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然真的快不行了,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她往下看了看,那些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幽幽的寒光,只需一把就能了结人的性命。

她相信,如果她不老实交代,她真的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可是……她还是想赌一把,她要赌骆羡凝能在她体力消耗殆尽之前赶到这里。

阮安然额头上的汗不停的滚落,将她脸上的粉底慢慢冲刷着……

……

骆羡凝在公司等不到阮安然回来,便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她有点担心,于是跑到了顶楼。

顶楼宫弈的办公室门已经锁上,而那个装着杀虫水的桶,放在门外面。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正好一个后勤部的工作人员从电梯里出来,她一边走路一边嘴里不满的嘀嘀咕咕。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坑人,竟然敢冒充后勤部的人来宫先生办公室偷文件,这下好了,全年的奖金要扣光了……”她没有注意到骆羡凝,拿起那个桶,转身就想离开。

骆羡凝叫住了她,“你刚刚说什么?”

后勤部的人这才看见了骆羡凝。

骆羡凝在宫氏也算是名人,毕竟是未来的老板娘。

所以那个工作人员的态度立马就恭敬了起来,“骆小姐,刚刚宫先生抓了个商业间谍,你不知道吗?”

“商业间谍?”骆羡凝脑子里“轰”的一声,天哪,阮安然如果被当做商业间谍落在宫弈的手里,那还能有活路吗?

她连忙抓着手机,快步向电梯走去,她必须要尽快联系宫弈,把这件事说个清楚。

可是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宫弈都没有接。

宫弈此时正看着监控视频,看见来电显示是骆羡凝,便把手机静音放到了一边。

阮安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可她还是在硬撑着。

审问的助理都已经露出不忍的表情,“阮小姐,你这又是何苦,你不过是做个商业间谍而已,要不要为了金主把命都卖了?”

阮安然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任何一句话,她虚弱的摇了摇头。

忽然,手一滑,脚就落到了刀尖上,幸好她反应迅速,两只手抓着绳子,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往上攀了攀,这才没有继续往下掉。

脚上现在鲜血淋漓,很疼,然而她却很感谢这份疼痛,因为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再坚持一会。

阮安然在心里默默倒数,如果等她100个数倒数完,骆羡凝还是没有找过来,那她就招了,她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总不能真的将这条命断送在这里。

屏幕里的她,像是垂死挣扎的美人鱼。

明明知道上岸会枯竭而死,可还是任凭血肉模糊,硬是坚守着自我的信仰。

或许是因为体力透支和害怕,她的脸变得很白,远远看上去,有种危险边缘的破碎的美。

宫弈的心莫名其妙软了下来。

已经一个小时了。

在这间房间里,从来没有人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对着监控一看就是一小时。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

就算阮安然是商业间谍,她也罪不至死,为何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审问她?

于是他对助理说:“把她放下来。”

“可是她还没有说出……”

宫弈加重声音,又说了一遍:“把她放下来。”

助理了解宫弈的脾气,于是马上应了一声“是”。

宫弈看到助理将机关收起来,那些刀锋全都隐匿之后,阮安然就像一块破旧的抹布一样,从绳子上坠了下来。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像是一具尸体。

而她的脚踝,还在涔涔的往外冒着鲜血。

助理问宫弈:“阮小姐的伤口,您看怎么处理?”

“她自找的,不用处理。把她关在这里,派人看着。”宫弈冷淡的说,“你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我就不信,她的雇主会不联系她。”

“是。”

宫弈正准备离开,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一条来自骆羡凝的短信。

“宫弈,你是不是抓了阮安然?她不是什么商业间谍,是我让她去你办公室的……”

宫弈瞳孔地震。

什么?

他竟然冤枉了她?

阮安然竟然只是帮着骆羡凝去绑什么同心结?

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一个小丑,一个幼稚且无聊的跳梁小丑。

而且他还让助理不要管阮安然,任由她的伤口流血,任由她的伤口留疤……

幸好他中止了这场审问,如果阮安然真的出什么事,那他岂不是白白误人性命?

宫弈给骆羡凝回了个电话。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打了你很多个电话,你都没有接。”

宫弈便说:“我的办公室一向闲人免进,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我知道,你先告诉我,阮安然好不好?”骆羡凝的声音很急切。

宫弈一阵沉默。

骆羡凝更急了,“我不管,你必须还我一个完完整整毫发无损的阮安然,否则这个订婚典礼我不会出席!”

“她在你心里有这么重要?”宫弈有些吃惊,骆羡凝有多爱他他是知道的,可现在,她竟然为了一个无谓的女人就可以放弃跟他的婚约?

骆羡凝反问:“她为了维护我的形象,一直都没有出卖我,难道不值得我这样对她吗?”

宫弈被她说服了,内心的愧疚也支使着他不可能再对受伤的阮安然放任不理,于是他对骆羡凝说:“放心吧,她不会有事,你先去医院等我们,我们马上就到。”

他挂了电话,立刻掉头,去了那间房间。

外面看守的保镖看到宫弈亲自过来,都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起来问好。

宫弈示意他们开门,然后走了进去。

阮安然还是像刚刚他在监控里看到的最后一眼时一样,毫无生机的趴在地上。

他示意保镖将她抱起来。

等到保镖把她翻过来的时候,宫弈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阮安然。

原来她脸变白不是因为虚弱或者害怕,而是脸上的妆脱掉了。

她脸上斑斑驳驳,一块深一块浅,宫弈伸手擦了一下深的地方,就发现,那里又变浅了。

这个女人,竟然用了比自己本身肤色深了好几个度的粉底。

宫弈又伸手去擦她的雀斑,不出意外,又被擦掉了。

这些雀斑都是用眼线笔画的,难为她还要记住画的雀斑的位置,每天都画的一模一样。

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她皮肤的触感很好,很软很嫩。

可是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本身的样子?

宫弈皱起了眉头,阮安然这个女人,真的越来越成迷了。

他吩咐保镖将她抱到他的车上,然后让司机直接开去医院。

车子一启动,本来就歪着的阮安然就倒向了宫弈这边。

宫弈伸手将她推回去好几次,她都神志不清的倒了回来。

最后,他只好叹了口气,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

到了医院之后,骆羡凝就带着医护人员冲了过来,很快大家就把阮安然推去了急救室。

骆羡凝心急如焚的在急救室门外踱来踱去,她神色焦急得像是阮安然现在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宫弈便安慰她说:“只是脚上受了一点伤,不用这么紧张。”

骆羡凝突然就炸了,她很生气的对宫弈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宫弈语塞片刻,还是用了那个惯用的理由,“在忙,没看见。”

“你总是看不见我的电话!你总是不关注我在做什么!你总是不回我的消息!你总是把我当做可有可无的人!宫弈!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结婚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