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然眸光沉沉,淡淡道:“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孩子夭折。”

“你这么年轻就有两个孩子?”宫怀瑾讶然之后自作聪明,“还是说,其实小年是双胞胎?”

阮安然很佩服宫怀瑾的脑洞,刚好可以帮她刚刚的脱口而出解围,“是啊,不过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你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

宫怀瑾重重点头,“放心吧,我很讲义气的。”

“那我们就赶紧回医院吧。”手术定的是十点开始,现在赶回医院时间正好来得及。

回去的路上,阮安然还是叮嘱宫怀瑾,“我带你过来种许愿树的事,你也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宫怀瑾深以为然,“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嘛。”

车子往前开了几公里,还没进市里,突然就抛锚了。阮安然折腾了很久都没能发动起来,只好打电话求助。

她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宫怀瑾的手机就响了。

是宫奕打过来的。

“小瑾,你现在在哪?”宫奕一大早就去医院,想陪着宫怀瑾加油打气,结果他居然不在病房。他问了一堆的医生护士,全都不知道宫怀瑾去哪儿了。

宫奕便急了,立刻就给宫怀瑾打了电话,他多害怕宫怀瑾不接,幸好他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脆生生的,像带着露水的愉悦。

“爸爸,我在郊区,我们的车子坏了,你派个车过来接我们吧。”

“你们?”

“我和阮安然。”宫怀瑾淡定的瞎扯,“我们今天不是要一起做手术嘛,所以一起去庙里祈福了。”

宫奕觉得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便说:“把你定位发我,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宫奕的车子便呼啸而至。

他远远就看见一大一小蹲在路边,嘴里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起来神态动作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阮安然,竟然把他儿子带得跑偏成这样了?

从前倒没有看出来,她还有这么吊儿郎当的一面。

听到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阮安然连忙吐掉嘴里的草,然后拔掉了宫怀瑾嘴里的。

从车上下来的人果然是宫奕。

两人站了起来,宫奕打量了他们一眼,“去什么庙跑这么远?”

宫怀瑾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就……就那个雷音寺嘛……”

“你们跑的还真够远的。”宫奕朝宫怀瑾偏了偏头,“你先上车,我有几句话要跟阮小姐说。”

宫怀瑾紧张的说:“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是她拐带我。”他怕爸爸会迁怒于阮安然。

宫奕白他一眼,“与你无关。”

宫怀瑾看向了阮安然,阮安然朝他点了点头,让他不要担心,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宫奕看着一脸淡定的阮安然,“小瑾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你带他出来有什么目的?”

阮安然无语,这男人刚刚在自己儿子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转过身就来质问她?要不要脸啊?

她呵呵冷笑,“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我就有什么目的,可以了吧。”

宫奕眼光一沉,忍了又忍,“看在你救小瑾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请你以后与他保持距离,我不想他被你带坏了。”

阮安然耸了耸肩,“我答应你。”

她越淡定从容,宫奕心里的火烧的就越旺,脸色也越难看。

眼看着离手术的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做了个深呼吸,让阮安然也上车。

阮安然和宫怀瑾坐在后面,宫奕在前面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他们两个。

那两个正在商量手术之后要去吃什么喝什么,出院之后要去哪儿玩,但是看得出来,宫怀瑾说得有滋有味,阮安然完全都是在敷衍他。

宫奕之前看不透阮安然,会好奇,可是现在,他只想对她敬而远之。

他不是怕她会再出卖他,他只是怕自己会……欲罢不能……

阮安然就像一个他始终无法通关的游戏,他对后面的关卡很好奇,他不能因为好奇和好胜心,就让自己中了这个女人的陷阱

游戏,永远都只是游戏。

他已经快结婚了,他有很爱他的人,他也很想好好去爱她。

无关紧要的游戏,还是趁早删掉吧。

……

很快,他们就到了医院。

车子停下的时候,医院门诊楼门口挂着的钟正好指向了九点半。

医生护士纷纷涌上来,把两人分别带去了不同的病房做准备工作。

骆羡凝开车在宫奕后面赶到,看到阮安然从他车上下来,眼睛刺痛了一下,但还是假装没有看见。

她和宫奕现在的关系,就像是一件已经破洞的衣衫,她还没有修好那个洞,便不想再扯开更多的洞了。

等阮安然消失不见,骆羡凝才下车,走进了门诊楼。

手术室门外,宫奕已经坐在那里等。

骆羡凝提着咖啡走近,“手术要六个小时,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房间,你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宫奕接过咖啡,“等会儿父亲母亲如果过来的话,让他们去休息。”

“好。”

骆羡凝陪在宫奕旁边静静的等。

六个小时,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手术终于做完了,主治医生笑容满面的走出来,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

宫奕松了口气,压在他心头一个多月的大石终于被搬开了。

宫怀瑾麻醉退了之后,醒了过来,然而发起了低烧,有些迷迷糊糊。

医生说这是身体免疫系统的应激反应,是正常的,先观察一个晚上再说。

宫奕当晚留在了病房里,陪着宫怀瑾。

宫怀瑾稀里糊涂,一会儿说,“夏夏,我好冷,你冷不冷?”

一会儿又说,“夏夏,如果我好了,你能回来吗?”

宫奕皱着眉头,他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夏夏是谁?

再然后,宫怀瑾紧紧蹙着的眉头忽然松了,这次,他说的是一个宫奕很熟悉的名字。

他如释重负一般说:“安然,你说的对,许愿花真的很灵,我好像一点都不痛,我就快要好了。”

宫奕问道:“什么许愿花?”

“你忘了吗?你在我做手术之前带我去种的许愿花啊,你说只要我种的那棵植物扎根大地茁壮生长,我就也能够平安无事。”

宫奕惊讶的看着宫怀瑾,“这真的是阮安然跟你说的?”

宫怀瑾却摆了摆手,“好吵,我要睡觉了。”

他话说了一半就睡了过去。

只留下宫奕一个人在震惊的情绪里打转。

种植物当做许愿,是他三十岁之前常做的事,阮安然怎么会知道?

夏夏又是谁?

为什么宫怀瑾好像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空缺的那一段回忆里,到底少了什么?

宫奕的头又剧烈的疼起来,他找到秦湛给他的药,吃了两颗,然后在黑暗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行,他必须要知道他到底忘记了什么,否则他的人生就好像一直不受他控制,他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漫漫长夜,宫奕在放下了对宫怀瑾的担心之后,又多了对阮安然的怀疑和好奇。

……

后来,宫奕抽空去了一趟自己的秘密基地,那里他种的那些花草植物全都死光了,只剩下一株倔强的兰花。

可是他记得他好像没有种过兰花。

这兰花是谁种的?

宫奕闭上眼,仿佛看见一个人影从他身边跑走,她说:“我是你的吉祥物,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她的声音很大,带着不容怀疑的坚定。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瓶水,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去给兰花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