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穿着白色职业套裙的阮安然站了起来。

“宫经理,你好,我是阮安然,dora钮芝顿分店的店长。”

宫晴隔着长长的会议桌,看着远处单薄瘦削的身影,忽然有几分恍惚。

怎么……怎么那么像……是她在做梦吗?

宫晴眯起了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阮安然正好,迈步朝着前面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穿着7厘米高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很自信而洒脱。

阮安然走到了前面讲台,打开了她的ppt。

“dora钮芝顿分店上一季度的销售额是……”

她侃侃而谈,在宫晴的眼里变得一时模糊一时清晰。

她五官看上去跟慕熙夏很像。

可是她的神态和气质则是完全不像。

阮安然太瘦太瘦了,瘦的整张脸只有巴掌大小。

她的肤色偏黑。

她的耳朵好像比慕熙夏要大一些。

……

宫晴差点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立刻打断会议,想要马上把阮安然叫去自己办公室聊个清楚。

但是全公司的人都在这里,她不能这么冲动。

于是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阮安然汇报,一边给人事部门发了邮件,让他们把阮安然的简历给她转一份。

很快,她就收到了邮件。

阮安然,生于奥地利长于奥地利,后来在钮芝顿上学,这是她第一次来m国,以前从未来过。

阮安然和慕熙夏的人生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难道真的那么巧,只是人有相似?

宫晴暗自思忖,忽然听到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是阮安然讲完了自己的ppt,她也跟在大家后面热烈的鼓掌。

散会之后,她把阮安然单独留了下来。

阮安然早就料到她会怀疑,倒是很坦然。

她等人走光之后,带着礼貌的微笑问道:“宫经理,是不是我的工作汇报哪里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宫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阮店长,你有没有失忆过。”

阮安然摇头,好奇的问:“您怎么会这么问?”

宫晴干笑了两声,“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失踪了的朋友。”

“是吗?那我很有荣幸。”

不是慕熙夏。

她不是慕熙夏。

尽管她很像,但是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都完全不是慕熙夏的样子。

宫晴的心情低落了下去。

阮安然离开之后,小哪吒就冲了进来,“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宫晴被他一打岔,把慕熙夏抛诸脑后,抱起了他,“现在就走。”

阮安然在骆羡凝的办公室,隔着玻璃窗看到宫晴抱着孩子离开公司,蓦然松了口气。

骆羡凝看着电脑屏幕,突然笑道:“安然,有同事说你长得很像锦城之前的一个小提琴天才少女。”

“小提琴?我根本不会。”装会难,装不会可太容易了。

“我搜了一下照片,没搜到,但是我同事给我发了一张,确实有点像,你要不要来看看?”

“是吗?”

阮安然“好奇”的走了过去,就看到了屏幕上出现了自己从前的照片,那是她在奥地利第一次拿到一等奖的那次,她对新生活充满着向往,举着奖杯,笑得肆意无邪,像是四月最明媚的春日阳光,让人身心舒畅。

她的名字在网上早就搜不到了。

四年前,慕家出事之后,她就被以肇事逃逸为名从锦城交响乐团和锦城大学除名,后来,宫家又在网上删除了跟她有关的一切。

慕家和慕熙夏,就像一滴露水,只用了一个早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位小姐姐现在在哪呢?”

骆羡凝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好像说她犯了什么事,逃了。”

阮安然故意重重叹气,“好好的一个姑娘,原本前途无量,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骆羡凝和那些与宫家无关的人一样,只把这件事当作八卦,所以看过也就忘了。

她和阮安然聊了一会儿工作之后,问道:“你真的很想来设计部吗?”

阮安然点头,“我还是更适合内敛一点的工作,店长那边我已经培养了一个副店长,她随时都能顶上我的位子。”

“看来你是早有打算。”

“嗯,如果你不同意我转设计师的话,不瞒你说,我已经打算辞职去试试别的公司了。”

骆羡凝眉头皱起来,看来阮安然十分坚决,所以她纠结的说:“你把副店长的资料给我看一下,我研究一下这件事。”

“好。”

“中午一块儿吃饭?”

“不了,我打算今晚回澳洲,下午我想随便逛逛。”

“也好,那就不强留你了,反正以后可能多的是吃饭的机会。”骆羡凝现在心里已经倾向于把阮安然调过来了。

阮安然笑了笑,“但愿。”

和骆羡凝道别后,她便打了辆车去了某个锦城著名的景点,然后去停车场找到叶维凡的车,拉开车门坐了下去。

叶维凡正在抽烟,一根烟刚刚点燃,还有一大截。

他看见阮安然进来,迅速的掐灭了烟。

阮安然担忧的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叶维凡把烟狠狠的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动了车子,“没事抽着玩,我没瘾。”

阮安然觉得他没有必要跟自己解释这些,便没有再说什么。

叶维凡把车从停车场开了出去,往着郊区墓园开去。

“慕欢欢当时拿了钱,但是给她父母选的墓园位置并不太好,离市区也很远,来回要四个小时,我们得快一点,否则可能耽误你晚上的飞机。”

阮安然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和她从前离开这里时没有什么两样。

物是人非事事休,说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态吧。

叶维凡看她怅然若失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宫弈了?”

“嗯。”跟叶维凡,她没有必要撒谎。

“你们之间的发展好像比我想象中快一点。”

“什么意思?”

“我看到你在医院的紧急联络人是他了。”

阮安然立马解释,“那是因为当时刚好在医院巧遇,我又不能当着他的面写你的名字,所以只好任由他写了他自己……”

“你不用跟我解释。”叶维凡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安然,你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接近他吗?现在进展得这么快,我应该高兴。”

阮安然像是被人击中,呆住了。

原来在外人眼里,她和宫弈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她原本并没有想过要接近宫弈,她只想接近宫氏的权利层。

但是如果宫弈对她另眼相看,如果她能让宫弈信任她,倒是一个捷径。

叶维凡提醒了她。

她不应该那么随心所欲,因为抵触宫弈,就恨不得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她应该学会正视他,利用他,让自己的复仇之路走的更快一点。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的阮安然突然心平气和了许多。

她好像找到了该如何与宫弈相处的准则。

叶维凡看她沉默不语,便说:“安然,你没有必要去勉强自己,接近宫弈虽然可能是条捷径,但是风险也很高。”

阮安然勾了勾唇角,“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会在乎风险吗?”

叶维凡还要再说什么,阮安然打断了他,“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

叶维凡便吞下了想说的话。

他其实倒不是怕宫弈认出她来,他怕的是阮安然会重蹈覆辙,再次因为宫弈而沉迷。

人的感情就是很奇怪,总是不受人控制,阮安然如果越抵触宫弈,她的心可能就越想接近他。

他叹了口气。

现在他已经自顾不暇,实在没有信心再给阮安然任何指示。

很快就到了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