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花醉三千客

作者:百俩金

“我们现在刚离开小渔村不远,然后现在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城镇叫阳城与春水城,我打算走的便是这俩条之一,其中在那里休整几日后,再次赶往阳城关或是直接横渡穿过沙漠,到达楚国边界,只是我现在在考虑的是,二城之中应当走哪条为好。”

林拂衣只是听她细细说来,随即在她说完后,马上接口,道;

“阳城属于摄政王当初的封地之一,此时若是贸贸然前去说不定正会遇到他遗留下的手下四处寻人,而这春水城虽非对方领地,可难保出现意外,并且我记得那春水城在前不久刚规划到了大周朝,用以给?你的聘礼之一。”

“那么若是这俩条路都行不通,我们又当走哪条?”

“柳杨镇,此地虽比其他几?座城镇要远,可胜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还有各方势力纵横交错,我认为最为合适不过。”林拂衣点了其中一个位置,不偏不倚正是那杨柳镇,又道;

“何况等到了此地,你我二人正好寻那些人给你我办一张青阳国与楚国人的户籍口,否则单凭满大街张贴你我二人的画像与黑户的身份,恐是才刚入城便被守株待兔之人发现。”

时葑紧抿了唇,却并未做声,显然是默然了他的提议。

而这雨直下到了第三日的傍晚才停,若是在不停,说不定就得啃草根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时葑将?地上的兔子扔了过去,而后满脸凝重道:

“我们现在得先收拾东西,连夜赶路了。”

“为何突然那么急。”

正摸索着给?自己编草鞋的林拂衣抬眸回望,丝毫不知他的头发上正飘了好几根乌拉草。

“刚才我出去看了一眼,发现此地山石松/软塌陷,地背稀疏,加上连日大雨,我担心在不走恐是会发生泥石流等灾害。”

时葑并未等他的回话,而是先一步收拾起了本就没有多少的包裹,方才走过去拉着男人的手,同时她余眼看见?他编得简直不堪入目的草鞋,嘴里不禁讽刺道;

“像林大公子这等人物,还是莫要拿我前面辛辛苦苦找来的乌拉草浪费了,可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别的不会?,浪费就属第一。”

林拂衣也不恼,许是因着寄人篱下或是有愧于对方。

毕竟自从离开大周朝后,他都不知欠了她多少人情债。

这一次还是和之前一样披星戴月的赶路,可人即使在怎么急,这身下的螺子也得偶尔停下来歇息一下脚步,否则还不得迟早累死。

只是这一次………

还未等时葑一个屁股墩坐下来,反倒是边上的灌木丛中先一步钻出来了好几个手拿大刀宽斧或是手持木棍的绿林好汉,而他们的开场句依旧是那程大爷用了几?百年都不曾舍得换的俗套开头。

“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路需得留下买命钱。”

其中为首的粗犷大汉雄赳赳气昂昂的说出了自己最为霸气侧漏的开头,而身旁的几?个狗腿子则开始跟着喊;

“老大威武,老大威武。”像极了那等村口二傻子。

“诺,我把?这小哥拿给你们抵命可好,虽说这位小哥看不见?,可架不住这颜色生得好,说不定你们将他给?卖去花楼还能换点银子花花。”

时葑将?即使人在赶路途中,仍干净不已的青年推到了他们面前。

“时葑。”林拂衣额间突突跳动的,就连紧攥着她手心的力度大得都快要将?其给掐断一样。

“嘘。”时葑并未理会?男人的怒火,而是在老虎屁股上扒毛的回捏了他的手心一下。

“一个瞎了眼的男人能值什么钱,又不是能下崽的娘们。”其中一个瘦长脸的青年对地啐了一口浓痰,显然不屑到了极点。

恐是在他们的眼中,一个男人都比不上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值钱,最起码母鸡会下蛋,而男人只会放屁。

“大哥,俺觉得他们身上肯定有钱,只是没有拿出来,要不我们将他们给绑了,然后让他们的家里人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另一个生得矮胖的男人也搓着肥胖的手,用那双被肥肉给?堆积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满是贪婪的注视着那俩头肥羊。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闻言,用着那宽厚的手掌抚摸了那三层下巴,后豪情万丈的大手一挥;

“小的们,将?这俩个男人,还有那条公螺子都一同带上山去。”

直接说螺子就好了,为何这土匪头子还得刻意强调那么一个‘公’字?难不成是因为公螺子没有螺权吗?

等二人被一头关押在山寨里的简易牢房中,时葑没有丝毫形象的半瘫在地上。

已经许久未曾洗过的头发就任由他们凌乱的的披散着,而这许久未见阳光,满是散发着潮湿与腐烂气息的牢房里头不知滋生了多少打不死的小强与掐不死的跳蚤。

“你先前此举可是想要让他们送我们到杨柳镇不曾。”

站在边上的林拂衣强忍不住着腹部翻涌而出的恶心感?,与恨不得将?此地用一把?会?给?烧了的滔天怒意。

“果?然不愧是林大公子,仅凭我三言两语就能猜出,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脑瓜子,不去卖豆腐脑可惜了。”

“是吗,不过我倒是不知该说雪客艺高人胆大还是早已心有计划。”林拂衣眉梢微挑,脚步再一次往门后挪了几?分。

“我是没有,可喜见?你不是有吗?再说我们这风吹日晒的走了大半个月才见?到那么一点人,你就不曾起过半分利用的心,还是说喜见?想要继续用这起了水泡后破了,破了又起的俩条腿走到杨柳镇。”

时葑半坐起了身,丝毫不曾嫌弃现在的自己有多么恶心一样。

“林大公子先忍忍,等一下便会有人带我们出去了,说不定就连我们身上的这身破衣服和破皮囊都能重新换一下。”

“你在那包裹里塞了东西。”他非是疑惑,而是在肯定不过的陈述。

“你管我塞的是什么,反正只要有用即可,何况还是在那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鸟不拉屎之地。”

正当时葑话落,原先关上的牢门外再一次传来脚步声。

她就知道,鱼儿咬上了猎人放下去的饵了。

今晚上的虎头寨好像格外热闹,到处充满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欢声笑语,就连这寨中的营地都点燃起了篝火。

已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灰色云纹袍子,脸上覆带着一张清秀书生人/皮面具的时葑笑盈盈的接过了这大当家递过来的浑浊烈酒,却不急着仰头饮下,而是继续吃着手中的鸡腿。

天知道她此刻幸福得都快要留眼泪了,她都快要记不住有多久没有吃过这等加了盐的食物了。

“前面是俺兄弟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还希望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俺这等小人物计较才好,这酒俺先干了,还请大人随意。”

丰三那张大老黑的脸此时在篝火的倒映下,竟是照映出了几?分红来。

而这虎头上的大当家唤丰三,本是家中排名老三的,因着小时候家中遭了大水,全家人就只活下了他一人,他不识字又没有什么特长,随即便拉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抢了一个山头当上了山大王,不得不说这个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岂会?,若非因这误会,我现在又岂会?在这里?同虎头寨的格外兄弟把?酒迎欢。”

随着话落,时葑也仰头将?碗中酒喝尽后,不忘将?那碗底给?亮了出来,随即收获了一片叫好声。

“大人好酒量。”

“为表今日歉意,我也敬大人一杯。”

“我也来。”一人起了个头,后面不知会跟着多少人。

而跪坐在他身侧的林拂衣担心她喝多,不由拉了她的袖口,对她轻摇了下头。

毕竟有事做戏就得做全套,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能如何的把?握好那个度,一个令人深信不疑的度。

这场杯盏交错的宴会直到月挂半空方才停止,未曾饮酒的林拂衣半抱半扶着显然醉得不轻之人,跟上着前面带路之人的脚步,同时他的耳边细细听着左右的动静,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他们从那潮湿阴暗的牢房中带出来后,安排的一件略显寒酸,却好歹也能称得上干净的院落。随着凉爽的夜风徐徐吹来,吹得边缘的草木簌簌而响。

“俺就先带到这里?了,还请俩位大人早点歇息为好。”

带路的少年生得高大,肤色黝黑,因着青春期的缘故,脸上长了几?颗无伤大雅的青春痘,一笑起来,还能看见?俩个可笑的小酒窝。

“好,谢小兄弟带路了。”

“不客气,再说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那我先走了。”

等少年离去后,先前大半个身子依靠着男人的时葑拍开了林拂衣的手,此时她的眼中哪里有半分醉意,有的只是一片清明之色。

“可是有什么想问的不。”许是因着前头喝的酒过多,导致她的身上都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你就不担心他们看破了你的局。”半抿了抿唇的林拂衣,终是说出了他最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