有多想。

吃完这顿饭,宫弈就带着慕熙夏回家了。

这还是他两激情之后第一次清醒的独处,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起来。

两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宫弈,最近我去乐团排练,指挥说我进步很大。”

“嗯。”

“施润泽联系我,说想让我帮他的新歌录一段小提琴独奏。”

“嗯。”

“我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在小提琴上发挥天赋。”

“嗯。”

“你除了嗯就没有别的话说了吗?”

宫弈笑了笑,“我的生活没有你的丰富多彩。”

“怎么会呢?”

“我每天就是开会,看报表,应酬,真的很无聊。”

慕熙夏点了点头,“那确实挺无聊的。”

回到家,刚下车,宫弈就被等在门口的顾弦拉走了。

“我找你有事。”

她拉起宫弈的胳膊,快速将他拖走了。

慕熙夏看着她抓着宫弈衣袖的那只手,错愕了片刻。

宫弈有洁癖,机会不容许别人触碰,可是为什么他对顾弦没有抵触?

……

顾弦把宫弈抓到了书房,然后说:“我查到了那些药经手的人。”

宫弈把她推过来的资料合上,“不用了。”

“为什么?”

宫弈还是想给秦沅沅留些颜面,刚刚临走的时候宫晴已经跟他说过了,她已经劝服了秦沅沅,所以秦沅沅还是按照他的安排送去米国,明天就走。

“因为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那就好。”

宫弈脸上显露出一些关心,“难得放一晚上假,你还去查这些事了?”

“职责所在。”顾弦淡漠的说,“我已经调查过慕熙夏的所有人际关系网,有危险的人相信你也知道是谁,想要永绝后患的话,最好把她送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动那个叫宋嘉宁的女人。”

宫弈眉头跳了跳,似是想到了什么棘手事,“她不能动。”

“你解决了她,就应该不用我跟进跟出,你很少做这种亏本的选择。”

宫弈叹了口气,“如果动了她,会伤害熙熙。”

顾弦皱眉看着宫弈,“我不懂。”

“这件事,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总之宋嘉宁我派了人在看着,你帮我守好熙熙就行。”

顾弦不会强人所难,便说:“那好吧。”

她今晚抽空去了宋嘉宁经常出现的地方,远远观察了一下这个女人,她乍一看去,除了比普通人漂亮一点之外平平无奇,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这也正充分说明了什么叫越不叫的狗越咬人。

宫弈心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脸,她说:“如果你不能保证宋嘉宁在锦城的安全,不能保证她能随心生活,我会亲自去找慕熙夏,让她放过宋嘉宁,相信她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拒绝我。”

她的表情那样得意,那样有恃无恐……

宫弈根本不敢想象她出现在慕熙夏面前会怎样,恐怕慕熙夏的世界都会崩塌……

所以,还是算了吧,虽然麻烦,虽然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但他现在也只能防患于未然。

……

慕熙夏在房间等到宫弈回来,就发现他好像心事重重。

她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直接去了浴室洗澡。

慕熙夏有点失望。

她和宫弈这段日子虽然发展迅速,他们搬进了同一个房间,他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他们甚至做了夫妻该做的事……

可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没有底。

她不知道宫弈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甚至觉得他的心依旧离她很远。

等宫弈从浴室出来,她就苦着一张小脸说:“宫弈,我们谈谈好不好?”

“你要跟我谈什么?”宫弈随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就像她平时摸多卡一样。

“我……我……”慕熙夏吞吞吐吐了半天,根本说不出口!

没有意识抽离的状态下,她真的没有勇气去问宫弈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只好说:“我就是想问问你软装的话,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些根据你的喜好就可以,不用问我的意见。”

“好吧。”

慕熙夏去洗澡,出来之后宫弈已经睡了。

床上依然是两个被窝,她有些郁闷的进了那个空的,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叫人闷闷的。

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是宫弈的电话。

“什么?宫晴离家出走了?”宫弈的声音很明显的焦急起来,“我马上过去。”

慕熙夏从被子里钻出来,“我也去。”

“好。”

宫弈以为是自己昨天对宫晴说话说得太重,让她受不了才离家出走。

可是到了荔水湾,宫正则表情复杂的交了一张纸给他,“晴晴留下来的信。”

宫弈接过来一看,十分震惊,又十分心疼。

宫晴先是交代了当年的始末,最后一段她忏悔的写着:“我不配做宫家的女儿,我心胸狭窄,我善妒,我没有容人之量,从前对哥哥如此,现在对慕熙夏亦如此,我只希望自己能始终做世界的中心,我对任何影响我地位的人都本能的痛恨,我真的很坏,我也很痛恨这样的我自己,所以我想为我自己赎罪,你们不用找我了,如果有一天,我变得能配得上宫家这个姓,我自己会回来的。希望到了那一天,你们能够原谅我。”

宫正则叹了口气,“这傻孩子,以为这事我们一直不知道。”

其实当时她换完药,宫正则就发现了,他又把药换了回来,后来发现宫晴收手,便没有戳穿这件事,算是给宫晴留个面子。

全家都知道这件事,但是谁都没有提过,是相信宫晴的人品,也相信她会随着长大,会变得越来越成熟。

可哪知道,这倒成了她的一件心病。

宫正则不解,“这事过去很久了,怎么她突然提起来?”

宫弈联想到昨天秦沅沅和宫晴之间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他抓得那张纸都皱了起来。

“秦沅沅呢?”

“不知道,她这两天好像没怎么出过房间。”宫正则还不知道宫晴连同秦沅沅一起给慕熙夏下药的事,这件事宫弈本来打算就此隐秘处理,可是现在,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