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来,朝着庄杰脸上飞了过去。
庄杰身子一侧,躲过了差点招呼到自己脸上来的花瓶。那花瓶落到了地上,发出陶瓷破碎的巨大声响。
庄杰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那可怜的花瓶被摔得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地碎片碎末。他见到这惨状,不但没紧张,竟然还笑了一声,转回头来,看向谢人间:“这么生气啊?”
谢人间脸色阴沉,也不回答,一双眼死死盯着他,眼里的杀气满溢而出,染得空气里都溢满了杀气腾腾的味道。
陈黎野也看到了一楼那横尸遍野的惨状,他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眼谢人间。他站在谢人间后面,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却明白谢人间真的生气了。这个人虽然脾气暴躁说话也冲,但很少真的生气,别人越是想惹他生气他就越冷静,他就是个这么内心与表面极其不相符的人。
但这次却真的生气了。
“别生气啊。”庄杰还是忍不住咯咯的笑,笑得双肩颤抖,“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也是鬼吗?你也杀过人吧?你有什么对我动手的资格?”
“……”
谢人间没说话。
“干嘛不说话,你是不是没话说啊?”庄杰说,“你得学得聪明点,我可是给了你们一条线索的,你得把我当大恩人啊,知恩图报懂不懂?”
陈黎野抿了抿嘴,心里的不快升腾而起,越烧越旺。
就在此时,地狱的声音响了起来。
【守夜人“汤神”,狩猎开始。】
这话没什么威胁性了。三个人都没有触犯规则,汤神谁也杀不了,出去的方法他们也都了然于胸,今晚是肯定可以出去的。
但一想到会把这么个变态神经病也放出去,陈黎野就浑身不舒服。
庄杰道:“行了,就不要说别的了,快点的吧,早完事儿早出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陈黎野忽然道:“你不也一样吗。”
刚走出去几步的庄杰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来:“什么。”
“你不也一样吗。”陈黎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道,“你说你要替天行道,可你进了地狱,不也是罪人吗,有什么资格去杀人。”
“我跟他们不一样。”庄杰笑了一声,道,“我进地狱,是为了替天行道。世上哪有不沾血的英雄,为了替天行道,这是必要的牺牲……我和你们这些罪人,是有区别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说:“要不要跟我合作,我给你们点时间慢慢思考。我在旅馆门口等你们,快点啊,我想早点出去。”
陈黎野和谢人间都没有动。
等庄杰消失在了拐角下了楼,陈黎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说道:“表现欲强,话太多,有为自己开脱渴望获得认可的嫌疑,以自我为中心,从不认为自己有错,自尊心强,很敏感,防范心也会很强,思想偏激,总之,这人就是个疯子。”
谢人间还是没说话。
陈黎野看了他一眼。
谢人间是铁树地狱的守夜人,他不把自己当神,他会好好地看断罪书,会决定谁有资格往前走,会判断谁早已失去为人的资格,会留下杀人魔和疯子的命。这样一个善恶分明的人,怎么会容忍一个杀了所有参与者的自诩正义的疯子杀人魔好端端地走出地狱?
陈黎野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把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其他的不用想。”
谢人间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了头,然后,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了他。
陈黎野正看着前方做着打算,完全没注意到谢人间异样的眼光,接着说:“其他的我去做,你呢,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然后我们一起出去。”
谢人间:“……”
他不知该说什么。
陈黎野说了顾黎野说过的话。
这不是第一次,可这次不一样。在刚进这个地狱时,陈黎野和他没有多默契,甚至还在分门卡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于是他便认定陈黎野和顾黎野有区别。虽然他知道其实不论前世今生,陈黎野和顾黎野都是同一个人,可他有时却又觉得他们不一样,他能在陈黎野身上看到顾黎野的影子,可陈黎野却没有顾黎野和他之间的默契。
于是他又想,这理所当然,陈黎野不是顾黎野。顾黎野早已死在了两千年前——他开始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开始把陈黎野和顾黎野分开来算。他对自己说,顾黎野是前世,陈黎野是今生,不一样的。
可陈黎野偏偏又渐渐地跟他默契了起来,他的思考方式开始本能地开始顺着谢人间走,像顾黎野一样。于是顾黎野的影子开始在他身上频繁地出现,谢人间便免不得的开始迷茫,他渐渐开始不知道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两千年前被重重桎梏锁住的顾黎野,还是两千年后总算自由了一些的陈黎野。
但现在,他发现属实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是同一个人。压根就不用分什么前世今生,陈黎野就是顾黎野。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是顾黎野说的话,他的不默契只是因为他需要时间来适应。
谢人间感到心口上流过一股滚烫的暖流,他轻笑了一声,撸起了袖子。但陈黎野没听到他这声笑,乌鸦的叫声盖过了这声轻笑。
陈黎野闻看向了谢人间。只见他周身冒出了无数乌鸦,这些乌鸦扑腾着翅膀四散而去,他身上出现了无数的缺口,想来应该是已经化成乌鸦飞走了。
谢人间难得的开心了点,于是嘴角带上了几分笑,说:“你应该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房间里的鬼不对你出手吧。”
“当然知道。”
陈黎野道,“你就放心好了,去吧。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输给一个老太太的,记得尊老爱幼。”
谢人间没回答,直接化作一群乌鸦嘎嘎叫着飞走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会不会尊一下汤神这位“老”。
反正陈黎野觉得悬。
他走后,陈黎野听见一楼传来了一声惨叫。
陈黎野走到栏杆边看了一眼,发出惨叫声的房间在视线死角里,他看不见。他又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老板娘。
他转头往左跑去。他们新的房间在二楼西边仄长走廊的中央,旅馆是一个长方形,东西两边长,南北两边短。如果这是第十一个,那么第一个要么是在东南角,要么就是在东北角。如果要辨别是在哪边,那么看相邻左右两边的号码就会明白。他们这间是11,那么那边是10,1号就在哪边尽头。
陈黎野赶忙跑到相邻的左边房间去,拿下门口的房间号牌看了一眼,门牌后面写了个硕大的“10”。
猜对了!
陈黎野连忙把门牌放了回去,一溜烟跑向了最左边。
等到了这个最角落的房间时,他才发现这第一个是他一开始住的“天七”。
但一站到门口,陈黎野才发现问题来了——他没有门卡,开不了门。
四周也没什么能破门的东西,陈黎野只犹豫了两秒,喊了一声:“哥!!我没门卡没法开门!!”
旅馆不大,汤神今晚也没刮风,这声音很快就到了谢人间耳朵里,然后陈黎野听见脚下一阵嘎吱嘎吱的破土声,紧接着,铁藤蔓和铁树枝一同破土而出,在他面前扭曲着生长了一会儿,缠绕成了一把斧头的形状。虽然形状一言难尽,但眼下这玩意已经足够解决燃眉之急了。
陈黎野二话不说,拿起了这把铁树地狱守夜人倾心制造的斧头。铁凉的很,陈黎野一拿起来就感觉手被冰了一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没空管那么多了,陈黎野把写着房间名字的门牌放到一边,抡起斧头,哐哐劈门。
虽然模样不咋地,但这斧头杀伤力却惊人,陈黎野没两下就劈开了门,然后他把斧头放到门边,拿起门牌,一脚踹开门,破门而入。
房间里面,有个女人缩在角落里。她穿着一袭被血染得面目全非的白裙子,瑟瑟发抖。一双眼惊恐地看着他,似乎很害怕。
陈黎野握着手里的门牌,一句话也没说,走进去把桌子上插着柳树枝的花瓶拿了起来,然后转头跑出门去,把门牌和花瓶一起丢了出去。他看也不看这两样被扔出去的东西,拎起了门口的铁斧头,又朝着2号房间飞奔过去。
门牌和花瓶从二楼掉到了一楼,刚好掉到了温泉里,噗通一声,沉入了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陈黎野:大佬救命
谢人间:来了来了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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