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左侧更远的地方,隐约还有一排玻璃门窗的实验室。

白色的身影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于闪烁的信号光间,令顾青想起了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看到的景象。

一只“蝴蝶”不知从何处飞到了他们眼前,对他们说道:“发?展号运输船,跟着我往这?边走。E3001-E4000号货架,都是你们的。爱洛斯会帮你们,一小时内全部解决。”

这?是一个十分高傲的女声,似乎不愿与他们说一个字的废话。

顾青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白衣、身材娇小、金发?盘在脑后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的五官精致得好像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却并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这?张辨识度并不高的脸却好像带着刺,顾青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闳耀……竟然是闳耀……

顾青以前并不认识闳耀,最近跟尉兰聊天聊多了,才?知道闳耀就是在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在幕后一手炮制出沈轶伦惨剧的人【注1】。

此事的受害人,不仅有沈轶伦,还有白祺、连辰、舒眠星、徐睿……他们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忍受着“大海之子”的折磨,却以为是云玥他们做的手脚,差点与特别行动部反目【注2】。

顾青对这些一同训练过的“同学”印象已经不深了,却还记得沈轶伦、白祺、连辰、舒眠星这?四个人,在受到巨大的伤害后仍然选择了合作?,配合顾青艾达他们在“海天地人”的赛场制造混乱,找出了试图浑水摸鱼、和尉兰建立联系的“大海之子”【注3】。

如果没有这?么多双眼睛一同寻找表现古怪的玩家,以尉兰当时对电子世界的掌控能力,他们绝不可能辨别出“大海之子”们的现实身份。

对他们来说这?么深的苦难、这?么大个胜利,最后的处理却简单得令人发?笑——多次入侵基地防御系统、一手制造C区监狱暴|动事件的尉兰当着全校师生念了个检讨;以折磨不死者的方式挑拨离间、差点把机密文件“卖”给尉兰的“大海之子”则调离了原来的职位,并被勒令十年内不得一起从事研究工作?。

当然,明面上的过错都是很小的,要?把“整个基地的管理及防御系统都被一个学生玩弄于股掌”暴露在公众面前,怕不被大家笑掉大牙。至于他们这些不死怪物受到的痛苦与折磨——人都在那儿活得比谁都好,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除了那四个和尉兰做交易的玩家,他们最后连“大海之子”真正的核心人物是谁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都像是又过了几辈子,顾青终于知道了,就是眼前这?个女人,闳耀。

尉兰和他说起来的时候,特意找来了闳耀的照片。闳耀的长相令人过目就忘,唯独气质令他印象深刻。

现在,正是这种目空一切的气质,让他认出了这?个女人。

“大海之子”的核心人物闳耀,竟然沦落到为谢律·锡德看守仓库?这?是顾青认出她后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谢律·锡德能让闳耀来看仓库,果然不简单。

“你在看什么?”闳耀突然出声道。

顾青缓缓将?目光从某个货架上移了开?去,不留痕迹地抬了抬眼皮。

闳耀是在对另一名望着仓库出神的修理工说话。

“唉,主人,这?小子没见识,头一次跟船飞行,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您别介意。”银白头发?、肚子前凸的船长涎着脸道,转头又厉声催促那名出神的船员,“看什么看?还不跟着爱洛斯大人干活?”

顾青原来还觉得这?名银发船长挺有气质,现在却觉得他有点像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

爱洛斯是个银白色的智能机器人,使用的是某种可变型金属,类似于海妖号空间站的那种材料,大概为了让周围的人类更好接受,才?变成了抽象的人形。

船长和三名修理工在爱洛斯的指引下爬高上低地搬运货物。顾青没敢考验特别行动部的黑客技术,避开爱洛斯的“视线”,挨着货架一点一点地往实验室的方向挪。

在离实验室最近的那排货架前,顾青止住了脚步。透过货架之间的缝隙,他看到闳耀回到一片被全息屏幕包围的空间之中,用手指操控着上面的数据。

顾青拿出一副眼镜,正要开?启上面的摄像功能,就听一个沉闷而短促的声音从玻璃门后传来,又很快被闷在了某种密封性极强的容器之中。

“呜……”

那分明是人声!

眼镜却在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怎么也开?不了机。

顾青在心里把这?副不争气的眼镜问候了一万遍,将?它重新别回腰间的工具袋,接着小心翼翼地挪开脚步,改变视野。

环形的全息屏幕后面不远处,又有两名白衣实验人员。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操作?实验台上的某个物品,偶尔抬起头来和闳耀说两句话。

实验室隔音,顾青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越是这样,越发?显得刚才?那声细微的人声古怪异常。

顾青再?次改变视角,终于看到了实验人员操作?的东西——是一只方形的机械头颅。

可不知为什么,顾青并没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不是尉兰,要?是不能录像,再?看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趁着船长他们运送第一批货物,也像来的时候那样跟着返回到船上。

经过黑黢黢的货舱,刷开客舱的后门,顾青总算放下了一直提在胸口的那口气。

不知为什么,太空仓库的灯光足够明亮,空间足够宽敞,人员和设备不算多,也没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却感到那是比飞船货舱更深的黑暗,以至于只是打开?客舱的门,就有了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客舱中的旅客都老老实实地系着安全带坐在座位上,只有一两个极度无聊的囚犯正在向上抛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仿佛凭借一块比平常飞得更高更远的饼干,就能冲破身上的桎梏。

连回头的人都没有几个。

顾青心情?放松地回到洗手间,换回本来的衣物,回到座位上。

周围太过安静,现在并不是讲他所见的时候。尉兰好奇的目光下,他把眼镜和终端摆到对方身前的桌板上,轻声说道:“你帮我看看,这?眼镜出了什么问题。”

尉兰求证似地看了顾青几眼,拘谨地拿过终端,缓慢地滑动上面的程序坞。

他的动作在滑到那个监管处决程序的时候更加缓慢了。

“你好奇吗?好奇就点开看看。”顾青看着尉兰翘起的发?梢,温柔而克制地说道。

这?个程序就像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高墙,无论怎样努力地去忽视,它都是那么显眼刺目的一个存在,只有学会慢慢去接受它。

尉兰微微侧过脑袋,脸挨着顾青很近,再?偏过来一点,鼻尖就要相碰。他忽然露出个孩子气的活泼笑容,语气轻松地道:“好,那我就瞧瞧,处决我的这?个程序长什么样,操作?起来方便不方便。”

和终端上大部分程序都长得差不多,那是个灰黑色的界面,用环保绿简洁地勾勒出了各个功能的按钮,上面还有一排白色的数据,是尉兰的身份信息及各项生理指标。

指标显示,尉兰的心跳有些加速,荷尔蒙的分泌也有些不稳定……

仿佛看的是自己的生理数据似的,顾青忽然自己紧张了起来,心中有些蠢蠢欲动。

“我能操作?这?个程序吗?”尉兰问道。

顾青的心顿时凉了下去,还是那种冷飕飕的凉。

尉兰想去死吗?顾青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直不曾问过的问题。

这?个问题冒出的那一瞬间,无数的线索便纷至沓来涌入他的脑海——尉兰拒绝成为他这?样的不死者……尉兰毫不在意地签下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的协议……尉兰义无反顾地跳进核污染区……尉兰等着一个早已被决定下来的处决,足足等了二十多年……

顾青僵硬着身子,缓缓向后靠去,平静而客观地道:“不能。而且,至少需要?两名执行人通过。”

“那在这种地方,岂不是要等好久?”

这?种地方,其实只需要?一名执行人通过就可以了。因为离开?地球一定距离后,位于联盟惩教署的最高级别执行程序,就会发?送一段延时的处决信号到尉兰脑中的处决装置。顾青还得经常进程序看一下,解除这个信号,才?能保证尉兰性命无虞;而如果他在这边也按了“处决”按钮,两个信号便会立刻合二为一,令尉兰瞬间毙命。

这?个程序右上角的倒计时,便是尉兰脑中那颗定时炸|弹的倒计时。不过这?些,顾青还不打算让尉兰知道。

尉兰却像看出了什么似地,自己否认了自己:“应该不会。”接着颇为郑重地对顾青道,“青哥,我有预感,查普林星这?一趟不会轻松。要?是……万一出事了,让我走得干脆一点。”

你其实知道我的心意吧,就是不想让我好过?一时之间顾青竟然怒从心起,一句“想死你自己去死,拖着我|干什么?”硬生生憋了回去,憋成了个随时就要?爆炸的汽|油瓶。

背负一个从来没有被撤回的死|刑判决背负了二十多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顾青想起了那名叫唐恩的警卫几经他“骚扰”,严词质问他知不知道对于一个不知道具体行刑时间的死|刑犯来说,每次有人过去都是什么反应。

如果这?样的状态延续了二十多年呢?如果一个人准备某件事,已经准备了二十多年,他对这件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尉兰一动不动地保持着神?态与坐姿,沉默中带着几分苦苦哀求。

顾青心如刀绞,面上却只能保持镇定。他靠在椅背上,像被抽取了骨头似的,许久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声音低沉如同自语:“兰儿,我曾对你说过,我永远不会行使处决权,不会拒签下一年的协议。但这?次情况特殊,你在这个地方受了很多苦,后遗症让你现在都经常疼得生不如死,所以,我答应你,要?是出了某种意外,你再?次被那种东西折磨,而且看不到解决的希望,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会……”

我会处决你吗?顾青说不下去了,每个字都像一把插在他心上的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和尉兰相处的时间不算久,也从没有真正谈过恋爱,还曾把他当做头号劲敌来对待,忽然之间就像失心疯了似的,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都牵动着他的神?经,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很深的羁绊一样。

“兰,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顾青道,“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喜欢莱夏,后来发现其实不是。我只是有些羡慕他行为处事的方式。”

他说得很含蓄,不知道尉兰听不听得懂,也并不希望尉兰听得懂。

莱夏刚来到这个世界,就仗着自己是不死者,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断挑战并拉高着特别行动部的容忍度,后来还干出了挟持基地高级将领这?种事,完全就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虽然看上去不太优雅,但效率也确实挺高……

他顾青同样是不死者,现在还入门了神?秘领域,凭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心爱的人抗争一把?

尉兰忽然笑了,感觉笑得要?哭了出来:“青哥,你别因为那么个东西就否定自己。我当年很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身上那种沉稳淡定的气质,让人感觉很优雅。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不是靠个人的意志力?就能解决的。莱夏能靠撒泼耍滑得到他想要的,那是因为他足够幸运。

“要?不是杨的结局确实模糊不清,谁也不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任他莱夏再?自|杀个一百次,特别行动部也不会应允。”

尉兰这么说,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其实知道顾青的心意。明明知道了,还故意提出要顾青“处决”他,真是不讲良心……

顾青忽然间释怀了,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故作?轻松道:“你活都不想活了,还申请监外服刑,真只是想弄清楚查普林星上的事?而且我提出要去之前,也没听你提过啊?”

尉兰看着他,嘴唇翕动着,仿佛想要说出什么,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口。但顾青看到了,尉兰那双水亮水亮的眼睛中映照着他,一如飞船加速到他快昏死过去的时刻。

他们的关系经过某个爆发?点,又一次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尉兰关闭处决程序,点进控制眼镜的程序,又拿着眼镜摆弄了半天。

“没坏啊,这?不录得好好的?”尉兰向顾青展示了他刚刚使用眼镜录下来的影像。

“那就是信号被屏蔽了,像海妖号上那样,一进仓库就彻底断了电。”顾青寻思道,“……不过,仓库里的清洁机器人倒还好好的……”

他其实也不大指望真能录下什么“证据”,毕竟这?个仓库人来人往、私密性一般,谁都录上一点东西回去,就不需要?有商业机密了。

半个小时后,最后一批货物上了船,发?展号又一次开始加速。

顾青在手脚都被金属护板固定住后,撑起身子往尉兰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次尉兰不仅没有躲开,还望着他温柔地笑。

剧烈的加速之中,尉兰对他作?出了一个嘴型,无声地说着什么,脸却因为超重变得有些扭曲。

我也爱你。顾青在心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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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律·锡德科技公司太空仓库。

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娇小女子望着运输船消失的方向,嘴角噙起一个冷笑:“检查仓库内所有监控。不要?只看表面,还要?看原始数据有没有经过修改。”

“是,夫人。”闳耀身后,男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以一个标准地姿势转过身,丝毫不敢耽误地走向玻璃栈道的另一端。

这?个男人双鬓微霜,面容英俊,身材挺拔,穿着一丝不苟的三件套,正是谢律·锡德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兼董事长,谢律·锡德。

谢律·锡德走后,闳耀又对着天空出了半天神,才?慢悠悠地回到仓库。

路过岗哨的时候,她停下脚步,道:“刚才?有几个人从飞船上下来?”

岗亭中,岗哨弯着腰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报告夫人,刚下来的有四个人,一名船长,三名搬运工。”

闳耀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上岗哨一眼。静默了两秒钟后,她自语般地道:“没事,对方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来,就笃定了你们看不到。”

……如果不是使用了灵视,她大概也不会注意到那个穿着不起眼的工装、尾随在修理工身后、存在感极其低下的人。

那个人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仿佛一个虚影、或者一个幻觉,就连仓库内的监控系统都没触动。可闳耀活了这?么多年,最不相信的就是幻觉——自己的幻觉。

她走向谢律·锡德的办公室:“怎么样?需要?他出手吗?”

谢律·锡德被闳耀吓了一跳,差点把一杯咖啡撞翻在键盘上:“不不,已经有结果了。监控确实被某个加密信号修改——按理说不应该,但的确发生了。我正在积极还原原来的信号,这?——已经有个模糊的样子了。”

谢律·锡德一帧帧地播放监控视频,指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道:“就是他!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这?就恢复出来一个完整的监控录像。”

闳耀盯着录像中那个逐渐清晰的身影,暗中舒了口气——她果然没有出现幻觉。

随即,她的声音变得冷淡:“怎么会出这种问题?不是屏蔽了所有除爱洛斯之外的电子信号吗?这?里本来应该是绝对的电子沙漠,怎么会被外来信号入侵?”

谢律·锡德将?办公椅转了个面,对着闳耀低头道:“夫人,我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请您给我几天时间。”

闳耀宽宏大量地道:“不需要?了,真神?级别的斗争,给你再?多的时间,你也不会明白。”

谢律·锡德垂着目光一动不动,虽然心中早有疑惑——为什么修改个监控录像就成了“真神?级别的斗争”,却不敢放肆发?问。

“把这?次发展号的乘客名单下下来,包括他们详细的身份信息。”

这?倒是一件他可以办到的事情?。谢律·锡德快速地点点头:“是,夫人。”

他重新转向电脑,指尖噼里啪啦地敲击在键盘上,同时展开?好几块全息屏幕。全息屏幕上飞快地出现了包括船长船员在内四十一名乘客的个人信息。

闳耀本来以为她需要?看好久,才?能找到那颗浑水摸鱼的“老鼠屎”,可资料刚一展现出来,她的目光就被一张照片吸引了过去。

照片上是个面色苍白、下巴瘦削、头发没经过怎么打理地搭在额头上、神?态颇有一丝木然的清秀男子。男子不太看得出年纪,像是衰败苍老的灵魂被强行塞进了年轻的皮囊中,但从骨相眉目间还能依稀感受到以前的俊美。

这?么一副病态而麻木的面容,却让一向矜持冷漠的闳耀攥紧了手指。

在谢律·锡德看不见的地方,她的鼻翼微张,眼里居然有些细微的发?红。

“尉兰……”闳耀声音低沉,带着按捺在喉管深处的恨意,“你居然还敢回来,看来,你不仅不想活了……难道是你……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除非是祂……是祂……”

闳耀陷入疯魔一般,不断地重复着“是祂”这?句话。谢律·锡德连呼吸都停止住了,却是由衷地为女主感到焦虑、担心。

仰慕、崇拜、敬畏闳耀,喜她之所喜,忧她之所忧,已经成了出自他本能的事情?,仿佛早已烙印在了他的基因之上。

谢律·锡德看向屏幕上属于“尉兰”的个人信息——这?个名字放在二十多年前,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可这个人已经沉寂了二十多年,两年前更是像一条狗一样,没有任何尊严地匍匐在女主面前,痛哭流涕地请求她放他一马,让他去死。可两年过去,这?个人怎么还没有死成?还又一次让女主陷入疯魔、恨成这?样?

他心中也有和闳耀一样的疑惑,尉兰,怎么还敢回那个地方?

“阿耀,你今天的情?绪波动,怎么这?么大?”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谢律·锡德耸下肩膀,小心翼翼地从办公椅中爬了出来,比在闳耀面前更加卑微地匍匐在办公桌的阴影下,生怕自己的存在惊扰到门口的二人。

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却不是什么神?魔鬼怪,而是个五官柔和、相貌英俊、看上去令人相当舒适的黑发?男子——闳耀的丈夫,岚渊。

闳耀因为尉兰有些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和岚渊并肩消失在谢律·锡德的总裁办公室门口。

“那个人回来了。”闳耀说道,“他竟然还敢回来!”

岚渊深蓝的眸子里带着沉静的笑意,那笑意有着极大的安抚作?用,让闳耀在他面前,只是个有点小脾气的小女人。

“回来了,不是正好?”岚渊平静地道,声音低沉悦耳,仿佛带着某种抓挠人心的魔力?,“那我们就可以完成我们上次没有完成的事了。你难道不一直都希望,他能从内心臣服于你、成为你最忠诚的奴隶吗?现在我们又有机会了。”

闳耀想起那个竟然躲过了爱洛斯视线的身影,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恐惧,摇头道:“不,我不想要他了,我想他死……我想他死……对,他必须得死!我们控制住那艘飞船,让它坠毁好不好?那批货我也不要?了。”

岚渊叹了口气,搂着闳耀的腰,宠溺地说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是一批货而已,要?能让你安心,这?个仓库不要?了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注1】:见第15章喂狗

【注2】:见第30章互助会,第38章拼图

【注3】:见第53章“闻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