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清瘦飘逸,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扭过头去看,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王新皱了皱眉,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不以为意,背着背包进了地铁。

居先生确实心惊胆战,但发现他完全没有追过来的意思,再想起他扭头过来时的陌生眼神,心里泛起疑惑。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很好,他忽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想起宫家和霍家的恩怨,不免又有点担忧,于是迅速买了机票,回到了m国。

第一件事便是去荔水湾拜访宫正则。

宫正则毫无芥蒂的招待了他,一点都没有记恨因为他给宫家带来的二十多年的阴霾。

居先生知道宫正则和宫弈为人坦荡,但也爱憎分明,对于他能理智对待,但是对于霍阳桐,恐怕是决不能放手。

于是他将茶杯放到一旁,郑重其事,“宫先生,我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您说。”

“霍家现在已经没有霍阳桐这个人,掌权人已经变成了霍月梧,你们和霍阳桐的恩怨,能不能不波及霍家其他人?”

宫正则缓缓朝居先生的茶杯中注入清茶,淡淡道:“没想到居先生世外高人,竟然也会关注这些凡尘俗事。”

“我欠你们很多,尤其是宫弈,我知道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很不合理,但……”居先生深深叹气,“这件事毕竟由我而起,我不希望再牵连过多,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当真?”

“绝无虚言。”

宫正则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看着居先生,就在居先生以为他要提出什么非分要求时,却听见他说。

“下周就是宫弈的三十岁生日,如果你能来参加他的生日party的话,我答应你,冤有头债有主,寻仇雪恨这件事我们只会针对霍阳桐,也就是现在的王新,我们不会去动霍家。”

这也是宫正则和宫弈达成的一致。

居先生愕然道:“就这么简单?”

宫正则故意夸张道:“这还简单?能让德高望重的居先生参加一个小辈的生日party,这是多大的荣光和福气。”

居先生感激的笑,“外面的人不了解我,乱说而已,我什么底细你还不清楚么?”

这番对话已经让气氛轻松了下来,宫正则笑眯眯的说:“其实是宫弈有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就留在浅水湾小住一段时间吧,等到宫弈生日之后再走。”

居先生岂有拒绝的道理?他一口答应,“好。”

宫弈想要让居先生当他的求婚见证人,他和慕熙夏的缘分能够走到如今,多亏了宫正则的那个谎言,也多亏了居先生肯配合这个谎言,他要在那天让谎言中止,让幸福的预言到来。

居先生很痛快答应了下来,又恭喜宫弈。

宫弈从未看到居先生笑得如此开怀轻松,便知道霍阳桐那件事的彻底解决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放下了一个大包袱。

说起来,居先生也是受害者,是被霍阳桐的执念折磨的受害者。

他不会让那个王新过上什么平静如水的新生活,要说有新生活,那也是炼狱一般厄运不断的新生活,是霍阳桐上半生从未体验过的灾难。

如此,便算是对霍阳桐的惩罚。

……

宫弈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慕熙夏便去看慕恺。

秦继红已经出狱了,她看见慕熙夏,颇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的女儿坑的慕熙夏被绑架又差点被折辱,但是慕熙夏并没有因此对慕欢欢落井下石。

经过了这一切之后,秦继红想要争要抢的心就淡了,她现在只等慕承烨的那个孩子出生,然后弄孙为乐,至于慕氏和慕家,就随慕恺的意思吧。

“夏夏,你想吃狮子头吗?我去给你做。”

秦继红这些日子特意在家学了这道菜,就等着慕熙夏过来给她献殷勤。

慕熙夏点了点头,她也想跟慕恺单独聊聊。

于是秦继红去了厨房,慕熙夏和慕恺一起去了花园。

慕恺指着远处的一片芍药园悄悄说:“当初建这栋别墅,我特意让人弄的,你妈妈很喜欢芍药。”

“妈妈喜欢芍药吗?我记得她最喜欢的是鸢尾花啊。”

“怎么可能!是你记错了吧。”慕恺非常笃定的说,“她有很多密码,用的都是芍药的拼音。”

慕熙夏努力回想,却觉得妈妈真的没有在家里摆过芍药,也没有让人种过芍药。

她恍然大悟,“一定是妈妈被你伤到了,所以一看到你就想到芍药,从此以后再也不爱芍药了。”

慕恺苦笑,“要是我真对你妈妈有这么大的魔力就好了。”

慕熙夏在这一刻突然很思念阮文静,她握住了慕恺的手,靠在他肩膀上,软糯糯的说:“爸爸,我想去拜祭妈妈。”

“我安排一下,跟你一起去。”

慕熙夏故意打趣道:“秦姨不会吃醋吗?”

“她懂分寸。”慕恺看着远方,拍了拍慕熙夏的手,“夏夏,我真的老了,现在走远一点路都会体力不支,我只想你能好好的,欢欢出狱之后能重新做人,你秦姨让人怀的那个孩子平安出生……总之能看到子孙好好的,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慕熙夏知道,自从上次慕恺中风,又替她挡了一刀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鼻子莫名就有些酸,她故意大声说:“爸爸,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丧气,你在我心目中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你跟陆振华差不多,宠妾灭妻,威风堂堂,但耳根子软,容易被女人蛊惑……”

慕恺白慕熙夏一眼,“你以为我不看电视剧吗,陆振华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慕熙夏连忙握紧了慕恺的手,朝他撒娇,“哎呀,我开个玩笑嘛,你怎么这么容易当真。”

慕恺只是假意生气,他真实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夏夏,爸爸跟你说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慕熙夏装傻,“我应该明白什么?”

“慕氏,我想交到你的手里。既然你能帮你外公打理出版社,为什么不肯来帮爸爸打理公司呢?”慕恺坦诚的说,“我已经跟你秦姨讨论过这个问题,她也觉得你是最适合的接班人选,至于欢欢,她只期待她出狱之后能平平安安嫁个普普通通的人,过个平平淡淡的日子,于愿足矣。”

慕恺最近确实老态尽显,再加上慕熙夏也担心他的身体,于是想了想,便答应了,“好,我就先暂代管理公司,但是有朝一日如果欢欢有兴趣来公司,我也欢迎她一起来管理。”

慕恺欣慰极了,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都依你。”

他迫不及待让助理召集了董事局会议,第二天就将慕熙夏带到了公司,宣布将由她接任董事长一职,下午又带她去了墓园,一起跟阮文静报告这件事。

阮文静的墓碑上用的是她离世前不久的照片,她浅淡的笑着,卓尔不群。

慕恺献了花之后,就拍了拍慕熙夏的肩膀:“你自己跟妈妈说吧,我去车里等你。”

慕熙夏点了点头,看着照片上的妈妈,眼泪拼命的想要挤出眼眶。

她努力忍着,才忍出来一个笑容。

“妈妈,我是熙熙,我找到了一个第一面见我就叫我熙熙的男人,他对我很好,我们经历了很多风波磨难,现在云开月明,从此以后就能彼此相守了……”她凑近墓碑,拿手绢擦拭着墓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她和宫弈之间的事。

大约半小时之后,她说累了,便笑着说:“妈妈,我要走了,改天带宫弈一起来看你。”

她正要起身,却发现这墓碑上的照片有点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