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四周侍卫封锁了御花园的通道,队列整齐人数充盈,披甲执锐,面容肃穆,堪比严肃的战前阵营。

宫人牵引着林安清过去,陆沉楼斜着身子倚在?软塌上,等候多时。

他威严的帝王冠服随意地扔在?脚下,披头散发,散乱的头发未曾梳理,左手拿着一块切好?的水果,锐利的眼神如刀。

顺着黑白?相间的石板路前行,林安清的衣袍在?风中飘舞出弧度,宛如凤凰乘风起。他步伐站定,眉眼低压、恭敬有加地行礼。

“陛下。”林安清垂首,乌黑的头发掉落在?地,沾染了些许凡尘。

言语间的语调毫无?起伏,明显是在?应付差事。

往日纵使他对?陆沉楼有诸多意见,明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如此喜形于色,恐怕还是第一次。

啃了一口手中的水果,陆沉楼眼睛微眯,眼神恍惚间还有斑驳的火光,一瞬间明白?过来,他是在?为先前的当众折辱而生?气。

对?一个九五至尊的帝王生?气,生?他的气。

眉眼氤氲出笑意,陆沉楼吐掉苦涩的果核,其咕噜噜地滚下去,和帝王头冠掉到了一处。

他明知故问:“朕瞧林状元面色发黑,神情不端,可是最近的心情不大好??”

“……”林安清抿起唇,未曾答话,难得地并不搭理。

“哦,”见他不答,陆沉楼支起上半身,从上而下仔仔细细的注视过去,恍然大悟似的,“看来属实是心情不大好?,而且还是和朕闹脾气,耍小性子。”

不敬帝王已是大罪,遑论是生?气。

清新的微风拂过,林安清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嗓音压低,“草民不敢。”

他未曾抬头,却听上方的陆沉楼轻笑一声,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宽衣解带。

紧随其后的,一阵温热的暖意蓦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遍体生?暖。

出来的匆忙,他只着了一件单衣,在?寒风中瑟瑟,现在?倒是被帝王的衣服捂得严严实实,半点凉意也无?。

林安清下意识地看向披着的衣服,黑金交杂,脖颈是毛茸茸的黑色领子。

衣服的袖口绣着张扬的五爪金龙,明显是皇帝自己?穿的外袍。

皇帝的衣服做工细致,极尽奢华,短短片刻过去,他的指尖就恢复了温热,脸色也跟着红润不少。

随着陆沉楼将衣服给了林安清,他周围响起一阵阵不甚明显、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这可不是寻常的赏赐,皇帝常穿的衣服,帝王身份的象征,居然就这样披到了无?权无?势的新晋状元身上。

眨眼之间,所有人对?于林安清的受宠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聪明的宫人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林安清一眼。

平整宽敞的古木方桌上,除了新鲜采摘的各色水果、糕点,还有少许主?食饭菜,每一样皆只盛放小小一盘。

他行礼后走过来,陆沉楼就亲手夹起一枚虾仁,喂到了他的嘴里。

虾仁顺滑香甜,海鲜的鲜美和蔬菜的清香交织,贴合在?味蕾上,林安清囫囵地咽了下去。

品味着他咀嚼的动作,陆沉楼轻声询问:“味道如何?,好?吃吗?”

“……好?吃。”侧头躲开了再一次的投喂,林安清干巴巴的点头,模样毫无?说?服力,“御膳房所做的食物,自然是极好?的。”

陆沉楼挑起眉峰,他一手揽过林安清的腰,另一只手用筷子夹起虾仁,就着他刚才咬过的位置吃下去。

他贪婪放肆的打量着林安清,“属实不错。”

帝王的黑金衣袍披在?林安清身上,未抹杀他半抹光辉,甚至多了几分半遮半掩的美感?,他有些狼狈的避开了陆沉楼的对?视,呐呐不语。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何?况不要脸皮的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一片安宁的静谧中,陆沉楼的目光锁定了他,眼神风云翻涌,

“林状元可曾知道,这弓着身子的红虾与何?种事物相似?”

这句话问的太突然,林安清摇头。

陆沉楼弯了弯眉眼,声音低沉,“坊间有传言,煮熟的虾弓起的脊背,与活生?生?烤熟的人十分相像。”

他的手指插.进?林安清的指缝里,与他亲密的十指相扣,“朕还未曾见识过,着实想好?好?看看。”

温热的温度顺着手指交握的位置传来,林安清的身体却更寒凉了几分,鸡皮疙瘩迅速的爬上后颈,背后一凉。

【啊!】就连脑海里的系统,听见这般惊世骇俗的残忍之语,都忍不住惊叫出声,【他、他简直太……】

为了看这一幕就要将人烤熟,确实是暴君做的出来的事情。

残忍、暴戾、不通人情。

林安清垂敛眼眸,内心喃喃:“将人烤熟……”

烤熟的人和食用的虾外形相似,听上去相当的有画面感?,像极了恶魔在?耳边诱惑的低语。

看见了林安清眼眸中波光粼粼的水光,陆沉楼爱怜的将他拥进?怀里,抚摸他颤抖的脊背,循循善诱:“听话,陪着朕一起看,嗯?”

林安清没?有说?话,他的话语根本无?法左右帝王的决心,不过是被通知了结果,只有接受这一个选择。

他的行为可谓肆无?忌惮,帝王发话,下面的太监们相当识趣,连忙吩咐人将准备好?的器具搬过来。

刺眼的阳光下,一辆深棕色的囚车被推了过来,里面站了数十个男男女女,身上皆穿着破破烂烂的白?色囚服,写着硕大的“死?”字,都是判处死?刑的死?刑犯。

他们不少人罪大恶极,但?此刻目光胆寒,颤颤巍巍地看着陆沉楼,又?满怀了希翼。

说?不定,皇帝会善心大发,想要将他们放了呢?

不愿意面对?这些带着希望的眼神,林安清偏过头,不看这些囚犯,也避开了帝王体贴的安抚。

但?即便如此,陆沉楼也没?想着放过他,喷涌的热气洒在?林安清的锁骨处,“回头看看,”

他炽热的舌尖舔舐着肌肤,“朕这次还抓到了一名胆大包天的女刺客,身娇体弱的,姓杜。”

林安清悚然一惊,他猝然转过头来,果真正对?上在?囚车上哭得梨花带雨、蓬头垢面的杜婉音。

她一身囚服,发鬓破败,关押她的囚车在?最后,和这些死?刑犯们混在?一起,他一时间未曾注意。

杜婉音美丽的容貌上满是污垢,几乎看不出娇美的曾经,“救我,救救我!”

声音沙哑地撕扯着喉咙喊,求生?意志强烈。

想明白?其中缘由,他猛地回头看向陆沉楼,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愤怒的火光迅速地亮起,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狠狠咬牙,“你——”

他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起,陆沉楼却恍若未觉的握住他的手,“怎么,林状元认识她?”

翘了翘唇角,他摸索着林安清滑腻的手背,口吻漫不经心,侧过头贴上他的耳廓,“她身上没?有携带腰牌,未经允许胆敢擅自入宫,买通宫人,设计埋伏在?御花园。明显是对?皇权不敬,心有歹念。”

此番解释太过虚假,杜婉音是杜丞相的独女,前朝风头正盛时,她来宫中的次数也不少,大多数人都是识得她的。

现在?一转头,就说?她是图谋不轨的刺客,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跪在?囚车中的杜婉音声声啼血、哀嚎,和众多死?囚的求饶声混合在?一起,看得林安清眼眶漫上猩红,竭力的保持平静。

火热的手掌还在?腰窝徘徊摩擦,带来一阵灼热的温度,强忍着不适,林安清不得不垂首,恭敬示弱:“是草民着相了。”

他阖上双眼,紧咬着的唇齿间冒出血腥味,“求您看在?杜家鞠躬尽瘁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她这一次。”

说?话时,面前白?皙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引得陆沉楼捉住了他的手,强行止住战栗。

对?周遭死?囚们的哀嚎声充耳不闻,陆沉楼嗅闻他,情话似的呢喃:“朕可不知道这数百人的满朝文?武里,有谁是姓杜的。”

他一把拉过人,“朕只知道,你要救下她的命,要救这个犯了大不敬、死?不足惜的死?囚,”

复又?咬上林安清手指的关节,冷笑,“说?说?看,你要用什么来换她的命?”

明明是他逼迫林安清做出选择,此时的眼睛中却充盈着怒意,几乎要将眼中的倒影焚烧殆尽,语气凶狠。

“……”指关节传来钝痛,林安清冷静下来,唇角绷紧。

他不过是个初入宫闱的状元,又?有什么东西可以献给帝王?左不过,只剩下这一身还能看得过去的皮肉。

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男宠,对?男权社会的男人而言是绝顶的侮辱,遑论读书人。

始终困在?囚车中,杜婉音听见了林安清的沉默,立时慌张起来,“求、求求你,求求你林安清!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一定要救我!陛下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啊!”

她退后半步,开始一个又?一个的磕头,呜咽着喊。生?死?当头,哪里还在?乎什么第一美女的仪态,状似泼妇。

陆沉楼冷眼看着她,沉声:“拖下去,杖责。”

“是。”谨慎不出声的江徳财领命,旁边两个侍卫出列,打开囚车将衣衫不整的杜婉音拖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杖责。

“等等。”林安清蓦地伸手,扯住了陆沉楼的衣角,阻止了杖责的举动,

“……我想换她的命。”

心情波动剧烈,他一时间连“草民”都忘记自称。陆沉楼扯起嘴角,用力钳制住他的下巴,“换?林状元不妨说?说?看,你想拿什么来换?”

“什么都可以。”下巴印上红印,林安清的眼神越发灰蒙,“陛下想要草民的什么,什么都可以。”

恍惚间他听见一身傲骨摔碎的声音,他用为数不多的尊严换了杜婉音一条命,使她免于火刑。

陆沉楼嗤笑,他放下了钳制着林安清的手,将人原地抱起来,直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不客气的揽住了他的背脊、腰间,用力的贴近自己?,晃的林安清一个踉跄。

抱稳了人,陆沉楼才冷冷的吩咐,“你们都听到了,林状元要用自己?保刺客一条命。”

是“刺客”,不是“杜丞相的女儿”,杜婉音在?他的心里连身份都配不上。

执行杖责的侍卫们停下动作,不知所措。

陆沉楼又?道:“继续打,别?打死?了,记得留一口气。”

帝王的怒火滔天,熊熊燃烧。

闻言,林安清一瞬间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难掩愤怒的瞪着他,剔透的瞳孔中荡漾着人影。

他生?气的样子相当好?看,美中不足的是,是为别?人产生?的情绪。

陆沉楼近乎冷漠的吩咐杖责,不敬的人皮开肉绽,他心中的暴戾却没?有减少分毫,扣住林安清修长的后脖颈,迅疾凶猛的吻上了他的唇瓣。

他的吻可谓是撕咬,狠狠将林安清苍白?的唇色染成?了艳红,鲜血欲滴,唇齿研磨徘徊,在?他的口腔中横冲直撞。

“唔……”舌头被紧紧纠缠着,林安清闷哼一声,眉心蹙起。

他下意识的推拒着陆沉楼的胸膛,想要将人推远些。压迫过于激烈,氧气被肆意的剥夺,乃至于有些喘不过气来。

即便遭遇挣扎,陆沉楼也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他的动作越发凶狠,不亚于猛虎扑食。

等到实在?喘不上气,林安清使劲的咬了一口他的舌头,瞬间迸发出浓烈的血腥味,陆沉楼才仔细的舔舐过他每一颗牙齿,恋恋不舍的退出去。

一吻毕,陆沉楼咂起嘴,看上去根本不在?意他的挣扎,扬起的笑容满面春.光,“林状元的味道当真很好?。”

他倏地凑近,与人近距离的咬耳朵,“比之虾仁和火烤的死?囚,美味了不知多少。”

林安清的舌根还在?隐隐作痛,没?有说?话回答,但?眉头紧缩着,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怒火中烧的看着陆沉楼。

他漂亮的眼睛琉璃一般,晶莹璀璨的引人瞩目,陆沉楼叹息一声,又?凑上前吻了吻他的眼睛,舔舐他扑扇的睫毛。

两人亲密的同?时,旁边的杜婉音被侍卫杖责,嘴巴由抹布堵住,丝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不敢让她打扰皇帝的亲密。

就连其他本应执行火刑的死?囚们也被一并拉走,即将执行正常的死?刑,没?有人提及火刑的事情。

原本人头攒动的御花园,除了陆沉楼和林安清,几乎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杜婉音执行完需要的杖责,也被侍卫一并架走了。

只剩下姿势暧昧亲密的两人,坐在?皇帝的座位上,耳鬓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